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踪咒是基础咒法之一,作用大小全看施术者的实力。符咒刚成,留影石便有了动静,金光化成箭头形状指向西方。两人对视一眼,陆沧云抄起石头:“走。”
一路到了城西,殷长策环视一周,沉吟道:“这里是不是段公子去的林子?难道说那妖怪还没走?”
“进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陆沧云饶有兴趣道,“咱去会会那妖怪。”
还没出正月,仍是春寒料峭,树木枝丫光秃,林中并没有多少遮蔽。只是越往深处走越靠近暨阳城西部那条大山余脉,再走就要翻山出城了。加上日头渐西,林中已隐隐有阴森之意。突然留影石震颤起来,上面悬浮的金光箭头发出嗡鸣,哆嗦几下便砰一声炸了。陆沧云抬眼看过去,前方没了道路,树和灌木杂乱生长,藤蔓纠结缠绕,挡住了前方土坡上一个不大的洞口。
“挺能藏啊。”周围一片寂静,连鸟叫都无,风也歇着。陆沧云拿扇子戳戳殷长策的胳膊,“阿策,来把这些碍事的玩意儿砍了。”
殷长策干脆利落拔剑出鞘,寒芒一闪,前方植被零零散散落在地上。陆沧云摇着扇子凑上前,身上那身藕丝褐的衣服快和旁边的土堆杂草融为一体。他看了几眼,有些疑惑:“欸,人呢?”
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殷长策喊了声“师父小心!”,拔剑向他头上砍去。陆沧云配合地低头转身倒退数步,两人飞身来到土坡上,见一只三足大鸟俯冲过来,双眸是浓重的紫色。它扇动双翼时带起飓风,霎时间便摧毁了一片树林。树木咔咔倒伏,陆沧云化扇为剑插在地上,两人脚下结界顿生,在大风里安然无恙。那鸟见没把人扇飞,盘旋一周化为人形向他们抓来,指甲尖锐,隐约有紫光。
陆沧云快速说了一句:“小心它指甲有毒。”之后便后退一步主动撤了结界推了殷长策一把,施施然道:“去吧阿策,练练手。”
神见愁剑光暴起,殷长策双手握剑,迎面挥向那鸟妖。剑身和指甲刮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两人交错擦过,殷长策迅速回身抡剑横劈,剑锋削掉了妖怪一缕头发。陆沧云在旁边看着,眉宇间不怎么轻松,喃喃道:“三足,赤首黒目,莫不是……”
忽的他耳朵一动,脚下使了步法,眨眼间挪至十数步之外。原来站的地方齐刷刷钉了一排断箭,箭头是和鸟妖爪子上一样的颜色。陆沧云啧啧摇头:“老人家,这么狠的心么?”
黑影一闪,早上在齐贤阁见的老头儿桀桀怪笑两声:“不心狠,怎么收拾得了你们两个?”
“你是御妖师吧?非人非妖,本事不大,坏心眼儿不少。”陆沧云眯起双眼,见那老头不置可否,只是一直藏在袍子里的手伸了出来,两只手枯瘦挛缩如鸟爪,指甲有两个指节那么长。他提着剑,瞥一眼打得不相上下的一人一妖,沉声道:“你竟然将神鸟炼化成了你的妖?”
“什么神不神鸟,堕落了还不都是一个样。”老头儿移动速度极快,只留一道残影,瞬间便到了陆沧云眼前,指甲刺向他的眼。陆沧云转腕抬剑削了他的指甲,只靠腕力操纵鸿蒙横向斩向老头儿脖颈。那老头儿悚然一惊,后退飘至树梢上,吹了声口哨。
原本和殷长策战斗的鸟妖转头朝陆沧云攻来,攻势更猛,似是不知疲惫。陆沧云也不慌,朝殷长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摁住那个老东西。
“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头儿冷笑,两臂一展,黑袍下又窜出一只妖来。这只模样像鹰,更加有力,身形暴涨后几乎遮天蔽日,一抓便能拦腰抓断一颗树。殷长策面无惧色,体内真气运转至极致,不闪不避反手将神见愁直直向妖头上捅去。老头儿被他这不要命的打法吓得差点要收回自己的宝贝,但被殷长策抢先一步,将那只鹰钉在了地上。
它嘶明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挣扎之下将身下土地拍出大坑来。殷长策死死地压着剑,迸溅的碎石枯枝划破了皮肤也不在意,直到那妖怪没了动静,缩成一只平常大小的鹰。
那边陆沧云一把剑要使出花来,明显是没用全力的样子。他寻了个空当,在剑尖即将刺入鸟妖腹部时抛剑反握,剑柄迅速点在它胸前,一阵蓝光涟漪似荡漾开,鸟妖瞪大了眼,从空中直直摔落在地。
老头儿见状不妙要跑,一转身便被神见愁横在了脖子上。他心知今天是碰上了硬骨头,后悔万分,忙不迭跪地求饶:“仙人饶命!饶命啊!我就是个刚出道的御妖师,我……我还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呢!”
“瞎说。”陆沧云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扬手在他身上下了定身咒。“你早上刚刚调戏了我的宝贝徒弟。”
“……”老头儿脑袋一拧看向殷长策,“小仙人饶命啊!”
殷长策不看他,收了剑跨过他颠颠来到陆沧云身边,露出个娇羞的笑来:“原来师父记得。”
“嗯哼,我们上清祖训就是护犊子。”陆沧云斜眼睨向老头儿,变成折扇的鸿蒙在他脖子上比划着,“老实交代,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炼妖做什么,这个——又是从哪里来的?”
老头儿颤巍巍道:“小、小的胡新,从……从岭南来,四处游荡。那、那只鸟是我在淮安捡到的,当时见它受了伤,但妖力不低,一时脑热就收下了……”
“淮安?”陆沧云眉目一凛,“淮安什么地方?”
“好像是叫……藏花坊?”
“师父……”殷长策上前一步,陆沧云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冷声道:“给我仔细交代,什么时候收的,之后又做了什么?”
“大约是在两年半以前……”胡新小心翼翼瞄了一眼上头俩杀神,闭闭眼,一口气散了,竹筒倒豆子般全都招出来,丝毫没不久前那幅神气的样子。“我捡了它回去,抽了它的灵体将它炼化为傀儡妖之后便想走来着,但是一不留神它竟然又回了藏花坊。我见它灵体未死,一时舍不得便回去找,只见它本身都被劈散了,奇就奇在还能自己重聚。然后我就带着它一路向西来了,不曾想它又脱离了我的掌控跑了出去,还认识了那段家的大少爷。只是畜牲到底妖性未除,将那少爷杀了。我本想跑,却见知州在齐贤阁悬了赏,有修士寻摸着来捉它,只是不敌全都死了个精光。修士内丹可是好东西……”
“所以你就守着,准备宰一波大的是不是?”陆沧云哼了声,吓得胡新一哆嗦,却没办法动弹,只能嗷嗷哀嚎:“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狂妄自大!仙人饶命啊!那些人都是那畜牲杀的……不关我的事啊!”
“一口一个畜牲,你也配?”陆沧云又是一脚,直接将人踢飞。胡新一把老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撞到树上无力滑落,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怀里滚出一个瓶子来。殷长策上前取来一看,里面是两颗珠子,一颗已经裂开,一颗散发着青色的光。陆沧云将那颗青色珠子倒出来,走到一旁蹲下身,掌心聚起一团灵力包裹着珠子送到了鸟妖的心口处。那珠子自动融入其中,它周身青光四起,慢慢包裹住整个身体。随后人形消散回归为三足鸟的状态。
“御妖师本就是不招待见的,即便是妖,夺其灵体封其神魂随意驱使令之屠杀也是罪大恶极,更何况——你知道你炼的这只是什么妖么?”陆沧云一字一顿,听得胡新胆战心惊抖如筛糠。“这是青鸟!神鸟岂是你能染指的?!”
“青、青鸟?!”胡新一个不防咬了舌头,干笑着说:“仙人……您可别吓我了……古籍里记载的玩意儿,怎么会是真的呢哈哈……”
“有眼无珠的东西。”陆沧云伸手隔空掐着他的脖子提起来,胡新树皮一样褶皱遍布的脸由黑变紫,双眼暴突,想挣扎却因为定身咒动弹不得。他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声音,伴着骨头被碾碎的咯咯声。陆沧云右手用力一收,胡新的脖子咔吧一下断掉,脑袋软软地垂在一边,彻底没了声息。
“师父直接就这么将他杀了么?”殷长策转身挡住胡新的尸体,目光落在青鸟身上。陆沧云甩甩手道:“他没什么能说的了。阿策,你可还记得当初跟我走时,你说你和你娘被妖怪袭击,但有个东西护住了你们,那妖怪逃了,你醒来发现你娘妖气入体,便跑出来想找人帮忙,是吗?”
“对。”提及往事,殷长策还是难以释怀,语气低落。“应该是我爹留下的东西,只能用一次,没能留住我娘……”
“后来我出去追的那只,是不是袭击你们的那只?”
殷长策想了想,点点头:“是。虽然凡人看不见妖怪的真身,但是我倒是能看出个影子,感觉气息也相似。”
“那应该便是它了。”陆沧云叹了口气,往青鸟身体里输送了一阵灵力。它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看见站在面前的两人,竟然挣扎着站立起来,头一低,缩起身子,一下变成了百灵鸟模样。
它口吐人言,听得陆沧云心神一震:“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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