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看李灵绡的样子好像比我更痛苦,我这种生来无情无义的人倒是不懂了,何时我和他有这么深的交情,值得他为我如此痛苦。
如果记得没错,当年他亲手杀了我的时候,也没这么难过吧。
龙主看着李灵绡的眼睛,他看出了李灵绡的痛苦,于是他笑了,那个笑很奇怪。就像他就要夺走最恨的人最珍惜的一样东西似的。
然后我就觉得一股大力传来,那力量排山倒海。竟震断了绑住我的铁链子,将我生生吸过来。我就像突然掉进了旋涡之中,强大地力量令我双脚腾空而起。人就像一只纸鸢飞了过去,而手中线,就在龙主手里。
与此同时李灵绡也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他不再是片刻前那个软弱的只能被动选择的人,他也凌空而起,破除了所有阻碍。直奔被那股强大力量吊在半空中的我。
另一股来自李灵绡的力量和龙主的力量在争夺我。我觉得我惨极了。求求您两位大神了,我这肉身凡胎,经不起这样的争夺。
果然,我听到了自己肉身破裂的声音,我垂下头,就看到我的这具可怜的肉身,被这两股力量争夺得四分五裂。
嘿,这回好了,大家都没得争。
我的原神升起,奔着头顶的光明而去。那一瞬间我竟觉得无比的解脱。是啊,我终于离开了这具肉身,只是可惜,被我夺舍的姑娘,至此也魂飞魄散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其实这样也挺好。
分界线: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似我这般,奋不顾身。
我踏遍千山万水,只为与他重逢,哪怕他只是我的前尘白骨,我也愿为他赴汤蹈火,烈焰焚身。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似我这般,奋不顾身。我为他酿造一坛苦酒,周而复始,忘却前尘。
天历1000年,三月初九,神仙洞。
我偷了一幅画。
是幅古画,用上好的宣纸,细细描摹,上不画山水不画鸟兽,独独一位仙子。
仙子凭栏临风,随意披散的发丝直至腰际,他面对着一池接天碧荷,不知在瞧着什么。虽只是个背影,却风韵无敌,道骨仙风。偏那背影瞧得久了,又觉出几分寂寞萧索滋味来。
是幅妙画啊。
天穹上一轮皎皎明月,画中有雨丝千点万滴,这画每一笔都恰到好处,活灵活现到令我觉得画中透出一股香气来,似荷花香,又似乎是,檀香。
接天碧荷平山色,照水胭脂弄秋风。
画幅右上角提着一行瘦金体小字,笔锋游走间,透出几分持笔人的执拗与坚定来。
我定定地瞧着画,也不知瞧了多久,只觉得这画里有只小钩子,竟将我的魂儿勾住,再也扯不回半分。
屋子里一灯如豆,已是夜深,这神仙洞远离尘世,又在灵山脚下,自然灵气充沛,适宜修行。只是入了夜之后,外间并不平静。
聒噪个不停的是四喜,打扮得妖娆万分的是五凤;这里虽叫神仙洞,然而进进出出的,却并非神仙。
神仙。
思及此我不由苦笑。
不空山上倒有不少修行的神仙;然而,飞升成仙,真的快乐么?
我辛苦修行,只为这一具肉身。
试探着小心伸出手去,轻轻地触了一下画。心在那一刻停跳,旋即便一阵头晕目眩,竟是前所未有之感。
他的发丝,他的衣衫角,他临风而立的背影,总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总令我觉得,如见故人。
我深吸口气,收回手来。指尖发烫,旋即那灼热之感便顺着指尖游走我周身,令我如堕烈焰之中。
真真妖画。
不由暗笑自己发痴,我再度深吸气,拢了拢身上春衫。这夜风寒凉,虽已是三月的早春天,然而入了夜后仍觉得冷。我坐在画前实在太久,如今风自窗外吹进来,打透了薄薄的春衫,令我不由打起哆嗦来。
“咣啷,咣啷。”
又有风从窗外灌入,月华也随着钻进了我的小屋,在紫檀木地板上开辟出一条通道来,看得到飞舞的细尘。
搓了搓泛凉的胳膊,我再瞧一眼那画,起身,打算拿床头的白狐皮外氅披上。我不爱关窗,只觉得气闷。
这夜风虽然寒凉,却也送来了远山的木叶清香,伴着春夜的隐隐花香,别有一番情.趣。
将走几步,又一股狂风自窗外灌入,吹得窗子响得越发惨烈,桌子上的画也被这恼人的风吹起,在半空中荡开,起起伏伏,冷眼看过去,那画中人似活了一般。
我忙折身抬手去捞画,只是心疼得不行。这幅画花了我大力气偷回来,若被风搅烂,却是白费好一番功夫。
心中焦急,那画却似乎与我做起了游戏,我捞了几下都捞不到,它忽高忽低的荡着,明明抬手就够得到,偏指尖方碰触,便又泥鳅般溜走了。
这下可触了我霉头。于是撸胳膊挽袖管,我势要与它一较高低。上蹿下跳追了几回,终于逮到它。
却早已折腾得心就要跳出嗓子眼。
果然年纪大了,竟如此不抗劲儿。
我喘着粗气将逮到的画抱在怀里,略略挣扎还是决定破天荒的关窗,免得它又作妖。
将窗子关合好,我方把那幅画放回桌上,摊开来仔细瞧了瞧,再瞧了瞧,幸好并无破损。而经过这一番折腾,先前的冷散尽,只是遍体生汗,心下狂跳了。
伸手抹一把额上汗珠子,拖一把椅子坐过来,我打算将画好生卷起。这天色不早,我总不能一夜不睡。
抬手卷画,看着他的脚,他的腿,他的腰身一点点被卷起。我心下起了莫名滋味,竟有些不舍;便停了手,又展开画幅。
指尖触触那发丝,只觉神魂飘荡。鼻腔里也隐隐的充斥着一股香,那香,似是檀香气。幽幽淡淡的香气令我困意上涌,眼皮子似拴上了千斤重的石头,再也抬不起半分。
趴在画上,我只觉香浓。心想着为何要睡,大片的空白已铺天盖地而来,毫无预兆的,我竟迅速进入了黑甜梦乡。
梦很沉。
“滴答,滴答。”有水声,似远似近。
沉沉的梦境中我睁眼,却见四周一片昏暗,看不清景致,只听得滴答滴答的水声不绝于耳。
这是,梦中吧?
心下狐疑,我记得我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幕,便是趴在那幅古画上,控制不住自己迅速消散的意识。
心中混乱揣测着,我放目四顾。就见身处一空旷地界,四周景物模糊,只依稀瞧得不远处一条河,河岸上坐着一个人。
那河,看着眼熟,那人,看着也眼熟。
“谁?”
我警惕地瞧着那河岸上背对我坐着的人,略挣扎还是决定一探究竟,于是小心翼翼地挪步,朝他走过去。越走越近我瞧得愈发真切,却是个老翁,一头白发,身形佝偻。
“谁在那儿?”我又问。
那老翁似方听得我声音,本佝偻的背居然剧烈地颤了颤,一道苍老的声音传过来,“你怎来了?你本不属于此地,快速速离去吧。”
“你是谁?此乃何处?”我歪头,仔细打量那老翁背影,努力在脑海中搜索。
“是梦魇么?这是我的梦魇么?”我朝他背影问,他却不再理我,只是剧烈地颤抖着,似一片风中落叶。
“你不该来,不该来。”
我听到他抑自嘟嘟囔囔,中了邪一般,不停的重复着这几个字。我心里乱七八糟,竟觉得他的话透着无尽痛苦之意。心下焦躁中我疾步上前,探手去搭他肩膀,想要看看他的脸。
我想知晓他是谁。
眼见着手便要触到他肩头,却四野猛的一黑,天极度暗沉下来,接着狂风四起,飞沙走石间迷了我的眼,我急惶惶抬手挡在眼前,待到那狂风逐渐平静,再看,哪还有老者的半分影子。
真是奇了,他是谁。为何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我心下不停的琢磨着,两旁额角开始剧烈跳动,头痛欲裂中我不由蹲下了身子,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而耳边不停的回荡着那老者的声音。
“你不该来,不该来。”
接天碧荷平山色,照水胭脂弄秋风。
接天碧荷平山色,照水胭脂弄秋风!
耳边不知是谁在聒噪,旋即化作了歌声,我的眼前飞速掠过无数景象,走马灯一般,瞧不真切。
我伸手去抓,却抓不住半分。
接天,接天……剧烈的头痛中大片的空白再度袭来,我控制不住迅速消散的意识,口中嘟囔着这两个字,身子重重的朝地上倒去,发出山响。
“接天……啊!”我豁然睁眼,只见屋子里一灯如豆,关合着的窗也将春风关在外面,这屋内静谧得可怕。
胳膊有些发麻,我倒下的时候枕住了胳膊,而胳膊下压着那幅古画。
画上不画山水不画鸟兽,独独一位仙子。
头痛,要命的头痛。
我双手拇指大力按压两旁额角,看着那幅画,不由忆起梦中景象。方才那,是梦么?为何那般真实。若是梦,又有何启示?
那位老者的背影,为何透着无尽的寂寞萧索?
接天碧荷平山色,照水胭脂弄秋风。
我视线重又投在那画的右上角,手指抚过笃定瘦金体小字,心神乱荡。
你是谁?我是不是,曾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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