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挂了电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了点，忽然起身走向衣帽间。
别墅的衣帽间足有二十平，左右两侧的衣柜直达天花板，挂满了各式衣物。
她在右侧的礼服区站定，目光扫过一排精致的裙装，最终停在一件酒红色的短裙上。
那是她前阵子在巴黎时装周买的高定，裙身是丝绒材质，泛着低调的光泽，裙边上下都镶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毛茸茸的，衬得裙身愈发华贵。
她伸手取下裙子，指尖拂过柔软的狐狸毛，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就穿这个。
她很少穿这么张扬的衣服，平日里多是简约的衬衫长裤，可今天不知怎么，总觉得该有点不一样。
或许是这场风波平息得太畅快，或许是想到晚上要见沈妄，心底藏着的那点少女心思忽然冒了出来。
换好裙子，她走到穿衣镜前。
酒红色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她天生眼尾上挑，像只慵懒的狐狸，此刻没画眼妆，却自带三分妩媚，笑起来时眼底像盛着星光。
“还差双鞋。”她喃喃自语，打开鞋柜，在最里面找到一双钻石边的高跟鞋。
鞋跟足有七厘米，鞋头和鞋跟都镶着细碎的钻石，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这双鞋是品牌方送的限量款，她一直没舍得穿，今天却觉得正合适。
穿上高跟鞋，她又去梳妆台上挑了支正红色的口红。
膏体顺滑，涂在唇上是那种明艳又大气的红，瞬间提亮了整个人的气色。
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满意地笑了笑，拿起旁边的黑色鳄鱼纹铂金包——这包是她创业初期买的第一只奢侈品包，陪她走过了不少艰难的日子，如今看来依旧经典。
一切收拾妥当，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六点半。
忘月餐厅离别墅不远，开车也就二十分钟，刚好能赶上七点的约定时间。
她拿起车钥匙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折回衣帽间，在脖子上戴了条细细的铂金项链，吊坠是颗小小的狐狸头，和她的眼睛相得益彰。
与此同时，沈妄正在衣帽间打理领带。他选了件纯黑色的西装，面料是进口的羊毛，挺括有型，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愈发挺拔。
衬衫是丝质的，领口系着一条黑色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他对着镜子，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利落的发际线。
大背头是他为数不多的发型选择，却格外适合他——显得五官愈发立体，眉眼间的凌厉也柔和了几分，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沈律师，车备好了。”司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知道了。”沈妄应了一声，最后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转身走出衣帽间。
车库里，一辆黑色的暗夜静静停在那里。车身线条流畅，车灯像两只蛰伏的猛兽眼睛，透着冷冽的光。
这是他去年生日时给自己买的礼物，平日里很少开，今天却鬼使神差地让司机把它开了出来。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像野兽苏醒时的咆哮。
车子缓缓驶出车库，汇入傍晚的车流。
七点整，宋时微的车准时停在忘月餐厅门口。
侍者连忙上前替她拉开车门，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亮——显然是被她的装扮惊艳到了。
“您好，请问有预定吗？”侍者恭敬地问。
“有，宋时微，预定了包厢。”
“好的宋小姐，这边请。”
忘月餐厅是青柏市出了名的高档餐厅，装修得古色古香，走廊里挂着名家字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侍者领着宋时微走到走廊尽头的包厢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沈妄低沉的声音。
宋时微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很大，中间摆着一张圆桌，旁边放着几组真皮沙发。
沈妄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明显顿了顿。
他的眼神里有惊讶，有欣赏，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像平静的湖面被投了颗石子，漾起一圈圈涟漪。
“来了？”他站起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落在她的脸上，“坐吧。”
宋时微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把包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她能感觉到沈妄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裙摆：“你来得挺早。”
“刚到没多久。”沈妄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菜单递给她，“看看想吃什么，这家的招牌菜是烤鸭和佛跳墙。”
宋时微接过菜单，指尖划过烫金的菜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菜单第一页就列着几道“镇店硬菜”，可打头的葱烧海参和甲鱼汤偏偏是她最不喜欢的。
海参的黏腻感和甲鱼的土腥味，光是想想就让她胃里发紧。
她指尖在那两行字上顿了顿，轻轻“啧”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沈妄听：“怎么净是些黏糊糊的东西。”
沈妄抬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合胃口？”
“也不是。”宋时微翻到下一页，目光在菜名上快速扫过，“就是不太喜欢这种口感。”她很快锁定了两道菜，“这个松鼠鳜鱼看着不错，还有清炒芦笋，就这两个吧。”
剩下的菜式她没再细看，把菜单推回给沈妄：“其他的你看着点吧，我没什么忌口。”
沈妄拿起菜单，指尖在页面上轻点，目光看似随意，却精准地停在了宋时微刚才皱眉的位置。
他抬眸时，眼底的笑意已经藏好了，语气平淡地说：“再加个葱烧海参和甲鱼汤吧，这家的招牌，味道很正宗。”
宋时微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又恢复自然，甚至还配合地弯了弯唇角：“好啊，听你的。”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已经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行，就这些。”沈妄合上菜单递给侍者，全程没看宋时微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
侍者退出去后，包厢里的空气安静得有些微妙。
宋时微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烫得舌尖发麻，也没压下心里的火气。
她偷偷瞪了沈妄一眼，见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冷硬，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怨念。
“你好像很喜欢这两道菜？”宋时微状似随意地问，手指在茶杯沿上狠狠刮了一下。
“还好。”沈妄头也没抬，“只是觉得难得来一次，该尝尝招牌。”
“哦。”宋时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心里的小人已经把沈妄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了——什么难得尝尝，分明是故意的！
菜很快上齐了。
松鼠鳜鱼色泽金黄，浇着浓稠的番茄汁，酸甜的香气直冲鼻腔；清炒芦笋翠绿鲜嫩，看着就清爽。
可旁边那碗黑乎乎的葱烧海参和浮着油花的甲鱼汤，像两只张牙舞爪的怪物，看得宋时微眼皮直跳。
沈妄很自然地给她夹了一筷子海参：“尝尝，这家的海参处理得很干净，没腥味。”
宋时微看着碗里软乎乎的东西，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夹起来塞进嘴里。
海参滑溜溜的，带着一股浓郁的酱油味，她嚼了两下就赶紧咽下去，像是吞了块石头。
“怎么样？”沈妄看着她，眼底藏着点促狭的笑意。
“……还行。”宋时微端起水杯猛喝两口，才压下那股怪异的口感，“你自己吃吧，我喜欢吃这个鱼。”她说着，夹了一大块鳜鱼塞进嘴里，像是在泄愤。
沈妄低笑一声，没再逼她，转而舀了一勺甲鱼汤，慢条斯理地喝着。
一顿饭吃得宋时微如坐针毡。
她专攻那盘松鼠鳜鱼和清炒芦笋，偶尔被沈妄“关照”着夹点别的，也都想方设法咽下去。
直到胃里实在撑得难受，她才找了个借口：“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装修得和餐厅一样雅致。
手机在包里震动时，宋时微刚拧开水龙头。
擦完手，她瞥了眼屏幕——【旺旺碎冰冰】发来的消息。
【旺旺碎冰冰】：约了人吃饭，她今天穿得很惹眼。下一步？
宋时微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唇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宋人头】：直接上。
【旺旺碎冰冰】：？
【宋人头】：夸她裙子勾人，说想扯掉。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果然跟“旺旺碎冰冰”这种人聊天，就得直接点。
宋时微推开门，目光落在沈妄身上时顿了顿。
他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窗外霓虹的光在他挺拔的侧影上流动，纯黑西装的肩线绷得笔直，像幅利落的剪影画。
“回来了。”沈妄转过身，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是耳尖那抹红还没褪去，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色泽。
宋时微走到桌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狐狸毛裙摆，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你站这儿干嘛？脸怎么这么红？”
沈妄垂眸整理了下袖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没什么，刚喝了口茶。”
“是吗？”宋时微挑了挑眉，没再追问。
她看得出他在掩饰，可那点刻意的冷淡里，偏偏藏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拉满的弓弦。
她低头舀了勺芦笋，脆嫩的口感在齿间散开，包厢里一时只剩下餐具轻碰的细碎声响。
沈妄没再动筷，只是端着茶杯慢慢喝着，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又飞快移开，像怕被什么烫到似的。
宋时微忽然觉得这沉默有点意思。
那耳尖的红一路蔓延到下颌线，偏生脸上还绷着高冷的架子。
“吃饱了吗？”她率先打破沉默，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正红色的唇印在雪白的纸上格外显眼。
沈妄抬眸看她，喉结轻轻动了动：“嗯。”
“那走吧，时候不早了。”宋时微拿起包站起身，狐狸毛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扫过大腿时带着点痒意。
沈妄没反对，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两人并肩走出包厢，走廊里的檀香混着晚风的凉意涌过来，宋时微下意识地拢了拢裙子。
“我送你。”沈妄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调子。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宋时微侧头看他，正好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刚泛起涟漪就沉了下去。
沈妄没再坚持，只是在餐厅门口停下脚步。
黑色跑车安静地伏在路灯下，车身反射着冷冽的光。
他替她拉开车门，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扶着车门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路上小心。”他往后退了半步，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站姿笔挺。
“你也是。”宋时微弯腰坐进车里，隔着车窗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把那点没褪尽的红衬得愈发清晰。
车子发动时，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沈妄还站在原地，黑色的身影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直到车拐过街角，那道身影才消失不见。
宋时微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沈妄这副样子，倒比平日里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真实得多。
而餐厅门口，沈妄看着宋时微的车汇入车流，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跑车。
坐进驾驶座时，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指尖触到的温度烫得惊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下，是“宋人头”发来的消息，问他“后续如何”。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个“嗯”，然后熄了屏。
引擎再次发出低沉的轰鸣，黑色跑车如一道闪电，没入浓稠的夜色里。
有些事，急不得。
他想。
尤其是对付像狐狸一样，看似妩媚却藏着利爪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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