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防盗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门外那道绝望的身影和走廊冰冷的空气。
公寓内温暖的光线,驱散了沈茉莉身上沾染的寒意,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
江御扶着她,将她安置在客厅柔软的布艺沙发上。
她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意识昏沉,酒精的后劲汹涌袭来,混合着方才门外庄秦意那破碎哽咽的“对不起”,搅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太阳穴突突直跳。
“喝点水。”
江御的声音温和依旧。
他转身走向开放式厨房,玻璃杯与净水器的轻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沈茉莉蜷在沙发里,眉头紧蹙。
她半眯着眼看向厨房里的背影,似乎有一道重影与他重叠……
记忆中,似乎有另一个男人曾出现在这里……是谁……
记不清……
只记得……
那晚在悦清吧……宿醉断片后……醒来时枕边冰冷的铂金袖扣……
混乱的记忆碎片,在她昏沉的脑海里疯狂回旋……
是谁?
到底是谁?!
她睁开眼,迷蒙的视线撞进江御端着水杯走来的身影。
他逆着光,高大的轮廓在暖黄的光晕中显得有些模糊,金丝眼镜反射着柔和的光,温润如玉,无懈可击。
就在这一瞬间——
眼前的画面,与记忆深处某个被酒精尘封的、模糊不清的片段……重叠了!
记忆中,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气息。
【甜茶茉莉】的头像灰暗。
【剑啸凌云】的留言石沉大海。
沈茉莉将自己彻底灌醉!一杯接一杯!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她趴在吧台上,眼泪混合着酒液,狼狈不堪。
意识模糊前最后的画面,是江御那张带着担忧和“体贴”的脸靠近,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和酒渍,动作轻柔得令人心碎……
然后,记忆彻底断片。
然而,真相是——
【回忆开始】
当江御拿着温热的毛巾,带着醉意的摇晃,细致地为她擦拭脸颊,指尖无意间拂过她滚烫的皮肤时,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醉态,唇角勾起的是志在必得的弧度。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然后,极其自然地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条带着他标志性清冽木质香气的丝质方巾。
他并没有立刻为她擦拭,而是……不动声色地将方巾凑近自己手腕内侧,轻轻按压了两下——
那里,沾染着他惯用的乌木沉香。
做完这一切,他才用这条浸染了他私人气息的方巾,极其“温柔”地、再次擦拭她微烫的脸颊和颈侧。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条带着双重“印记”的方巾,折叠整齐,悄无声息地……塞进了她外套的口袋深处。
动作行云流水。
“我来吧。”
一个带着浓重酒意却依旧强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庄秦意!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死死盯着江御那过于“体贴”的动作。
“替她擦擦酒渍罢了。”
江御动作一顿,收回手,脸上瞬间换上无懈可击的温润笑容,仿佛刚才的小动作从未发生。
“虽然是你赢了,但茉莉喝多了,我还是得保证她的安全,叫代驾吧。”
说罢,他醉醺醺的掏出沈茉莉的手机,拨通了代驾的电话号码。
“不必。”
庄秦意冷言。
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沈茉莉的包和自己的外套,动作粗暴地将沈茉莉的包塞进自己臂弯。
然后俯身,不由分说地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沈茉莉打横抱起!
动作带着一股蛮横的占有欲和……小心翼翼。
他看都没看江御一眼,抱着沈茉莉转身就走!
江御镜片后的眸光瞬间冷了下去。
他上前一步,拦住庄秦意,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庄副管也喝了不少,还是叫代驾稳妥。我已经用茉莉的手机叫了……”
他作势要去拿沈茉莉包里的手机。
“用不着!”
“江总!愿赌服输!”
庄秦意猛地侧身避开,抱着沈茉莉的手臂收紧。
他不再理会江御,抱着沈茉莉大步流星地朝酒吧门口走去,脚步虽然因为酒意而略显虚浮。
江御站在原地,看着庄秦意抱着沈茉莉消失在酒吧门口的背影,镜片后的眸光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沈茉莉脸颊微烫的触感和……那条方巾丝滑的质感。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满脸思虑。
酒吧外。
夜风凛冽。
庄秦意抱着沈茉莉刚走出酒吧大门,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商务车便滑到他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庄家管家那张刻板严肃的脸。
庄秦意抱着沈茉莉坐进后座,动作尽量轻柔地将她安置在座椅上。
“解酒糖。”
管家递过来一个小巧的银色盒子。
庄秦意接过,倒出两颗薄荷味的糖丸,犹豫了一下,还是塞进自己嘴里一颗。
清凉辛辣的薄荷味瞬间冲上头顶,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又拿起一颗,看着身边带着浓重酒气的沈茉莉。
她脸颊酡红,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糖丸抵在她柔软的唇边。
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唇瓣,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感,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唔……”
沈茉莉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微微张开嘴。
庄秦意指尖微颤,迅速将糖丸推进她口中。
指尖撤离时,不经意划过她细腻的下巴,留下奇异的触感。
他喉结滚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
车子平稳行驶。
解酒糖的清凉和车窗缝隙灌入的冷风,让庄秦意的思绪清醒了过来。
他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沈茉莉身上。
她似乎被糖丸的凉意刺激到,微微动了动,脑袋无意识地……从靠着车窗,缓缓滑落,最终……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带着酒气和淡淡馨香的呼吸,轻轻拂过他颈侧的皮肤。
庄秦意身体瞬间僵直!
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从被触碰的地方瞬间窜遍全身!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缓缓低下头。
昏暗的车厢内,只有窗外流动的霓虹光影在她酡红的脸上明明灭灭。
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眉头微蹙,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平日里那张总是对他疏离的脸,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在醉意和光影的渲染下,竟透出一种……柔软与脆弱。
倔强、冰冷、刻薄……这些他熟悉的标签,在此刻全都不存在了。
只剩下眼前这个靠在他肩上的……真实的沈茉莉。
和悸动。
还有汹涌的怜惜。
他看着她带着诱人光泽的唇瓣……
一个疯狂的、从未有过的念头疯狂滋生——
想……亲下去。
就一下。
他喉结滚动,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倾,朝着那抹诱人的嫣红缓缓靠近……
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温热的呼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唔……水……”
沈茉莉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细微的动作,瞬间将庄秦意从失控的边缘拉回。
他猛地直起身!后背重重撞在座椅靠背上!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
他在干什么?!
趁人之危?!
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用剧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自然的别开脸,看向窗外飞逝的灯火,胸膛剧烈起伏,耳根滚烫。
……
碧水湾公寓楼下。
车子停稳。
庄秦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悸动和羞耻,再次将沈茉莉打横抱起。
她比想象中更轻,抱在怀里,像一片羽毛。
“少爷,需要我……”管家下车。
“不用。”庄秦意打断他,“你在这里等。”
他抱着沈茉莉,走向公寓楼栋大门。
“站住!”
“你谁啊?她怎么了?身份证登记!”
值班的保安大叔警惕地拦住他,目光审视地看着这个抱着醉酒女子、衣着凌乱、脸色阴沉的高大男人。
庄秦意眉头紧锁,强压着烦躁:
“我是她同事!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
“同事?”保安大叔一脸不信,“喝醉了让你送?谁知道你是不是坏人!身份证!或者让她家人下来接!”
庄秦意他腾出一只手,烦躁地在口袋里摸索,却想起钱包在西装外套里,而外套……
在车上!
他抱着沈茉莉,根本无法拿!
僵持之际。
怀中的沈茉莉似乎被吵到,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
庄秦意身体又是一僵!
看着保安大叔愈发怀疑的眼神,他猛地想起什么,飞快掏出手机,解锁,点开相册——里面有几张团建时被同事抓拍的、他和沈茉莉在会议室里“互瞪”的“工作照”!
虽然两人都脸色难看,但确实是同框!
“看!”
“拓海集团销售部副主管庄秦意!行政部主管沈茉莉!工作照!够不够证明?!”
他将手机屏幕怼到保安大叔眼前。
保安大叔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照片,又看看庄秦意阴沉的脸和怀里醉醺醺的沈茉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嘀嘀咕咕地放行了:
“……进去吧!动静小点!别吵到邻居!”
电梯上行。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沈茉莉温热的呼吸拂过庄秦意的颈侧,带着酒气的甜香。
他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头那股悸动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
终于抵达楼层。
庄秦意抱着沈茉莉走到公寓门前。
他一手稳稳托着她,一手在她随身小包里翻找钥匙。
动作有些笨拙,钥匙串叮当作响。
就在这时!
怀中的沈茉莉突然动了动!
她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醉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庄秦意的脸。
酒吧迷离的灯光、游戏里星海浮岛的浪漫、还有眼前这张带着焦急和担忧的俊脸……
在她混沌的意识里疯狂交织!
她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用带着浓重醉意的、软糯的萝莉音含糊不清地嘟囔:
“啊!凌云大佬!(^▽^)”
“我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我第一次……在网上……有这种……喜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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