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莉……”
“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嘶哑破碎的质问,回荡在死寂的餐厅。
空气凝固成坚冰,碎裂瓷盘的细纹在灯光下折射寒光,深陷鱼身的银叉柄部仍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所有目光,聚焦在沈茉莉左手腕上那条流光溢彩的铂金手链。
钻石折射着璀璨却冰冷的光,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金梦莹捂着嘴,眼底的惊恐瞬间被幸灾乐祸的狂喜取代,死死盯着那条手链,又看看庄秦意濒临爆发的骇人脸色。
庄世宏脸色阴沉如水,眼神紧盯着沈茉莉,等待她的反应。
沈茉莉浑身僵硬。
手腕上那冰凉的铂金链条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
庄秦意那双翻涌的痛苦、愤怒和被背叛的绝望,像无数根钢针,刺穿她强装的镇定。
她能感受到他濒临崩溃的暴怒,和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压抑住的咆哮。
他以为她接受了江御。
他以为她背叛了他们的约定。
他以为她戴上了江家的烙印。
委屈和尖锐的刺痛冲上喉咙。
她想解释,想告诉他这只是道具,想告诉他抽屉里的药膏和袖扣,想告诉他……赴宴不是认输。
可解释?
在庄世宏了然的目光下?
在金梦莹幸灾乐祸的眼神里?
在庄秦意这毁灭性的质问中?
解释只会显得苍白可笑。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灌入肺腑,压下了喉头的哽咽和眼眶的酸涩。
不能哭,不能示弱,不能让他看到狼狈。
她缓缓抬起头。
脸上因委屈泛起的血色瞬间褪去,只剩下苍白和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那双清冷的眼眸,此刻剔透,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她迎着庄秦意燃烧着的眼眸,没有躲闪,没有畏惧,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餐厅里落针可闻。
只有银叉在鱼身上因余力未消,而发出的细微震颤声。
沈茉莉的目光缓缓扫过主位上脸色阴沉的庄世宏,扫过金梦莹那张写满快意的脸,最后定格在庄秦意那张因极度压抑而微微扭曲的脸上。
她抬起左手。
手腕上,手链在灯光下流转着冰冷刺目的光华。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
指尖轻轻搭在手链的铂金锁扣上。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在死寂中清晰可闻。
锁扣弹开。
她捏住手链的一端,指尖用力。
“唰——”
铂金链条被她从手腕上猛地扯下。
动作干脆利落。
钻石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刺眼的流光。
下一秒。
“啪。”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那条价值不菲的【永恒四叶草·星辰之泪】,被她毫不留情地摔在面前餐桌上。
钻石与坚硬木面碰撞,发出闷响。
手链在桌面上弹跳了一下,滚落在那片被银叉刺穿、汤汁狼藉的鱼盘旁边。
璀璨的光芒沾染了油腻的污渍,如同蒙尘的星辰,狼狈地躺在那里。
整个餐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近乎暴烈的举动惊住。
金梦莹脸上的幸灾乐祸僵住,化为错愕。
庄世宏锐利的眼眸猛地一缩,闪过一丝惊诧。
庄秦意死死盯着那条被摔在桌上的手链,再猛地抬头看向沈茉莉。
眼底翻涌的暴怒和痛苦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被震惊和茫然取代。
沈茉莉缓缓收回手。
指尖因用力而微颤,手链戴得太紧,手腕上被链条勒出一道清晰的红痕。
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苍白得像一张冰冷的玉雕面具。
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地迎上庄秦意震惊的目光,声音清泠,不带一丝波澜,字字清晰:
“江御给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条狼狈的手链,唇角勾起:
“道具而已。”
“他说戴上它,庄董就不会再关心我的私事。”
“他说戴上它,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说戴上它,我就是江家的客人。”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江御缺席的“体贴”上,抽在庄世宏了然的“安排”上,更狠狠抽在庄秦意那颗被愤怒和痛苦灼烧的心脏上。
道具?江御?堵嘴?江家的客人?
庄秦意只觉得血液冲上头顶,将他所有的情绪冻结。
他死死盯着沈茉莉那双冰冷平静的眼睛,再看向那条被摔在桌上如同垃圾的手链。
一股荒谬感和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误会了。
他错怪了她。
她被逼戴上枷锁,被当成道具,被他父亲审视,被金梦莹嫉恨,被他当众质问羞辱。
而他做了什么?
他用最暴戾的方式,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刻,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噗嗤。”
一声突兀的嗤笑打破了死寂。
金梦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着桌上那条沾着油污的手链,声音褪去往日的甜美,而是被尖利取代:
“道具?沈主管真会开玩笑!这可是梵克雅宝的星辰之泪!全球限量三条!江家花了天价拍的!你说它是道具?骗谁呢?”
“该不会是江哥哥送你的定情信物,你怕庄师兄生气才故意说是道具吧?”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庄秦意:
“不过也是,戴着别的男人送的天价手链来庄家吃饭,沈主管的道具可真够贵的!”
“够了。”
庄世宏低沉的声音响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金梦莹的愚蠢插话让场面更加难堪。
庄世宏目光刮过沈茉莉,再扫过儿子那张濒临崩溃的脸,心头怒火翻腾。
“沈小姐,”
“庄家家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江家的东西,也不是你能随意糟践的。来人,送客。”
庄世宏声音冰冷,听不出情绪。
管家立刻上前,面色为难却恭敬:“沈小姐,请……”
沈茉莉看都没看管家一眼。
她缓缓站起身,动作从容,脊背挺直如松。
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冷冷地扫过庄世宏,扫过金梦莹,最后落在依旧僵立在原地的庄秦意脸上。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
那眼神冰冷,失望,疲惫,还有一丝尘埃落定般的解脱。
没有愤怒,没有控诉,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然后。
她收回目光,转身。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声响。
一步。
两步。
走向餐厅门口。
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没有理会身后金梦莹那压抑不住的轻哼。
没有理会庄世宏那阴沉的目光。
更没有理会身后那道死死盯着她背影的悔恨的视线。
手腕上那道被手链勒出的红痕,在灯光下刺目惊心。
如同她此刻心头那道被当众撕开的伤口。
尊严被践踏。
信任被摧毁。
期待彻底湮灭。
她推开雕花繁复又气派的大门。
门外。
山风凛冽,夜色如墨。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单薄的身体。
此刻的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工作……可能要保不住了……”
“庄秦意……算了……”
她喃喃自语。
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她最不想拨通的电话——
“喂,没开远吧?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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