宋晚星入职的第三天,改建项目召开了第一次全体会议。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宋晚星挑了个角落的位置,低头翻看资料。陆峤风坐在主位,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而锐利,正在听工程部汇报进度。
“关于天文台穹顶的光学玻璃参数,”工程部主管调出一组数据,“我们建议采用德国进口的B270材质,透光率92%,抗冲击性好。”
“不行。”
宋晚星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包括陆峤风。
“宋顾问有什么建议?”陆峤风语气平静,但宋晚星注意到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仿佛在和他说:我在。
宋晚星站起身,调出自己昨晚修改的测算表:“B270在极端温差下会产生0.03%的形变,虽然微乎其微,但会影响高精度观测。”他指向一组参数,“我建议用日本产的D263T,虽然贵15%,但热稳定性更好,而且——”
“宋顾问。”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打断了他,“预算不是儿戏。”
宋晚星转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盯着他——王教授,那个曾经剽窃他数据的李凌舟的导师,现在居然是这个项目的学术顾问。
“王教授。”陆峤风突然开口,声音冷了几分,“请让宋顾问说完。”
宋晚星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而且D263T的折射率更接近真空,能减少15%的光学畸变。长期来看,维护成本反而更低。”
会议室一片寂静。王教授冷笑一声:“年轻人就是理想化。陆总,您确定要让一个无业游民来指导专业光学材料的选择?”
空气瞬间凝固。宋晚星攥紧了手中的笔,指节发白。
陆峤风慢慢站起身,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冰:“王教授,请注意您的言辞。宋顾问是Song-1的发现者,他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他转向工程部,“考虑一下宋顾问的方案,预算超出部分从我个人津贴里扣。”
会议结束后,宋晚星独自站在走廊尽头,望着窗外的云层发呆。
“生气了?”
陆峤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淡淡的松木香。
“没有。”宋晚星闷声道,“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我事先不知道他会来。”陆峤风站到他身旁,两人肩膀几乎相触,“政府临时指派的。”
宋晚星转头看他:“没关系。”
“嗯。”陆峤风温柔一笑,他轻轻碰了碰宋晚星的手背,“你做得很好啊。”
这个小小的触碰让宋晚星心头一震。他正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起——北城天文研究所的来信。
「李凌舟刚开记者会,质疑Song-1的发现过程,说你当年的观测记录有问题。」
宋晚星脸色瞬间苍白。陆峤风凑近看见这条信息,皱眉,低声问:“需要我帮忙吗?”
宋晚星摇摇头,苦笑:“你能做什么呢?上次是托了老陆和老宋的关系,这次……”
“至少可以陪你查资料。”陆峤风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我有最全的天文期刊。”
半小时后,他们并肩坐在星沅集团顶楼的资料室里。宋晚星翻阅着厚厚的观测记录,陆峤风则在一旁整理相关论文。
“看这个。”陆峤风突然推来一份文件,“李凌舟去年发表的论文,用的还是你当年的数据格式。”
宋晚星凑近看,鼻尖几乎贴上陆峤风的侧脸。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让他莫名安心:“你怎么知道的?”
“建筑设计师也要懂点天文。”陆峤风轻声道,“尤其是……”
“你的研究。”
——
凌晨两点,宋晚星揉着酸痛的脖子抬头,发现陆峤风趴在桌上睡着了。那人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几绺在额前,眼镜歪斜地挂着,手里还攥着一支红笔。
宋晚星轻手轻脚地取下他的眼镜,目光扫过桌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全是关于他这些年发表的论文的批注,最早的还有大学时候的。
“醒了?”
陆峤风突然睁眼,嗓音带着睡意的沙哑。宋晚星慌忙后退,撞翻了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在纸上晕开,正好晕染了一行字:「要和宋晚星建造一座天文台。——20xx.7.24」
“对不起!”宋晚星手忙脚乱地抢救文件。
陆峤风却按住他的手:“别动。”他抽了几张纸巾,轻轻擦拭溅到宋晚星袖口的水渍,“这些不重要。”
宋晚星盯着他低垂的睫毛:“为什么……”
陆峤风没说话。默默给人擦干污渍。
凌晨两点半,资料室只剩下翻页的沙沙声。
陆峤风看了眼已经连续看了好久资料的宋晚星,轻声说:"我去给你倒杯咖啡。"
走出资料室,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叔,您还记得北城研究所的张工程师吗?就是当年总给我们带桂花糕的那位。”
“老张?他去年开始就整理档案去了。”电话那头显然是被叫醒的,“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需要6月的机房值班记录。”陆峤风盯着走廊监控摄像头,声音很稳,“就是晚星离职前那周的。”
“得得得,你们这些小年轻哟,别老整我老人家。”
二十分钟后,手机震动。对方发来一张照片。是泛黄的纸质值班表,上面红色字迹写着“李凌舟 -23:47-02:15 -数据核查”。
对方说:“当晚只有李一人进出机房”
陆峤风深吸一口气。这正是宋晚星论文数据被篡改的前夜。
回到资料室时,宋晚星正揉着发红的眼睛。并没有注意到陆峤风打开电脑插入了一个U盘。
凌晨三点半,宋晚星终于撑不住睡着了。陆峤风轻轻将外套披在他肩上,取出手机。
他做了三件事。
首先把值班表照片发给父亲拜托的记者朋友,然后从大学云盘下载宋晚星的原始观测记录,这是数据模型建构的前身,比李凌舟改的时间还要早。
最后用临时邮箱将证据打包匿名发给北城的老教授。
发完这些,他看向熟睡的宋晚星,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睡吧,我的天文学家。
第二天早晨。
宋晚星被手机铃声惊醒。老教授激动的声音传来:“有人匿名发来了关键证据!李凌舟篡改数据的铁证!”
“什么证据!”宋晚星惊喜的看向正在冲咖啡的陆峤风。
“6月x日的机房值班表,还有你当年上传在云端的原始数据模型。”
“这邮件……”宋晚星声音发紧,“能不能知道发件人信息?”
“完全匿名。”
宋晚星和教授道了谢。挂了电话之后却一直盯着陆峤风看。
陆峤风被他盯着如坐针毡,装作无事一样开口:“去……”
“峤哥,又是你对不对?”宋晚星打断了他,皱着眉却带着几分哭腔。
“我哪有这么神通广大,快去洗……”
陆峤风依旧没能说完话,就被宋晚星突如其来的拥抱冲得差点倒下。
“诶呦,慢点。”他趁机揉了揉宋晚星的头,发丝在指尖流动的触感勾着他的心。
“峤哥。我不知道怎么谢你,好像从小到大我都被你守护。我真的好想谢谢你。”
“不用谢我。”陆峤风笑道:“你只要知道你身后并不是空无一人,我一直在。”
肩膀滴落下一两水珠,是小朋友哭了。
“峤哥。”
“嗯?”
宋晚星抱紧了些,想起气象台天台的薄荷糖,想起那架改良的黄铜望远镜,想起那把内侧贴满星星的伞。原来在他以为独自流浪的岁月里,始终有人为他保留着整片星空。
“叫叫你。”
“好啦,”陆峤风看着墙上的项目进度表,镜片后的眸光比星河更温柔,“我的首席天文学家,该去建造属于自己的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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