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之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捏着衣角,缓慢且尴尬地抬起头。
早上走得急,加上他特地戴了个黑框眼镜装乖,没能找到没有度数的美瞳,此刻一黑一黄两只漂亮的眼睛就这么暴露在占憬恒面前。
占憬恒意外地低头,盯着他的两只眼睛看了一会,问:“阴阳眼?”
陆行之心底偷偷夸了他一句识货,接着弯了弯眼睛,一副非常肯定的表情解释:“其实是二次元啦,要不要美瞳链接?”
不知道是因为审问室的空间太狭小,还是占憬恒有些过于高了,他站在那里往下看的时候总能给陆行之很重的压迫感,让他有些烦躁。
陆行之同样生得好看,只不过和面前这人比起来少了很多压迫感,却多了不少亲和力。
大概是过了一分钟没有说话,占憬恒实在让他有些暴躁,陆行之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起身便要走。
占憬恒没有拦着他。
占憬恒前面那一句“头抬起来”给他吓得够呛,不过好在他好像没能看出什么,陆行之悄摸着瞪了他一眼就跑了。
***
默城今天依旧又热又潮,从公安局回到小区楼下时,陆行之又是一身汗。
他刚刚为了多遮住一点面容,特地梳了几根长一点的头发到前面,这会已经湿漉漉地贴在了太阳穴难受极了。
一直纯黑的野猫矫健地从一旁的花坛里跳了出来。
看见陆行之靠近,它不但没跑走,反而听话地蹲了下来。
“小黑?今天梅姨没给你拿饭吃吗?”
猫咪十分不满地叫了一声。
后面跟着走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
“欸?好久没见过你了。”女孩子和陆行之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是有东西落着了回来拿。
小黑是这个小区的原住民,陆行之还没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住在这了,那个女孩是陆行之隔壁的租户,不过前段时间已经搬走了。
关于小黑,是某次晚上梅姨和她那群小姐妹出去玩,偶然碰到了猫咪在翻垃圾桶,就善心大发把它带了回家,并商量着取了个帅气的名字叫小黑。
黑猫是看得见鬼魂的,这也就导致了小黑是梅姨她们罕有的和外界的连接;
小黑野惯了,不乐意被饲养,也不乐意一直待在家里,所以陆行之也只是在门口里给他备了碗和冬天的窝。
一般是梅姨和她的小姐妹喂猫喂得多一点,但可能是看在陆行之出钱的份上,对这几“人”的印象都挺好,一人一猫几鬼,也一直维持着这种看似诡异的友谊。
这两天入夏,屋外热地让人想自杀,梅姨也是成功地把在外苦苦觅食小黑忘得一干二净。
抱着小区里的猫手慢无的想法,女孩蹲下身,冲小黑招手:“小黑小黑要不要跟我走,我保证不会忘了喂你。”
“喂喂喂,”陆行之一巴掌拍上女生后背,“别抢我猫。”
“小气。”女生还了他一巴掌,拎着包上了楼。
此时的闻祁闻析刚吃完饭,从不知哪个小巷子里钻出来,盯着不远处的陆行之看看,又盯着手机上占憬恒发来的照片看看。
“我去!这不是老大叫帮忙查的人吗!”
***
小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大热天的垃圾桶里是剩饭残渣变质地快,今天在陆行之家外敲门还没人应,它就这么又饿了大半天,才终于在路上逮到刚回家的陆行之。
爪子焦躁的刨了刨地面,陆行之看出小黑的不适,心里吐槽着梅姨把它领回了家。
到家,小黑看见猫粮就冲了上去,梅姨从储物间里慢吞吞地走出来,对陆行之说:
“麻烦了,这次你得在七天之内把沈岩的委托做了。”
陆行之震惊:“为什么?”
“我帮你问了别的鬼,他们说在你收到钱的那一刻因果已经成立了,如果你不在他魂魄飞散前把委托完成,是要遭报应的。”
“七天太短了,”陆行之皱眉,“能不能延长一下。”
“他要是变成鬼就可以延长了。”
俗话说一个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天魂地魂和人魂,在死亡的那一刻便回到他们原本该待的地方,而同时被镇压着的七魄就会逐渐消散,这个消散的时间就是七天,用俗话说这就叫“头七”。
也就是说,“头七”往后,这个人便彻彻底底地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而一些因为突发事故或是被谋杀而死的人,怨念过于深重,便化为鬼魂游荡在人间迟迟不离开。
按理说沈岩身上发生的这种意外事故是很容易生出鬼魂的,但是梅姨说,这个人没有一点冤魂聚集的先兆,估计是成不了鬼。
虽说有点不道德,但是陆行之从来没有那么期待一个人能变成鬼过。
小黑吃完饭愤怒的对着梅姨挠了几爪子,就又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小黑不会是交女朋友了。”梅姨和她的小姐妹们大声蛐蛐,得到了小黑特地回头的一巴掌。
陆行之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门的时候,小黑回来了。
整只猫都被太阳晒的奄巴了,脚步虚浮地倒在了空调底下,陆行之赶紧去给它到了盘水。
将水推到小黑旁边时,小黑默默地往陆行之手上塞了个球型的东西。
陆行之一愣。
“给我的?”
小黑“喵”了一声算作回答。
明明是夏天,手上的东西却凉得吓人,陆行之看向手中,是个青铜色的铃铛。
铃铛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和普通铃铛欢快活跃的声音不太一样,显得更加的沉重,更像是敲钟的声音。
青铜色的外貌显得稳重好看,却不知道被那个没审美的家伙不伦不类挂了个中国结,搭配地丑的没边。
这玩意看起来就像个小古董,不便宜的样子。
“小黑,你不是偷偷拿的别人家的东西吧。”
小黑不高兴地“喵”了一声表示你在乱说什么,陆行之便笑眯眯地把意外之财装进了口袋。
梅姨一看,不干了。
“小黑!我辛辛苦苦喂养你那么多年你宁愿给小陆带礼物也不顺便给我带一个!”
小黑懒懒散散叫了一声回应,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躺在了地板上。
梅姨气的跳起来,撸了撸袖子就上前要揍小黑。
反正鬼魂打人也没感觉,小黑舒服地躺在猫窝看着面前的梅姨暴跳如雷,时不时假惺惺地“喵”一声假装自己被打疼了。
陆行之早就习惯了这两个人的打打闹闹,美滋滋给铃铛拍了个照挂到了咸鱼上。
“梅姨,你还记得沈岩的家在哪吗?”
梅姨停下和小黑打架的动作:“记得,你现在要去吗?”
“嗯。”
给小黑留了一个储物间的空调,陆行之带着个盒子就准备出门了。
鬼魂不太喜欢见着太阳,陆行之就整了个小盒子带着梅姨的珍珠,让梅姨附在上面,放在后面背着的小包里。
“小陆啊,你走路稳着点,别给姨颠晕了。”
陆行之摘了他那破黑框眼镜,找了对黑色的美瞳带上,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单肩背着包就出门了。
默城的城区大得有些过分,陆行之按照导航的路线换乘了两次地铁,小跑的时候还被梅姨用阴气掐了一把,终于在下午五点前赶到了沈岩家附近。
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住着面朝大海的海边独栋小别墅,身旁是欧洲风情的水城街。
“我们上次来的是这里吗?”陆行之迷茫。
“废话!”梅姨耐不住从背包里钻了出来,也不顾太阳晒得不舒服,抬手就往陆行之脑门上扇了一巴掌,“小子你出门再带我跑这么快试试呢?”
陆行之笑起来认了个错,趁着天色还亮翻墙进了别墅。
上次来抓鬼是深夜的事了,这个屋子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太清,没什么记忆点。
这会天还大亮着,阳光透过面前的落地窗照得满屋亮堂,窗外是波涛汹涌,海鸥翻飞,梅姨被硬控了好几秒,喃喃着问陆行之什么时候能带她们住上这么好的大房子。
沈岩独居,整个屋子还充满了他生活的痕迹,鞋柜前的拖鞋放歪了一只,水池里还有没洗干净的碗,沙发还有人坐过的痕迹没有抚平,只是蒙上了很轻的一层灰。
就好像沈岩还在这里生活着,等天色一暗,便会回到屋内,躺到松软的沙发上休息。
他心底泛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说不上伤心,但也确实遗憾。
***
梅姨十分敬业地把屋子上上下下都跑了一遍,得出了0个结论。
陆行之突然想到沈岩曾经和他说过有人在床边给他贴了符,于是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上去看了一眼。
和整栋楼优越的地理位置比起来,沈岩住的房间很奇怪,他没有住在朝海的大主卧,而是搬进了隔壁朝南的客房,床头柜上的铁盒子里是他装的一沓子符纸。
陆行之看不懂,掏出手机点开了百度识万物。
对着符纸拍了张照,还真拍出了结果。
这是整整一铁盒子的昏睡符。
“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梅姨指着符纸说,“我活着的时候晚上偷偷去我师傅那里偷东西,就给他贴的这个符,不管周围弄出多大的动静他都不会醒的。”
“不过我之后才知道这个符纸不是安神的,就是单纯让人陷入昏迷。”
“能想出用这种方式解决失眠问题的也是神人了。”陆行之说。
“而且我记得好像贴一张就有用了。”梅姨说。
陆行之围绕着沈岩的床走了一圈,发现这傻子在床前床尾床左床右各贴了一张,甚至抬头看天花板上还有一张摇摇欲坠的符纸。
这个人第二天早上还能活蹦乱跳地起床也是个奇迹,陆行之想。
整件屋子除了这几张符纸就没什么别的线索了,梅姨回想了一下之前沈岩说的话:“他让你帮他干什么来着?”
“帮他抓一下他家里的鬼,顺便帮他解决一下他晚上睡不着觉的问题。”陆行之叹了口气,哪说什么鬼,这诺大的别墅,除了他和梅姨,连其他会动的东西都没有。
天快暗了下来,海面上的最后一抹红光掠过,便正正实实来到了夜晚。
“先回去吧,”陆行之说,“晚上这个海边蛮吓人的。”
北方的海边少有沙子,别墅外面的海岸全是礁石,不远处是一个港口,白天这里因为海鸥和博大的海面显出一种浪漫的壮阔,等晚上吹起海风,海面就泛出一种幽深的恐惧,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小区的小别墅在晚上很少有住户亮起灯。
陆行之关了沈岩房间的灯,让梅姨回到了盒子里,拿了一张盒子里的符纸,收拾完东西就准备摸着黑下楼。
毕竟是天生的阴阳眼,陆行之夜间的视力比正常人都好很多,所以对别墅里开不开灯也抱有一种无所谓的心态。
关上门下楼时,他听见了一楼的大门被人打开,又轻轻地关上,接着有几个人小声地商讨着什么。
要是被发现了,他可是要被当成私闯民宅的!
陆行之躲进一旁的卫生间,他不知道地下那群人的来历,他猜测是沈岩的亲属,想着怎么才能找个机会偷偷离开。
脚步声逐渐靠近,陆行之心脏被提到嗓子眼,他从门缝看着这群人一个一个都走进了卧室,并且贴心地关上了卧室门,深吸一口准备往外冲。
一开门,撞上了有些熟悉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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