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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画室的门虚掩着,谢流推门时,松节油的气味比往常更浓烈,混合着纸张撕裂后的纤维味道,还有若有若无的碘伏气息。

秦疏桐背对着门坐在窗边,脚边散落着素描本的残页。她正用美工刀裁切一张新画纸,刀刃划过直尺边缘的声音让人牙酸,每一下都带着决绝的力度。

“出去。”她没有回头,肩膀绷成一道紧张的直线。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像某种囚服的变形。谢流看见她右手腕的绷带又换了新的,纱布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自己胡乱缠的,隐约透出底下淡黄色的药渍。

“公告栏那边——”

“我知道。”秦疏桐的刀尖戳进画板,发出沉闷的声响,“林安若嘛,她哥哥去年从顶楼跳下来,摔得像只破口袋。”她突然转头,眼睛亮得吓人,瞳孔收缩得像针尖,“你觉得我该原谅她吗?因为我画的伤口太像了?”

谢流这才注意到她脚边那堆碎纸片里,不全是素描——有些是病历复印件,边角已经卷曲;药盒说明书,铝箔板被抠出几个空洞;还有印着“心理咨询室”抬头的便签,纸张被揉皱又抚平。最上面那张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和“自伤行为干预”,钢笔字迹被水滴晕染开来。

“我帮你重新打印了参展资料。”谢流从书包里拿出文件夹,牛皮纸袋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王老师说截止日期延长到明天。”

秦疏桐的刀停下了。她盯着那个印有校徽的文件夹,表情像是看到什么荒谬绝伦的东西,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些涂鸦违反了校规——”

“呵!”秦疏桐猛地站起来,美工刀在她手中闪着寒光,刀片上的刻度清晰可见,“校规?第几条写着不准在别人药里掺粉笔灰?第几条规定可以往储物柜塞死老鼠?上学期商时序在广播站讲校园暴力防范时,他们说得多好听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变成嘶喊,震得画架上的夹子微微颤动。窗外的鸽子被惊飞,翅膀拍打声像一串仓促的休止符。谢流看见她脖颈上暴起的青筋,看见她左手死死攥着那卷新画纸,指节发白得像要穿透皮肤。

“我可以报告老师。”他说。

“然后呢?”秦疏桐突然笑了,笑声干涩得像纸张摩擦,“让他们用那种怜悯又恐惧的眼神看我?像看一只会咬人的疯狗?”

她踢开脚边的碎纸片,露出底下被刀划烂的画作——是那幅紫色人形图,现在被纵横交错的刀痕分割成碎片,只有中央下坠的人影还完整。谢流蹲下身,发现每道刀痕都精确地避开了那只戴腕表的手,表面的反光依然清晰可见。

“你看到了吗?”秦疏桐的声音突然轻下来,像羽毛落地,“他们只想毁掉这个。”她指着画中下坠的人影,指甲缝里嵌着干涸的颜料,“没人会在意那些伸来的手。”

谢流拾起一片画布碎片,紫色的颜料层很厚,刮刀留下的沟壑里藏着细小的颗粒,像是故意掺进去的沙子。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秦疏桐的画总有种奇异的质感——她在颜料里混入了真实的尘埃,来自教室窗台、操场边缘或者青龙巷老墙的尘埃。

“我有个提议,”他放下碎片,指尖沾上了淡淡的群青色,“德育处正在征集校园暴力防治方案,需要配套的视觉设计,负责人是商时序学长推荐的。”

秦疏桐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什么意思?”

“你可以把那些手。”谢流指着画中环绕的手臂,每一根手指都绷得笔直,“变成拉住坠落者的力量。”

画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秒针的走动,嘀嗒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异常清晰。秦疏桐的刀尖慢慢垂下,在画板上留下一个细小的凹痕,像一颗凝固的泪珠。阳光移到了她的手腕上,透过绷带隐约可见底下淡褐色的旧伤,排列得如同神秘的密码。

“你真奇怪。”她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明明可以像吴皓他们一样看热闹。”

谢流从书包侧袋掏出那把折叠伞——上次在车棚没递出去的蓝黑相间的伞。雨水早已干透,但伞骨关节处还有些许潮湿的锈迹,伞柄上刻着的“SQ”字样已经模糊不清。

“我做不到。”他说。

秦疏桐盯着那把伞,表情像是面对一个难解的方程,眉头微微蹙起。窗外的云飘过,室内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那些条纹状的阴影从她身上褪去,露出原本苍白的肤色,像久未见光的瓷器。

“方案需要多少幅画?”她终于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绷带边缘。

“至少三张,下周一交。”

“周四我有心理咨询。”秦疏桐蹲下身开始收拾碎片,发梢扫过满地狼藉,“周五给你草图。”

这是她第一次透露自己的行程,也是第一次给出承诺。谢流发现她的发旋处有一小撮白发,藏在黑发中像颗隐藏的星星,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若隐若现。

离开画室时,林安若和她的朋友还站在走廊尽头。看见谢流出来,她们立刻停止交头接耳,眼神在谢流和画室门之间来回扫视,像警惕的麻雀。谢流径直走向德育处,背后传来刻意提高的议论声。

“……装什么好人……”

“听说她妈也……”

谢流突然转身,脚步声戛然而止。林安若的嘴唇还保持着“疯”字的口型,露出一点点白色的牙齿。

“对了,”他平静地说,声音在走廊里产生轻微的回响,“秦疏桐同学同意为防治校园暴力项目提供美术设计。德育主任希望参与的同学本周五前提交一份对校园暴力的认识,不少于800字。”

林安若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手指揪住了校服下摆。她旁边的女生小声嘀咕:“要不要告诉苏绾?”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鸽子。

午休结束铃响起时,谢流才回到教室。他的座位上放着一本素描本——不是秦疏桐那本被撕毁的,而是全新的,封面是沉稳的深灰色。

扉页上用铅笔写着“交换条件”,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每一笔都带着压抑的力度。底下还压着商时序留的模拟题,首页用红笔批注:“第7题可用傅里叶变换简化,”墨迹尚未完全干透。

素描本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纸张是从速写本上撕下来的,边缘带着毛刺:“伞留在画室,鸽子喜欢蓝色。

字迹略显潦草,但最后一个笔画突然收住,像是犹豫之后又添上的注解。

放学后的画室通常亮着灯。但今天窗户一片漆黑,门把手上挂着“清扫中”的牌子,纸板边缘已经卷曲。

谢流推开门,发现那把蓝黑相间的伞撑开在画室中央,伞骨支棱出一个完美的圆弧,伞面上摆着几粒金黄的玉米和一小滩清水,折射出窗外最后的天光。

窗台上有零星的灰色羽毛,在夕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一根特别长的尾羽斜插在窗缝里,随着微风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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