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大赛的结果公布了。苏晴那幅抽象画《氤氲》并未获得最高奖项,只拿了一个颇具份量的“评审会特别奖”。评语是“情感炽烈,技法大胆,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和探索精神,但表达稍显青涩失控”。
对于心高气傲的苏晴来说,这无异于一种否定。她期待的是毫无争议的胜利,而不是这种带有“安慰”和“指摘”意味的奖项。
颁奖礼结束后,她铁青着脸,拒绝了所有的采访和恭贺,一把夺过奖状和奖金信封,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会场。
林静薇也去了颁奖礼。她穿着得体的套装,站在角落,看着苏晴在台上领奖时那压抑着怒火的僵硬表情,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看得出那幅画里倾注的情感,也理解那份“青涩失控”或许正是最打动人的部分,但竞赛的规则从来如此。
她本想上前说几句安慰或鼓励的话,但苏晴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林静薇开车回家,一路上都在想该如何与苏晴沟通。她知道,此刻任何来自她的、看似理性的分析,都可能被苏晴理解为居高临下的说教。
到家时,天色已晚。别墅里黑漆漆的,只有三楼画室亮着灯,隐约传来嘈杂的音乐声。
林静薇推开画室的门,一股浓烈的松节油和酒气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晴坐在地板上,背靠着画架,身边倒着几个空啤酒罐。那幅获奖的画被她扔在墙角,奖状被揉成一团丢在一旁。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睛红肿,眼神却像燃尽的灰烬,空洞又倔强。
看到林静薇进来,她嗤笑一声,声音沙哑:“来看笑话?完美小姐是不是觉得,我这种失控的垃圾,果然拿不了大奖?”
林静薇关掉聒噪的音乐,走到她面前,没有立刻说话。她弯腰捡起那张皱巴巴的奖状,试图将它抚平。
“别碰它!”苏晴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拍开她的手,“虚伪!你们都一样!装模作样!什么狗屁特别奖,就是施舍!我不需要!”
她的手劲很大,林静薇的手背立刻红了一片。
林静薇蹙眉,不是为疼痛,而是为苏晴的状态。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泛起的细微不悦,尽量让声音平和:“没有人施舍你。这个奖的含金量不低,很多成名的画家都曾拿过……”
“所以呢?所以我应该感恩戴德?应该像你一样,就算心里不爽也要笑着说谢谢?!”苏晴猛地站起来,因为醉酒而晃了一下,林静薇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她狠狠推开。
“别碰我!你懂什么?!你永远都在控制!控制你的表情,控制你的行为,控制你的一切!你根本不敢失控!你根本不敢像我这样,把所有的情绪都摊开来!”苏晴指着那幅画,情绪彻底崩溃,眼泪再次涌出,“可他们却说这太失控!是不是只有像你那样戴着面具活着,才是对的?!”
她的哭喊像一把钝刀,砍在林静薇心上最隐秘的地方。那个她小心翼翼维护的、理性冷静的表象,被如此粗暴地撕开。
林静薇的脸色白了几分,一直以来的克制也到了边缘。酒精放大了苏晴的愤怒,也侵蚀了林静薇的耐心。
“所以你觉得失控很了不起?”林静薇的声音冷了下来,不再试图安慰,“把一切搞砸,让关心你的人担心,这就是真实?苏晴,你这不叫真实,叫幼稚!”
“是!我幼稚!我比不上你林静薇成熟稳重!那你别管我啊!你走啊!”苏晴口不择言地嘶吼。
“如果不是因为你是苏叔叔的女儿,是我的‘妹妹’,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话一出口,林静薇就后悔了。她看到苏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神由愤怒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受伤。
画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晴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过了好几秒,她才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彻骨的凉意:“好……好……我明白了。林静薇,你记住今天的话。”
她不再看林静薇,踉跄着转身,直接摔门而出,跑下了楼。
林静薇僵在原地,手背上被拍红的地方隐隐作痛,心里却涌起更大的空洞和懊悔。她知道自己说了最糟糕的话。
那天晚上,苏晴没有回来。手机关机。
林静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整整一夜。第一次,她完美的控制力,在苏晴铺天盖地的情感风暴面前,全面溃败。她们的关系,似乎驶向了一条更加失控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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