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覃如约而至,接上了谢竹。
谢棠并未出面,为了避免和李覃见面,她假装虚弱养病,连弟弟都未见面。
这让本来想问姐姐想吃什么的谢竹大大泄气,出门的时候都没那么高兴。
费劲心力想要和谢竹搞好关系的李覃怎么可能觉察不出,但为了不让这臭小子起提防之心,他硬是按捺住了。
谢棠在家中喝完药之后,开始思索。
自己上辈子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和李覃见面,而是在大半年后的冬天,那时正值隆冬,父亲受陛下荣恩,携家小进宫参加岁礼,在宫宴上才第一次见到了李覃。
他父亲正升迁,自己身姿挺拔、举止爽朗还容颜出众、,对京城的官家小姐来说又是新面孔,正是受宠的时候。
当时她还傻傻的觉得这个俊俏公子被一堆女人围着不得脱身,实在可怜。
她根本无心这场宫宴,并不像第一次参加的谢竹那样兴致勃勃。
一向畏寒的谢棠只是期盼着岁礼早些结束,却没注意到有双眼睛已经在盯着她。
谢竹这个呆瓜,正是贪玩好动的时候,偏偏他脑子聪明嘴巴又甜,一首古诗念几遍就能背下来。
祖父觉得他年纪尚小,不该早早就被束缚天性,因此平时并不严格管教于他,只在他犯下大错之时责罚。
但扪心自问,谢家的家风淳朴慈爱,教子也时时上心,事事留意,两个孩子教的都很好。
在正式开宴后,尽管宫里的气氛恢弘肃穆,谢竹确实比平日里小心许多,但一双大眼睛还是圆溜溜的望着四周,手也在宽袖的遮掩下控制不住的拉着谢棠的裙边。
他在姐姐耳边低声说:“宫里的舞蹈好看,菜也好看,就是冷了,没有家里的好吃。”
小滑头看着姐姐毫无意趣,还悄悄地加了一句”更没有姐姐做的茉莉牛乳糕好吃”。说完笑着看谢棠,像是等着谢棠夸他。
谢棠心里自然高兴,只是面上憋着,看着弟弟歪七倒八的坐姿,训道:”还不坐好,不然给娘看见了,猜有没有你好果子吃?”
看弟弟吃瘪,她又小声说,“回去就给你做,还多给你加点蜂蜜。不过你可要坐好了,少说话,稳重些,别下了我们谢家的礼教。”
谢竹听到此话,连忙爬起坐直,做了个姐弟俩才懂的“一言为定”的手势。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有个毛手毛脚的宫女在添热汤时腿脚一歪,直冲谢棠而去,谢竹在背后看见,忙往前拉住姐姐,汤水却溅到了鞋子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等谢棠反应过来,那名宫女已经跪在地上请罪。
她检查完弟弟,看他并没有被烫到,才长松一口气。
见女子还跪在地上,她抬眼看谢竹。谢竹走过去把她拉了起来。
“没事儿,这位姐姐,你也是无意的,何况我和姐姐没被伤到,起来吧。下次注意些哦。”说完还抬了抬脚,在证明自己无事。
谢棠满是欣慰。自家弟弟别的不说,宽容待人却一向做的不错。
“石榴,你带他去外面找个内侍,寻个干净的偏殿把鞋袜换了,速度快些,莫在外面逗留。”
石榴应声后便带谢竹过去了。那小宫女应是想要赔罪,说了一句“奴婢给公子引路”,就跟着出了殿门。
这点小插曲并未惊动多少人,李覃待谢棠避开那热汤后便收回了双手。
而是坐在对面关注着谢棠,许是太过炙热,谢棠有所觉察后,慢慢扫视四周,却没有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还没等得及深究,殿外传来一声“阿姐,救我。”
“是谢竹!”谢棠顿时心脏一紧,顾不得礼仪姿态,直接小跑着冲出殿外。
坐在她边上的两个小姐见她狼狈,对视了一眼便紧随其后。
谢棠顺着声音寻找,却在看清之后,四肢僵立地如坠冰窖。
她的阿弟,正在一个湖面上挣扎,本来坚硬的冰面已经有了一个几尺的大豁口,四周都是裂纹。
正值冬日,他怎会行至冰湖之上,还掉了下去。
身边的石榴呢,又去了哪里?
“熊奴!别怕,姐姐来了!不要四处抓蹬,别怕,要让自己静下来,慢慢浮在水面上。”
顾不得其他,谢棠只想把他弟弟救上来。谢棠脱下身上碍事的厚衣,小心地踩着冰面向谢竹靠拢。
葡萄在一旁看见,三魂七魄都要被吓没了。
她知道劝不住小姐,急得直跺脚。
“小姐,你可千万要小心啊,你要是出了事儿,我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
谢棠才想起父亲母亲,她看着谢竹已经慢慢下沉,对葡萄凄厉地喊道,“葡萄,你别过来,去找爹娘,让他们找好太医。”
葡萄见此,急忙往前殿跑去。
谢棠已经下了冰湖,摸到谢竹时,他的手已经冰的不成样子了,意识也不清醒,像呛了很多水。
谢棠慌得手都抖了,直到摸到他的脖子,谢天谢地,还是热的,还在跳着。
她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熊奴,别怕,阿姐抓着你呢,来,跟阿姐往前面走。”
谢棠一只手提着谢竹,和他朝着岸边的湖面游去。
岸边早有接应的人,谢夫人见一双儿女冰天雪地的在湖水中,小儿子好像还昏着,心都要碎了,忙求人求太医去搭救。
可冰湖碎了一块就会碎第二块,围观的人一时不敢出手,生怕弄巧成拙。
谢棠快至岸边时,看到了李覃,他已经脱了在殿时的黑色狐皮大氅,整个人匍匐着朝她而来。
“还差一点,就一点。”
谢棠其实已经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流失,零下的冰水已经将她的知觉掠夺,她刚刚抱谢竹时,救人心切,并没有觉察到碎冰已经把她的小腿、大腿外侧以及腰腹的小块皮肤划伤。
如果此时有人在冰下,就会发现,她身下正汩汩的流着血,与水交织,形成了一条条细细的血带。
谢棠却不想放弃,哪怕再拼一回。
“起码要把他带出去”,谢棠在心里默念。
要是都死在这里,爹娘该怎么办?熊奴这个傻孩子,他才六岁。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冰面,就在她奋力往上的时候,碎了。
“快接着,快!”电光火石间,她用力把谢竹举起,已经顾不得四周的裂冰声。
李覃从她手中接过谢竹,极迅地递给在他身后的抱剑,但等他转过声时,冰面一声窟窿巨响,已经没有了谢棠的影子。
他心神一颤,当即便跳入了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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