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觉得那姑娘眼熟，然后我就想到了，那就是阿玖。是啊，除了阿玖，这三界六道哪还有笑容如此灿烂的女孩子。
但我头很重，眼皮子也很重。我觉得我就要晕过去了。我强撑着最后一点仪式，看到她蹲下了身子，好像在问我还好么。我怎么会好，我就要死了。
天杀的，为什么我当初没有一巴掌拍死李灵绡，那样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我一万分懊悔的想着，然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也许什么梦都没有做。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笼子里。这笼子很大也很脏。我像一条狗一样，四肢被栓上了铁链子，固定在笼子底部。
笼子外，我看到了同样晕着的李灵绡。他的样子比我好不了多少。四肢也被铁链锁着固定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横陈在那儿，腰很细，曲线温柔。想不到死到临头我还有心情欣赏美人。
这里应该是一处地牢，阴暗潮湿。只是我记得晕倒之前我们在那副画里。怎么就跑了出来、看来这东海真不是什么好地方，神神鬼鬼的让我摸不到头脑。
我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法力依旧被禁锢。透过笼子的空隙我看到离我们更远一点的地方，一个高大魁梧的人正背负着双手临窗而立。
他背对着我们，也遮挡住了大半个窗户。我眯起眼睛，看到他一头蓝发，头上生着龙角。嘿，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一直在找的龙主居然在这儿。
“喂.”我开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于是拼命抖动手腕上的铁链子，希望可以唤醒一直晕着的李灵绡。
铁链发出山响，李灵绡咳嗽一声悠悠醒转。他的眼睛温柔略狭长，如今看到我，那双眼里的情绪竟令我心惊。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看着我的时候有话要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可我眼下发不出半点声音。
龙主被我们的声音惊动，他转回身来。却不理奋力弄出各种声响的我，只是直奔李灵绡而去。
李灵绡很单薄，高大魁梧的龙主一把拎起了他的脖领子，拽得他上半身离地，“你还有脸来见我。”龙主声音很冷，里面有无数恨意。言罢一把将李灵绡掷于地上。我不由呲牙，这么重的一推，我很怕李灵绡那瘦弱的身子散了架。
李灵绡一声不吭，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强撑着身子坐好，“龙主，我深知罪孽深重不该来见你。只是如今赵县百姓生死一线，还请龙主大局为重，救赵县百姓于水火——”
“哼。说得大义凛然。救赵县？谁救我？我的女儿，当年谁可怜我们父女分离——”龙主泪水纵横，声音哽咽。
李灵绡还要说话，龙主却大手一挥，“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你。这样，你选择，”他抬手在半空中一划，那空中便出现走马灯般的画面。
我抻脖子瞧，见皆是阿玖姑娘的过往。果然那龙女自小有阿爹疼，有千人万人宠爱。我不由鼻子一酸，觉得自己就要流泪。
可是我本无七情五感，哪来的眼泪。，
于是不在矫情，继续看那些画面。就见画风一转，从温馨景象变一幅幅小儿女江湖携手场面。
一条天船载着李灵绡和阿玖，飞过了阿毛老爹的村庄，天船上李灵绡不停的咳嗽，轻轻请求阿玖赏自己一块糖吃。
阿玖嗔怪着给了他一颗糖。而后转身去了厨房。厨房里砂锅里炖着汤。阿玖长久的立在那儿想着什么，而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将自己胳膊上的肉削掉一片又一片，下在了那锅汤里。
阿玖端着汤的时候脸色惨白，但她仍旧看着李灵绡一口一口喝掉那碗肉汤。她转身的时候似乎很开心。是啊，龙鳞可以入药，龙肉大补——
天船载着李灵绡和阿玖又飞过了许多城镇村庄，他们并肩携手做了很多好事。帮助了许多凡人。阿玖每每炖汤的时候都会揭下自己几片鳞片，眼看着李灵绡的身体越来越好，脸色也越来越红润。
某一日他们到了一处闹洪水的县城。阿玖施展法术逆天救了百姓。惹怒天帝后降罪于她。罚她自囚在那处县城一千年。
身魂被一分为二的李灵绡因为没有找到另一半神女的身体，所以不能上界。只能眼看着阿玖被罚。他答应阿玖，每年的六月初九都会去看她。
他们分离的时候，阿玖将定风珠赠予他，说这枚珠子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他们约定，不见不散。
可是后来的每一年，李灵绡都没有出现。起初阿玖痴痴的等待，一直等一直等。从日出到日落，从月升到月落。春天了了还有夏天，秋天过去冬天到来。阿玖在等待中白了头。在第九百九十九年的时候，失望至极的阿玖化作了一团戾气，消失在那座小县城。
龙主愤怒的拂掉那些景象，俯身问脸色苍白的李灵绡，“你还有什么话说。”
如果我此刻能开口，我一定要问龙主，“那座吃掉阿玖的小城，不会就是如今闹旱灾的赵县吧？既然是很久之前的事，为什么如今才算旧账？”
龙主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他冷笑着自言自语，“若不是我失去爱女急火攻心，怎么会此刻才和那赵县清算。又是一千年，李灵绡，你欠我女儿的，也该换回来了。”
他不会想要定风珠吧？那好办，我给你就是。我心说，并努力扯动铁链子发出响声，呼唤龙主。
龙主不理我，只是看着李灵绡，“本王知晓你没本事进我这东海，这次来用的一定是定风珠。本王只是想不到我那傻女居然将定灯珠的口诀，如此机密都告诉可你。你怎么对得起她的一片真心。”
李灵绡缓慢闭上眼睛，表情痛苦。我以为他会解释，可是他没有。
龙主也在等他解释。但等了好久，李灵绡什么都没有说。他好像突然就变成了哑巴。也对，这种负心人，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解释就是掩饰。
我在心里唾弃他一万遍，并暗暗责怪自己眼瞎。早知道当初就该一巴掌拍死这负心人，替同为女子的阿玖报仇。
“李灵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龙主问道。
李灵绡摇头，“我无话可说。”
“呵，呵呵——好一个无话可说。那么这样，我看你此次带来的女子，和你感情也算不错。这样，你做个选择。赵县百姓，或者她。”
李灵绡豁然睁眼，“不要。我的错我自行承担，与忘川姑娘无关。”
“你倒知道心疼她，可我的女儿谁来心疼。那些水淹火焚的日日夜夜，支撑她活下去的只有你。可是你在哪？为什么一千年，你都没有去看过她。哪怕只是远远一眼。你别告诉我你大病一场一千年。”
龙主越说越愤怒，抬手扇了李灵绡一耳光。这一耳光用了大力气，直打的他嘴角流血，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生吞了我女儿那么多血肉鳞片，居然还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你怎么敢。”龙主又抬手。李灵绡却闭上眼睛抬起头，将脸面送到他巴掌下，‘如果龙主觉得打死我李灵绡可以为阿玖报仇，我李灵绡绝不吭声。’
“你以为我不敢。”龙主愤怒的咬牙。想了想却放下了巴掌。他目光扫向我。吓得我一哆嗦——别看到我别看到我，把我忘了吧。你们翁婿的事和我这个外人无关。隐身术隐身术，求求让我隐身吧。
可龙主却大步流星到了锁住我的笼子前，一巴掌拍掉锁头，将我从笼子里生扯出来。
锁住我四肢的铁链子愣是被他大力扯断。我吃痛想要大叫，然而该死的嗓子却依旧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龙主捏住我下巴，将两粒赤红丹丸塞进我口中。再抬我下颚，令我将那两丹丸吞入肚腹中。我心里骂龙主和李灵绡一万遍，心说你们的旧仇新怨和我这局外人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够倒霉的，难道今年冲了太岁。
丹丸接连入腹，倒没有特别的感觉，甚至还很清凉。可李灵绡的脸色却变了，显然他认识这丹丸。
“你好歹毒。”李灵绡怒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怒，无论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没有这样愤怒过。即便柳宝儿破阵差点杀了他。可如今他眼中怒火熊熊，好像被迫吃下丹丸的不是我，而是他。
“烈焰丹和赤冰丸，我女儿受过的苦，我也让她尝尝。”龙主发出变态的笑声，是的，就是很变态。毕竟惩罚我这种局外人，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龙主把这两粒见鬼的丹丸塞进李灵绡嘴里。
“我数三个数，如果你还做不出选择，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她，尝尽水火之苦。”
喂，变态啊！我欲哭无泪。
“一”龙主拉长了声音，看向李灵绡，“二”。李灵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三！”
李灵绡闭着眼睛，出声，“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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