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是一夜中最沉寂、最寒冷的时刻。万物仿佛都沉入了死亡般的睡眠,连喧嚣了整夜的上海滩,也似乎在这冰冷的时刻耗尽了最后一丝狂躁的力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沉重的疲惫和蛰伏的危机。Maria夫人小楼里那间温暖的避难所,如同惊涛骇浪中唯一幸存的诺亚方舟,在无边的黑暗与寒意中,艰难地守护着方寸之间的暖意与生机。
苏云岫是在一种极度疲惫却又异常清醒的状态中睁开眼的。身体叫嚣着需要休息,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酸软无力,左肩的伤口持续散发着沉闷的钝痛。但大脑却像被冰水浸过,异常清晰,将昨夜所有惊心动魄的片段——钱益民倒下的身影、陈默群冰冷的镜片、冰冷的针头、爆炸声、枪林弹雨、江砚舟浴血出现的身影以及最后这相依相偎的暖意——无一遗漏地反复播放。
她依旧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依偎在江砚舟未受伤的左侧胸膛。他的手臂无意识地环着她的肩背,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两人盖着同一条厚重的旧绒毯,分享着彼此的体温。毯子下,他身体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驱散了她从骨髓里透出的寒意,甚至让她微微有些发汗。耳畔是他趋于平稳却依旧比常人略快的呼吸声,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沉稳的节奏奇异地安抚着她惊魂未定的心。
她不敢动弹,生怕惊醒了他,也怕打破了这脆弱得如同肥皂泡般的温暖幻境。煤油灯不知何时已被Maria夫人调至最暗,只余豆大的一点昏黄光晕,勉强勾勒出房间里家具陈旧模糊的轮廓,和他近在咫尺的、沉睡的侧脸线条。
如此近的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挺直鼻梁投下的阴影,看到他因失血而依旧缺乏血色的、紧抿的薄唇,看到他下颌上新冒出的、青色的胡茬,甚至能数清他那又长又密、此刻安静垂覆着的睫毛。褪去了所有的冷硬、锋锐、算计和杀伐之气,沉睡中的他,竟显出一种近乎脆弱的英俊和年轻,只是那眉宇间即便在睡梦中也不曾完全舒展的细微褶皱,无声地诉说着他所背负的千钧重担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的心口涌起一阵酸涩而柔软的悸动。昨夜他破门而入的身影,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她的脑海深处,那是一种超越了一切理智计算的、近乎本能的震撼。他来了,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如同劈开黑暗的雷霆,不惜自身累累伤痕,将她从地狱边缘强行拽回。这份沉重如山的守护,让她在无边的悲痛和恐惧中,生出了一丝扎根般的力量。
她悄悄抬起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房间另一侧。沈曼笙蜷缩在扶手椅里,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仿佛仍在梦中与什么危险搏斗。远处的摇椅上,Maria夫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刺绣,头微微歪向一边,发出极轻微的鼾声,花白的头发在微弱的光线下像一团柔软的蒲公英。
一切都暂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极远处,偶尔传来一声被距离拉长、扭曲得如同呜咽般的警笛声,提醒着他们并未真正脱离险境。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环抱着她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江砚舟的呼吸节奏变了,睫毛轻颤,似乎正从深沉的睡眠中缓缓苏醒。
苏云岫立刻闭上眼,假装仍在沉睡,心脏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
他果然醒了。先是片刻的静止,似乎在确认环境和自身的状况。随即,苏云岫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那目光带着初醒的朦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环抱着她的手臂似乎僵硬了一瞬,似乎才意识到两人此刻过于亲密的姿态。
苏云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会立刻推开她。
然而,预想中的撤离并没有发生。他只是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是想避开压到右肩的伤处,那环抱着她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收紧了些许,仿佛下意识地确认她的存在和安稳。一声极轻极缓的、仿佛松了口气的叹息从他胸腔深处溢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他接受了这份依偎,甚至……是贪恋的。
这个认知让苏云岫的心湖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石子,荡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一种混合着酸楚、甜蜜、以及巨大安心的情绪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她依旧闭着眼,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更加放松下来,向他温暖的源头贴近了毫米之差,仿佛一株渴望阳光的植物。
时间在无声的默契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逐渐透出一种沉郁的、泛着青灰色的微光,预示着黎明正在艰难地试图冲破寒夜的重围。
“咳……”一声极力压抑的、低低的咳嗽声从扶手椅方向传来。沈曼笙醒了,她揉了揉太阳穴,眼神迅速恢复清明,警惕地扫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沙发上相拥的两人身上时,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欣慰,有关切,也有更深的忧虑。她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走过去轻轻拨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向外窥视。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枯枝在渐亮的晨光中投下狰狞的剪影。寂静得有些反常。
“天快亮了。”沈曼笙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Maria夫人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并非长久之计。陈默群吃了大亏,绝不会罢休,白俄侨民区也并非真空地带,他的眼线迟早会摸过来。”
她的声音惊动了浅眠的Maria夫人。老妇人猛地惊醒,浑浊的蓝眼睛闪过一丝惊慌,看到是沈曼笙才放松下来,也起身走到窗边,用生硬的汉语低声说:“外面……安静……不好……平时……送牛奶的马车……该响了……”
这是一种基于生活经验的、最朴素的危险直觉。过分的安静,往往意味着不寻常的管控和封锁。
江砚舟彻底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最初的迷茫迅速被惯有的冷静和锐利所取代。他动了动,试图坐起身,右肩的伤处立刻让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云岫再也无法假装,立刻睁开眼,顺势扶住他未受伤的左臂,帮他借力坐起。两人的目光在昏朦的晨光中短暂交汇,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刚醒时的慵懒和不易察觉的柔和,但很快便沉淀下去,化为沉静的审视。他看了一眼自己右肩重新渗出血迹的绷带,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
“能走吗?”沈曼笙关切地问。
“无妨。”江砚舟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试着调动了一下右臂,剧痛让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但他硬是咬着牙,用左手支撑着沙发扶手,缓缓站了起来。身形微微晃了一下,苏云岫立刻起身紧紧搀住他的左臂。
“Maria夫人,感谢您的收留和援手,这份情谊,我们铭记在心。”江砚舟转向老妇人,微微颔首,语气郑重。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时刻,他依旧保持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礼节与气度。
Maria夫人摆摆手,脸上带着担忧:“快走吧……小心……”她走到壁炉边,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小的、沉甸甸的布包,塞给沈曼笙,“一点……黑面包……还有……上次剩下的……一点药粉……路上……”
沈曼笙没有推辞,郑重接过,低声道谢。在这物资极度匮乏的当下,这一点食物和草药,可能就是救命的东西。
迅速整理了一下。江砚舟换上了Maria夫人找来的她已故丈夫的一件旧外套,虽然有些显大,但足以遮盖住他里面染血的衣衫。苏云岫和沈曼笙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天色又亮了一些,青灰色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将房间里的尘埃照得无处遁形。分别的时刻到了。
Maria夫人再次确认外面安全后,为他们打开了那扇通往狭窄后院的小门。冰冷潮湿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破晓时分的凛冽寒意。
没有过多的告别,一切尽在不言中。三人依次悄无声息地溜出小门,融入尚未苏醒的、危机四伏的街道。
晨光熹微,但并未带来多少暖意。街道两旁的建筑如同沉默的灰色巨兽,窗户大多漆黑,偶有零星早起的人家亮起昏黄的灯光,也很快熄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寂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偶尔有穿着厚棉袄的清洁夫拖着粪车走过,木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更衬得四周空旷死寂。
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墙根的阴影,在迷宫般的小巷中快速穿行。江砚舟的脸色在晨光下显得愈发苍白,每一步都迈得有些艰难,呼吸明显粗重,但他始终强撑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路口、每一个窗户,如同警惕的头狼。苏云岫紧紧搀扶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大部分重量压过来的负担,以及他因忍痛而微微颤抖的臂膀。沈曼笙则断后,不时回头观察,神情紧绷。
“去……哪里?”苏云岫低声问,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刺痛的清醒。
“必须先……换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联系上程岩……”江砚舟的声音断断续续,气息不稳,“电台……必须尽快修复……上级……在等消息……”
他的话音未落,前方巷口突然传来一阵皮靴踏地的整齐脚步声!
三人瞬间僵住,闪电般缩身躲进一个堆满破旧箩筐的凹角里,屏住呼吸。
一队大约五六人的警察巡逻队,端着上了刺刀的老套筒步枪,呵着白气,无精打采地从巷口走过。他们的目光懒散地扫过空荡荡的街道,并未注意到深藏在阴影中的三人。
直到脚步声远去,三人才松了口气。但心却提得更高。巡逻队的出现,意味着城内的管控在加强。
“不能……再漫无目的地走了……”江砚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喘息,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得……弄辆车……或者……找个更隐蔽的……中转点……”
沈曼笙蹙眉沉思,快速过滤着脑海中所有可能的安全屋和联络点。但经过昨夜的大搜捕和陈默群的疯狂反扑,大多数已知地点恐怕都已不再安全。
就在这时,苏云岫忽然低声开口,目光望向小巷深处:“或许……我知道一个地方。”
江砚舟和沈曼笙同时看向她。
“跟我父母有关……”苏云岫的声音有些干涩,眼中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楚和回忆,“我父亲……苏景明,他有个早年一起留学东洋的同窗,姓秦,后来做了律师,事务所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四川北路上。父亲去世后……我偷偷去找过他一次,想打听弟弟阿宝的消息……他虽然……明哲保身,没有深帮,但看在过去情分上,给了我一点钱,也没声张……他的事务所楼下,有个存放旧案卷的地下储藏室,很小,但极其隐蔽,入口在楼梯背面,几乎没人知道……”
这是一个冒险的建议。那个秦律师是否还可靠?是否会被陈默群查到这条线?都是未知数。
江砚舟深邃的目光落在苏云岫脸上,审视着她眼中的每一丝情绪。他在评估风险,也在权衡利弊。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地址。”他言简意赅。
苏云岫报出一个详细的门牌号。
“走。”江砚舟没有犹豫,做出了决断。信任,在此刻超越了绝对的谨慎。
在苏云岫的带领下,三人更加小心地在巷陌中穿行。天色越来越亮,街上的行人也稍稍多了一些,多是行色匆匆、面带愁苦的底层市民,挎着空篮子,试图去寻找今日可能根本买不到的果腹之物。金圆券带来的恐慌和绝望,清晰地写在每一张麻木的脸上。
他们尽量避开人流,专挑最偏僻无人的小路。有两次,差点与突然出现的警察检查岗哨撞上,都靠着江砚舟敏锐的直觉和苏云岫对地形的熟悉,险之又险地提前避开。
终于,他们看到了四川北路上那栋略显陈旧的西式三层小楼。秦律师事务所的铜牌挂在门口,在晨光中泛着冷清的光泽。楼下的临街店铺都还关着门,整条街道显得十分冷清。
三人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楼后一条堆满垃圾桶的窄巷。苏云岫凭着记忆,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废弃防火梯遮挡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低矮的铁皮小门。门上挂着一把早已锈迹斑斑的大锁。
“就是这里。”苏云岫低声道。
沈曼笙上前检查了一下锁具,摇了摇头:“锈死了,打不开。强行破坏动静太大。”
江砚舟的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防火梯上方二楼一扇没有完全关严的气窗上。“从上面下去。”他哑声道。
这无疑又是一次对体力的巨大考验。但别无他法。
沈曼笙身手最为敏捷,她率先借助防火梯和管道,灵猫般攀上二楼,小心翼翼地从气窗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那扇低矮的铁皮小门从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锁从里面被打开了。
沈曼笙从里面拉开门,一股混合着灰尘、旧纸张和霉味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向下的狭窄水泥阶梯,深处一片漆黑。
“快进来!”沈曼笙低唤。
苏云岫搀扶着江砚舟,艰难地弯下腰,钻入那扇小门。沈曼笙迅速将门从内部重新锁好。
黑暗中,只有三人压抑的呼吸声。沈曼笙划亮一根火柴,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脚下陡峭的台阶和两侧堆到天花板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旧案卷箱。这里果然如苏云岫所说,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走去。阶梯尽头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空间,同样堆满了杂物,但中间勉强有一小块空地,地上铺着几张发黄的旧报纸。
“暂时……安全了。”沈曼笙松了口气,擦燃火柴,点亮了墙角一个不知废弃了多久、居然还有半盏煤油的马灯。昏黄的光线再次充盈这方绝对封闭的天地。
江砚舟几乎是在灯光亮起的瞬间,身体便支撑不住地晃了一下,靠着堆积的案卷箱缓缓滑坐在地。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
苏云岫心中一惊,立刻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他发烧了!伤口感染引起的的高烧!
“七爷!”苏云岫的声音带着惊恐。
沈曼笙也立刻蹲下身检查,解开他肩头的绷带,只见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红肿发烫,边缘甚至有隐约的黄白色脓点,情况比昨夜更加恶化。
“必须立刻消炎降温!不然……”沈曼笙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环境下,严重的伤口感染和高烧,足以致命。
Maria夫人给的那点药粉,无疑是杯水车薪。
绝望的情绪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千辛万苦找到了一个暂时的藏身之所,却可能要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支柱倒下。
苏云岫看着江砚舟因高烧而显得有些涣散、却依旧强撑着保持清醒的眼神,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滚烫的皮肤,钱益民牺牲时的画面与父母病逝前的景象仿佛重叠在一起,一种巨大的恐惧和不顾一切的决心狠狠攫住了她。
她猛地站起身,眼神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我去弄药!”
“你去哪儿弄?外面太危险了!”沈曼笙立刻反对,“而且我们现在根本没有钱!金圆券就是废纸!”
“我知道黑市在哪里!我知道怎么换!”苏云岫的语气异常急促,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霞飞路时期,陈默群带我去过……那些地下药贩子认东西不认人!我……我还有这个!”她猛地抬手,从自己贴身内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细绳紧紧系着、贴肉藏着的小东西——
那是一枚小巧玲珑、通体剔透、水头极足的翡翠耳钉。样式古朴,显然是有些年头的旧物,但翠**滴,光华内蕴,在昏黄的马灯下,流转着一抹令人心动的幽光。这是她母亲陈婉如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遗物,也是她从那场家破人亡的惨剧中,唯一拼命藏下、带出来的念想。76号时期,无论多么艰难,她都没有动用过,仿佛留着它,就留着与过去、与父母最后的一丝联系。
此刻,为了救他,她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
沈曼笙看清那物事,倒抽一口凉气:“云岫!这不行!这是你……”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苏云岫打断她,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目光死死盯着那枚耳钉,仿佛在与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了断,“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他教我的!”她看了一眼因高烧而微微战栗的江砚舟,眼中水光氤氲,却燃烧着炽烈的火焰。
江砚舟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她手中的耳钉,又看向她决绝的脸庞,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发出一串模糊的音节,眼神复杂无比,有关切,有阻止,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震动。
“我跟你一起去!”沈曼笙知道劝阻无用,立刻道。
“不!你留下照顾他!”苏云岫断然拒绝,“两个人目标太大!我一个人反而容易隐蔽!我知道路,知道规矩,很快回来!”她不由分说,将耳钉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凉的触感却像一团火,灼烧着她的掌心,也灼烧着她的心。
她不再看任何人,迅速检查了一下藏着的勃朗宁手枪,将子弹上膛,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向那陡峭的阶梯。
“云岫!”沈曼笙急唤一声。
苏云岫在阶梯口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们,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等我回来。在我回来之前,撑住……求你。”
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蕴含着千钧重量和无法言说的恳求。
说完,她不再犹豫,弯腰钻入阶梯上方的黑暗之中,很快,上方传来铁皮门极其轻微的开合声。
地下储藏室里,只剩下马灯燃烧的噼啪声,江砚舟压抑痛苦的喘息声,以及沈曼笙沉重的、无可奈何的叹息。
希望,再次系于孤身闯入险境的苏云岫身上。而那枚承载着无尽过往与思念的翡翠耳钉,能否在这疯狂的世道下,换来救命的希望?
曙光,似乎仍未真正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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