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名人曾说过,一个富n代,如果不找工作,那么ta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维塔·雅各布·约翰·凯若斯不见得认同这一观点,但俯视雅各布的人生,可以发现那位名人说的话实在是充满哲理和预言性,含金量或许可以和“永远爱你”这句话碰一碰,不过结果大家都清楚,“永远爱你”这句话会呈现压倒性的胜利,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富n代,可每个人都有机会听见这句誓言。
此时的雅各布并未发现自己早已注定的命运,他今年22岁,经营着一家月月亏损的婚介所,听见“永远爱你”这句话的次数远远高于平均值。
雅各布尚且不知自己是否相信真爱,而他面前的客户保田一朗显然深信不疑,他已经开始赌咒发誓一定要对未来老婆好了。
“……”,雅各布将他的资料翻回茶几,表情温和,没说信不信。
「保田一朗,今年三十出头,正在新工作的适应期,工作时间自由,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参与家庭活动,无不良嗜好。
期望的伴侣是拥有光鲜的体面职业,不过结婚后必须离职在家,希望对方贤良淑德温柔宽容顾家。」
以上是保田一朗预约见面时提交的个人信息,雅各布看到邮件时就有点想抽气了。
他说三十出头,那么准确年龄应该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间,是个大龄未婚的老男人;没具体说明工作,说明工作不体面;工作时间自由等于工作时间不规律还钱少;没有描述外貌长相,那么他要么帅得惨绝人寰要么丑的惊天动地;没提车房存款更不用多说……
这样的人在婚恋市场上的竞争力堪比在炎热沙漠里卖烘干机,来这不一定是相亲,但一定是许愿。
果然,见面时,雅各布发现自己的判断一点没错,保田一朗样样符合,甚至比猜想还要糟糕。
保田一朗激动地站起来:“您相信我啊!”
我不信,上一个这么说的结婚三个月就因为找到真爱离婚了。
“我当然相信您的真心,”,雅各布面上爽朗一笑,“但毕竟婚姻不是儿戏,我必须要仔细的了解您的情况,您别紧张。”
保田一朗坐了回去。
他坐在皮质沙发上,嗫嚅一会:“你问吧。”
“嗯嗯。”,雅各布恭敬,“我看到您预约时提交个人信息,没有不良嗜好是吗?”
“是。”
雅各布继续询问:“我看到您的甲床有点黄,抽烟喝酒也没有吗?”
他要是敢说这两者不是不良嗜好雅各布现在就抱着保田从一楼窗户里跳出去。
雅各布平静地想。
巧了,今天还穿了运动鞋,不跳可亏打发了。
不过保田一朗还算诚实,他摇头:“我从不沾酒,很久之前戒了烟。”
“哦?什么时候戒的烟?”
雅各布默默更改计划——要是保田说半个小时前戒的,他也要抱着保田冲向身边一楼窗户一个后空翻跳出去。
“十年前。”,保田一朗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他皱眉快速略过这个问题,“放心吧,我不抽烟喝酒,结婚后更是不会这么做的,你可以换一件事问了。”
婚介所老板没再追问,轻飘飘的揭过这个问题。
“那么您在做什么工作呢?”,雅各布道,“婚姻最重要的是诚实,这都是基础问题,我希望您坦诚些。”
保田一朗的眼神开始飘忽,他下意识向左看去:“我在给别人做苦力……”
“具体一点的呢?”,黑头发婚介所老板鼓励。
保田侧过头,视线飘到了窗外,他似乎在斟酌语句,表情显得格外严肃,能从中轻易地窥见几分胆怯:“都是出卖时间、精力的工作,没什么好具体的。”
“稳定吗?”
“不算稳定,都听雇主要求,时间长短和报酬看运气,如果能接到好单,钱就会多一些。”
“散工吗?”,婚介所老板神色如常,没有继续深究,“散工也不错,你有换过工作吗?一直都在做这行?”
保田一朗:“我是来相亲的,又不是来找工作的,这些应该没必要问了吧?”
老板雅各布笑:“诶呀,保田先生别紧张,预约的时候提醒过嘛,有时候问的会很详细,您要是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保田一朗走进这家婚介所只有短短半个小时,从高兴到回忆再到不满,脸色变得比明星恋爱的风向还快。
他脸上皱纹不多,却巧妙地呈现出一种混杂了坚毅和懦弱的沧桑,能从相貌中咂摸出他不是轻浮乐观的人。保田一朗明白自己失态,摆手后重新神采奕奕:
“好吧,其实只是觉得一直卖苦力有些丢脸,您不会嘲笑我的吧?总有人说年轻时干苦力就要干一辈子苦力,干一辈子苦力就要吃一辈子苦,我曾经以为总有出头之日,可惜现在我也只能和曾和我说过这句话的人一样,干巴巴的重复这句话。”
“当然不会。各行各业都值得被尊重,就像我的本职工作就是帮您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
老板笑笑,话语开始飘忽。
保田暂且没瞎,明显能看出老板的敷衍,因为雅各布在看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报纸。
那张报纸不知道从哪抽出来的,保田一个回头,雅各布就开始看了起来。
报纸很旧,不知道是哪年的,纸页发黄发脆,老板看得专心致志,保田的自卑刚刚冒了个头,就被冷酷的无视,他心里升起一股怒意。
保田:“中村君,我们可以继续吗,我毕竟付了钱——”
“咳咳!”
雅各布合上报纸,“付了钱?您好像只交了定金吧?”
保田更怒:“当然,我可是多花了3万预约的一对一婚姻介绍,你这样我可要退钱了!”
雅各布摆摆手,“当然当然,您这个钱我是必须要退的。”
“我还没见过你这种——”
雅各布重新翻开报纸,保田一朗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噎住。
那张报纸是十年前的,然而真是太巧了,这张报纸的头条上,正是保田一朗的脸。
——震撼!!二十岁青年砍死亲生父亲!被判十年!!
婚介所老板施施然收回报纸:“看清楚了吧?这可不是我服务态度不好,是您隐瞒重要信息,您看我现在还在用敬语呢?你说谁会愿意无知无觉的嫁给一个坐过牢的人呢?”
保田一朗僵硬在原地,表情迅速的灰败下去,好像当场要在婚介所切腹自尽。
老板依旧无知无觉的说话:“我也是按照规矩办事,这是职业道德,我会将定金退给你……”
看上去十分古怪的客户缓缓转过头,他不知从何时破灭的希望逐渐转化为恨意。
这怨恨没来由,或许是因为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或许是因为老板撤下了他拼劲全力才盖上的遮羞布,总之保田一朗面色难看至极,正将手缓缓伸向口袋——
“……我也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啊!”。雅各布吓了一跳。
雅各布身后伸出一只手,轻拍他的肩膀,打断了雅各布的长篇大论和保田的动作。
一位穿着低调的老人站在雅各布身后,表情温和。老人身后是一位长相和老人有七八分相似的人男人,大约是老人的儿子,三十岁左右。他手上拿着婚介所的门锁,试图把门锁装回去。
雅各布:“……”
他沉默,看了看口袋里装着不明物体的客户,又看看身后破门而入的马赛尔父子,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
“实在是不好意思。”,老人的笑容中满含歉意,对保田点点头,“敲了很久的门,我有些害怕出事……担忧我这个不成器的小侄子,没打扰到您吧?”
保田僵着脸放下手,点点头。马赛尔叔叔爽朗一笑,挥手让他的儿子把人带到隔间去:“我和侄子有些话要说,麻烦你移步和我的儿子聊聊赔偿。”
姜还是老的辣,马赛尔迅速掌握节奏,把所有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亲自按着雅各布坐下,笑容非常稳定:“小凯若斯,好久不见。”
雅各布谨慎地离马赛尔远了点,扬起的微笑显然比不上马赛尔的老练:“叔叔,您好,七年没见,您竟然没忘了我。”
“又撒娇,这不是专程来看你了吗,真和小时候一样。”,马赛尔笑。
马赛尔此人有个显著的特点——他身上有股这么遮不遮住的精明,此时坐在雅各布正对面,刻意营造了一种诡异的亲昵感。
如果沙发上坐着的不是已经22岁的雅各布,他们重逢也不是破门而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或许这份亲昵能少几分诡异。
七年了,英国到日本这点距离,马赛尔也不舍得为这个侄子卖一张机票,现在的“专程拜访”难免显得居心叵测。
雅各布谨慎:“是吗。”
“是的。”
马赛尔笑。
他看似健朗,实际上已经70多岁了,早年辛劳掏空了他的身体,据说现在常常晕倒,心肺不大好了,看样子过不了几年,马赛尔也得去找雅各布早逝的舅舅。
“我有些好奇,不知道小凯若斯能不能为我解惑。”,马赛尔拍了拍他夹在沙发夹层的报纸,“你怎么恰好备着这张报纸呢?”
雅各布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厌恶,他快速收拾好表情,笑得谄媚:“叔叔,你告诉我舅舅当年是怎么死的,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有这张报纸。”
马赛尔的脸色阴沉下来。
这只是马赛尔当领导当惯了,习惯性摆摆脸色而已,但还是让雅各布心情愉悦。
雅各布向后一倒,靠在沙发上:“好了好了,我们不提这些。叔叔,你千里迢迢而来,找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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