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穿着一件宝石蓝的外衣,绸缎料子,腰间系着一条玉佩,玉佩倒不是什么珍贵少见的样式,只是那花穗的打法很新奇。
除此之外,手上还撑着把紫竹做的折扇。
谢棠还记得出门前,石榴让她带着一件披风,况且这还是早春,温度适宜,哪里用得上这扇子。
她瞟了一眼李覃今日的装扮,心里暗骂“装货”。
看来谢竹还真没有骗她,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幅花孔雀般公子哥的架势。
李覃还真是,踩在她的雷点上。
“多谢李大哥挂念,小妹已经好多了。小妹贪玩,在此地约见了人,怕祖母怪罪,特换了男装,还请大哥替我保密。”
李覃看着谢棠的衣服。
她应是极爱装扮男衣外出活动之人,否则这身衣服不会如此合身,就连鞋子也是轻便柔软、利于远途的设计。
唯一不合身的是,因为生病,腰部有些大了,不过经腰带束身,却显得腰线更加纤细了。
“不对!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是前几日那小子说的喜欢俊俏温柔的郎君?”李覃心中涌起无限怀疑。
“李大哥,李大哥!”李覃这才回神,“哦,谢小姐放心,在下不是那多嘴之人,谢小姐既然约了人,那还是赶紧去吧。”
“哼,谅你也不会和祖母告状。”
“那就多谢李大哥了”,谢棠行过一礼之后便告退了。
李覃看着她走远,喊过抱剑,“你去打听打听谢棠今天约的是谁。还有,她到底中意的是什么样的男子?”
谢竹这个小兔崽子,亏自己还专门告假一日带他出去,竟然敢骗他!
他跺了跺脚,想起今天穿的骚包样子,气的他把手中的折扇直接扔进了小厮拿着的敝帚箱里。
等他稍微冷静下来,便觉得谢棠刚刚的神色不太对劲。
明明这才和他见上两回,为什么她看上去好像在怕他?难道是因为怕自己告状,让她受罚吗?
“对,一定是这样,是我刚刚突然出声,吓到了她。”
他自己对自己说。另一边,谢棠已经和沈柏华见面。
和谢棠对他的预期设想不同,她原以为,这样一个经历母丧子逝,官位被顶的中年男人应该是消瘦苍白的。
但他是个健壮高大的男子,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衫,两只眼睛大而有神,额庭饱满有福相,出口也是声音洪亮,恐怕全身上下最像读书人的就是这身白衣了。
“先生可是会习武?”
“不瞒谢小姐,少时家父曾为我延请武学师傅,意在健骨强身,但父亲死后,家道中落,我也就没有习武了。所以,只是会些皮毛罢了。”
谢棠虽是个久居闺中的女子,但在武将世家,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位沈先生的确武功不高,但也绝不像他说的只是皮毛。
不过人都要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他确有才学,依谢家的本事,还是可以保证不会生乱的。
接着她考察了沈柏华,发现他确实学富五车,四书五经、风水工数都有真才实学。
“沈先生可知,我是在替我家幼弟寻先生。他年纪尚小,还有很多要学的。我希望先生如果当了他老师,要用心教导,而不是因为他年纪小就怠慢。”谢棠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毕竟她不是给家里找个有才的祖宗。
“这点谢小姐大可放心,沈某既然为人师,就必当行师道。不会厚此薄彼,更会严教手下弟子,不让他们做出有辱师门之事。”
谢棠听到此话,心中的巨石放下,“好,那家弟就交给沈先生了。还望先生回郑府等候,待小女回禀父亲,与郑大公子商议教学时间后,便派人给先生传话。”
她又说:“至于束脩一事,还请先生安心,我谢家将以上京教官的同等资费聘请。”
“如此,沈某便等着谢小姐的好消息了。”
谢棠回家已是晚饭,她匆匆的换下衣服,让人去报父亲和祖母,说是一家人一起用饭,她有事商讨。
“拜见祖母,拜见父亲母亲。”谢棠到时,他们已经全坐下了。
“月狸,好孩子,坐下吧。咱们边吃边说,可别饿坏了。”谢老夫人出声。
“对啊,你祖母说的对,我们一家人也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顿饭了。”谢大人接过话。
等菜到了,谢棠这才开口。
“前些儿日子,我听熊奴说父亲打算给他寻个教书先生,不知父亲可有寻到。”
谢大人叹了口气,“我和你母亲正头疼着,这好的先生实难挖到,这正想着要不让你弟弟明年再学。索性我们再找一年,我就不信找不到”。
谢棠看父亲原来是做这个打算,估计他也知道宁缺毋滥的重要性。
但是父亲,不行,熊奴必须要从现在就成长起来,和我一起庇护谢家。
“不知父亲可知莹莹家刚招了个教书先生,名唤沈柏华。”
“这倒是知道,不过不知郑家那位先生的才干如何?想来郑家虽与咱们家交好,却没有提起。恐怕一是难以割爱,二是还难以判断这位先生的能力。”
谢棠在心里默念:“当然不知道,那是因为到两年后,郑家出了个探花之后,这位沈先生的身价才水涨船高。”
“女儿已经试探过,这位沈先生确有才干。父亲如果愿意,可以择日另外考察。” “难为月狸在病中还如此费心,既然如此,就让他抽空上任吧。”
谢棠没想到父亲如此信任于她,半惊半喜。
“父亲果真不再考察了吗?”
“不必了,月狸我是知晓的,更何况教学不比其他,没有真才实学是一日也混不过去的。”谢大人一向对谢棠有信心,自己女儿这点识人之力还是有的。
“大家一起来举杯,尤其是你,熊奴,你姐姐为了你的事情在病中四处奔走,你可得牢牢地记得她对你的好!”谢大人敲打着谢竹。
谢竹闻言嘿嘿一声:“父亲放心,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姐姐的。”
......
谢竹择师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谢棠把一件大事解决后,终于能有心思去想想别的。
仔细算来自己即将及笄,父母亲虽疼爱自己,但婚事肯定不会拖很久。
父亲在上辈子把自己许给了国公府二房的小公子,母亲对这门她千挑万选的婚事自是十分满意。
谢家原本就又赫赫战功,大伯父又驻守边关、执掌兵权,母亲不愿意让她嫁入高门显贵之家惹人猜疑。
国公府二房的小公子,门第够不让人挖苦欺凌,又远离争斗中心。
这位小公子人温柔体贴,况且又对她有情,实在是父母亲想破脑袋,凑上人情说和的良媒。
只可惜这一切都被李覃给毁了。
就在他们两家下定,谢棠在闺中待嫁之时。李覃在辽古一役中声明远扬,为大雍立下汗马功劳。陛下召他觐见,他在上京本应是春风得意,却在盘算着强抢谢棠做他的妻子。
谢棠至今还不明白,除了小时候的事,他们在长大后的交际并不多,为何李覃会如此疯魔地执着于她?
她无法忘记,李覃在黑夜里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带着狂热的偏执。
像一头恶狼,看着谢棠时,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用眼光死死的绞杀着猎物,紧紧的筛着她,就像他强有力的手臂环抱着谢棠的肩膀。
“我一定要离他远点,李覃,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谢棠用一种近乎誓言的口吻对自己说。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春日芳菲也到了叙说离愁的时候,谢棠的病已经好了,整个人的精神头也恢复如初。到底是个活泼的性子,这段时日她监督谢竹的课业,整整有一月未曾出门儿。
谢竹求了她很久,几乎要把招数使光了。谢棠也心疼弟弟,加上这些日子谢竹的确勤勉,姐弟约好去郊外游玩。
“姐姐,姐姐!快点儿啊,等一下太阳出来就晒了。”谢竹因为今天要出去,早早的就收拾好,在房门口催谢棠。
石榴还在固执地让谢棠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花卉方胜如意纹的罗布披风,听到谢竹的叫声,没好气儿的看着石榴,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谢竹呼哧呼哧地拉着谢棠的手,“快点啊姐姐,我们只能玩一天。”
谢竹穿了件鹅黄的翻领软布套衣,下身是条白色的束身长裤,为了方便出行还踏了双牛皮短靴,像只小鸡崽,拉着谢棠横冲直撞。
他们今日打算先去法净寺上香祈福吃素斋,然后在山上赏景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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