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霓虹的光晕掠过栏杆,宋时微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她指尖一颤。
她捻灭烟蒂扔进旁边的金属垃圾桶,刚直起身,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云栖市。
宋时微的指尖顿了顿。
她划开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你好?”
听筒里先是一阵电流的沙沙声,紧接着传来个沙哑的男声,带着点酒后的微醺,像把生锈的刀,猝不及防地划开记忆的痂。
“微微……”
宋时微的呼吸瞬间滞住。
是陆奕。
三年了,他的声音居然没怎么变,还是那种低沉里带着点慵懒的调子,只是此刻多了层化不开的疲惫。
“我在青柏……”他顿了顿,呼吸声很重。
“我想你了,我们复合好不好?”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钝痛顺着血管蔓延开来。
大四那年,也是这样的深秋,陆奕站在宿舍楼下,说他要去国外读研,问她愿不愿意等。
她说“我不等”,他说“算了”,然后转身走进了暮色里。
爱是真的爱,那些在图书馆一起刷题、在小吃街分食一碗乌冬面的日子,真实得像昨天。
痛也是真的痛,他拖着行李箱走进安检口时,她躲在柱子后面哭到浑身发抖,也是真的。
可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宋时微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语气却平静得像结了冰。
“你打错了。”
说完直接挂断,顺手拉黑了那个号码。
手机从耳边移开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抖,连带着眼眶都有点发热。
沈妄一直靠在栏杆上,目光望着远处的天际线,没问一句话,却像是把刚才那通电话的细节都收进了眼底。
直到宋时微将手机塞回口袋,他才转过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宴会差不多要结束了。”
宋时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宴会厅的方向,玻璃门内的灯火依旧璀璨,隐约能听到宾客离席的谈笑声。
风确实越来越大了,卷着深秋的寒意往骨头缝里钻,她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礼服,裸露的手臂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是有点冷。”
她拢了拢肩,正想转身,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沈妄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掌心的温度透过微凉的皮肤渗进来,带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
他没说话,只是牵着她往自己身前带了半步。
宋时微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衬衫领口,清冽的雪松味瞬间将她包裹。
他很高,近在咫尺的肩线宽得像座山,阴影落下来,将她整个人都罩在里面。
172的身高在他面前,竟显得有些单薄,连带着刚才那点莫名的委屈,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压了下去。
“披上。”沈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松开她的手腕,抬手解开自己西装外套的纽扣,将那件深灰色暗纹西装脱了下来。
衣料带着他的体温,被轻轻披在她肩上时,下摆几乎遮住了她的裙摆。
他的动作很自然,手指绕到她身后,将西装的纽扣系了一颗,刚好卡在她的腰线处,既不会滑落,又留出了合适的松紧。
外套上的雪松味混着点淡淡的烟草香,是属于他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
宋时微低头看着自己被西装包裹的手臂,袖口长得盖住了她的指尖,只露出点香槟色的裙摆边角,像只被大人罩在衣服里的小猫。
“谢谢。”
她抬头时,视线刚好撞上他的目光。
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片浅影,眼底的冷冽不知何时散去了些,只剩下些说不清的复杂。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还有远处流动的霓虹。
他身上那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还在,却混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像块被温水浸过的玉。
沈妄没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时微裹紧了身上的西装,跟着他往玻璃门走去。
西装的肩线很宽,是属于他的尺寸,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却挡住了大半的寒风。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露台的方向,风卷着落叶滚过栏杆。
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悸动,好像被这阵风吹散了些。
宴会厅里的宾客已经走了大半,水晶灯的光芒依旧璀璨,却没了刚才的喧闹。
侍者们正在收拾餐桌,银质餐具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沈妄的外套还披在宋时微身上,长度刚好盖住她的臀部,远远看去,竟像是他将她半拥在怀里。
有几个还没离席的宾客看到这一幕,眼神里闪过点惊讶,却没人敢多问。
走到餐厅门口时,沈妄停下脚步,看着她身上的西装。
“让司机送你?”
宋时微摇摇头,抬手解开那颗纽扣,想把西装还给他。
“不用了,我的车在楼下。”
沈妄却按住了她的手,指尖碰到西装面料,带着点粗糙的质感。
“穿着吧,外面风大。”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下次还我。”
宋时微看着他眼底的认真,没再推辞,只是点了点头。
“好。”
两人在门口道别,没有多余的话。
宋时微转身走向电梯时,能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一直跟着她,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那道身影隔绝在外。
电梯下降时,宋时微低头闻了闻身上的西装,雪松味混着点烟草香,清晰地钻进鼻腔。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露台上,他替她捋头发时,指尖擦过耳垂的温度,还有他牵着她手腕时,掌心那点不容拒绝的力道。
这场晚宴像场光怪陆离的梦,而沈妄,是梦里最意外的那笔色彩。
电梯门打开,楼下的冷风扑面而来,宋时微裹紧了身上的西装,快步走向自己的车。
西装的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她伸手摸了摸,摸出个小小的金属物件。
大概是他脱外套时不小心掉进去的。
下次还他的时候,或许可以……说声谢谢。
黑色轿车平稳地滑出云顶阁的地下车库,宋时微靠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倒退的霓虹发呆。
沈妄那件西装还披在身上,雪松味混着皮革座椅的气息,在车厢里漫开一层淡淡的暖意。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金属物件,是枚刻着细小花纹的袖扣,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陆奕那通电话——他怎么会突然来青柏市?又怎么知道她在青柏市?
三年前说走就走的是他,现在说复合的也是他。
感情哪能这么轻易翻篇,那些被时差、距离和沉默磨掉的耐心,那些躲在被子里偷偷掉的眼泪,难道一句“我想你了”就能一笔勾销?
宋时微自嘲地弯了弯唇,打开手机想刷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屏幕顶端却弹出条消息:
是“旺旺碎冰冰”发来的。
「她前男友找她复合,我该怎么做?」
宋时微看着消息,刚才因陆奕而起的郁结忽然散了些。
她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过去:
「不妨试试送点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毕竟有些心意,藏着不如摆在明面上。
发完消息,她放下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青柏市的夜景在雨刷的摆动下变得模糊,像幅被打湿的水墨画。
或许感情就是这样,有人困在过去,有人急于翻篇,而最好的处理方式,从来不是逃避,而是坦诚——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就像旺旺碎冰冰和她,也像……她和陆奕。
宋时微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揣回口袋,指尖再次触到那枚冰凉的袖扣。
或许,她也该找个机会,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
沈妄回到家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系纽扣时碰到的、属于宋时微的栀子花香。
走到书房坐下,他随手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刚才那条提问界面。
ID“旺旺碎冰冰”发的那句。
“她前男友找她复合,我该怎么做?”
“宋人头”。
「不妨试试送点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沈妄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
纪念意义。
他想起那个总爱对着甜品发呆的她,想起她今晚在露台上叼着烟的样子,想起她踮脚问他“你说什么”时,发梢扫过他脸颊的触感。
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旧时光,或许本身就是最好的纪念。
沈妄打开通讯录,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在静谧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帮我包装一束‘爱之名’花店最新的限量款永生花。另外,把那条‘星芒’项链取出来,明天送到我办公室。”
“星芒”是他去年拍下的彩钻项链,主石是颗罕见的蓝钻,切割成星芒形状,周围镶嵌着一圈碎钻,拍卖价九千万。
本是打算用来应酬的藏品。
此刻却觉得,或许只有这样的璀璨,才配得上她眼底偶尔泄出的光。
而永生花代表永恒不变的爱,象征爱情永不褪色、永不凋零,是恋人间庄重的承诺。
助理在那头应下,又多问了句。
“沈律,需要附张卡片吗?”
沈妄望着窗外的霓虹,沉默了几秒。
卡片上该写什么?写“好久不见”?还是写“我记得你喜欢花”?
似乎都太刻意。
“不用。”
他淡淡道。
“直接送过去就行。”
挂了电话,他再次点开“宋人头”的回复,指尖在那句“纪念意义”上轻轻敲了敲。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随口给出的建议,正在被某个“网友”认真地践行着。
书房里的落地灯洒下暖黄的光,将他清瘦的侧影映在书架上。
沈妄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出涟漪。
他想起宋时微今晚披着他的西装,像只被包裹的小猫,想起她挂断电话时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这场迟来的重逢,或许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而那个叫“宋人头”的网友,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随手敲下的一句话,正改变着某个人的决定。
就像他也不知道,屏幕那头给出建议的人,正是他此刻念着的那个,披着他西装的宋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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