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也没再联系。
但柳帘知道,秦家二叔叔是出事了。
大抵跟侵占资产有关,秦家虽控股秦式万业,但是早已入市,里面的盘根错节不是秦家自家人能说道,企业内部内设检察市,下延检察委,层层叠叠,调查起来轻则是返还资产,驱逐出公司,重则怕面临公司起诉。
隐隐察觉,是某人在搞鬼。
柳帘心里明镜似的,尽量不掺合。
秦家是一面粉饰太平的华屋,如何内斗那是秦沛文自己的事情。
秦家内部剑拔弩张,老大观望,老三隐退,只要斗下老二和老四,秦沛文就可以空手套白狼。
例行去医院探望秦老爷子,秦震然被两个儿子内斗气得近来持续吸氧,秦沛文一般只汇报工作,不说私事,以防老爷子血压升高。
“这两天聚会,你带着冯清。”秦老爷子吩咐。
修长的指骨瞧着键盘,微微一顿。
秦沛文抬头,眼镜闪着冷光,轻淡地回个“嗯”。
秦震然点头,“沛文,我对你要求不高,你听我的,最后秦家掌权还得是你。”
让他同冯清联姻表面上是利益瓜葛,实则是拿他做服从性测试。
秦沛文笑意在表面,像冬日的浮雪寒冰。
有什么最后的情绪也消失殆尽了。
-
近期的朋友聚会,冯清都跟着秦沛文出行。
男人挺拔优雅,为人做事体贴周到,在人群里总能一眼能看到。
一起的姐妹们调侃她,“你真是找到一个好老公,人品这么好,看着儒雅,实则禁欲感拉满啊。”
冯清被说得脸色通红羞赧,“还没有八字一撇,不要乱说。”
所有人都起哄。
冯清跑开了,在庭院里找寻良久,才在包厢里找到熟悉的身影。
“动手,可能也就是明天。”一道清冷自持的声音。
冯清心里一惊,小心往前挪弄,朝里面打量。
里面的人端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烟,慢条斯理地掸去烟灰。
清冷调的克制,坐时挺拔,站也挺拔。
可光线昏暗,男人的脸沉在暗里,像是潜伏看不见的恶灵。
“让他死不是很简单。”声音听着很轻松淡然。
冯清听的心惊胆战,手不觉地搭在门把手上。
“既然要听,为什么不进来?”低沉的音调缓缓传来。
冯清骤然温度升高。
门猝然被拉开。
冷风直接灌在她身上。
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像夜的暗影。
“对、对不起,五叔,我不是故意听的。”冯清垂着眼皮,心惊肉跳间说话都是磕绊。
秦沛文眸光幽深,目光由上至下打量她,“没什么。”
“又不能把你灭口。”秦沛文仍然似笑非笑的口气。
冯清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也很可怕。
她僵在原地没有动弹,手指搅动衣摆。
安静的楼道,冷气仍然十足。
冯清抬手,委屈丛生,抬手擦了擦眼睛。
“怎么哭了?”秦沛文漫不经心地抬手。
冯清吓得连连倒退,泪如雨下。
哭个不停。
秦沛文蹙眉,轻扯嘴角。
还真没什么意思。
-
柳帘近期也没意思,问秦沁有没有时间。
秦沁嗅出些不同寻常味道,问:“你跟五叔……”
“因彼此工作繁忙,聚少离多,现已回归至同事关系。”柳帘靠着椅子,打着官腔。
秦沁骂:“工作疯了吧。”
柳帘一笑。
两人在下班后约在云止的酒吧见面。
以前柳帘有男伴的时候,秦沁照样见面,自从她跟五叔在一起后,就没刷过存在感。
“为什么?”柳帘问。
“我感觉放不开,五叔清冷沉闷,我们小辈很难谈上几句。”秦沁坐在包厢里,躬身边找歌边说。
“你说他无聊呗。”
“也就你能骚扰骚扰他。”秦沁瘪着嘴。
确实。
平时总是她逗逗他,什么都能逗。
柳帘垂眉,轻轻一笑。
秦沁拿着话筒,道:“这几天五叔都跟冯清在一起。”
声音不免有些大,柳帘吓了一跳。
她扯扯嘴角,喃喃句:“是吗?”
“冯清对五叔有意思,家里人也在撮合五叔。”秦沁漫不经心地说事,实则观察她。
她没有露出过度的伤心,反而是有种伤感的释然,“我知道。”
“你不会伤心了吧?”秦沁无奈。
“伤心什么?”柳帘好笑地看着她,“都多大年纪了。”
秦沁保住柳帘:“不愧是帘帘。”
旋即,她跟闻野通话,叫进一堆美男。
半小时后,人群窜动,闹哄哄地,也是一种热闹。
柳帘坐在中央,沉默地看着手机,没人敢围着她。
秦沁放肆地不行,她这人看着乖巧,骨子里乖张的很。
正闹到一半,秦沁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话说一半,脸色不对。
柳帘见他挂断电话,问:“怎么了?”
秦沁说:“五叔去四叔那里看片场,说那里发生意外了,我爸让我医院一趟。”
柳帘心一沉,无端有种灌铅的心慌:“什么意外,有人受伤了吗?”
秦沁摇头:“我不知道呢,我爸也道听途说,先让我过去。”
秦沁急匆匆地收拾包离去,留着柳帘和一大堆面面相觑的美男。
柳帘漫不经心地喝着酒,指腹摸着手机屏幕,在犹豫要不要问他。
但想想他怎么会出事。
人家正在会佳人呢。
包厢内静悄悄的,她不说话,没人敢开音乐。
在上流社会,女性领导者气场不亚于男性,甚至更为强势。
她一时思绪万千,没什么心情,抬眼看着一圈的美男。
他们都在克制地表现自己。
从里面找到最为顺眼的一位,告诉他再加酒,自己出去透透气。
一时间都在喊“谢谢姐姐。”
听的柳帘倒是心花怒放了几分。
要不说男人都爱追名逐利。
-
她走出包厢,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在吧台坐下了。
闻野也在,笑着同她打招呼,她不过象征性地点点头。
闻野也知趣,也没打扰她。
按照柳帘现在身家,是不会拿他这种毛头小子做xing爱好。
柳帘喝着酒,放下酒杯,不知怎地,指尖再次触摸到了名片。
这下,她光明正大地捏着名片,对着昏暗的光线,眯着眼瞧着。
像跟秦沛文这种人精共事,工作体面,分手体面,她都忘记很多纯洁幼稚的事情了,以及谈恋爱的原因了。
想起年少时期在门前游玩,想起赚到的第一笔钱,想起坐在自行车车座后看到飞起少年的衣摆……她不自觉勾唇,忽然觉得今年因为卫凛会让她再想起一件单纯的事情。
柳帘跟秦沛文之间从未真正地吵过架。
彼此都知道,爱情已经不是人生的主旋律了。
不会像年少只有彼此的状态时,没见到对方,都会着急流泪,失恋后也不会不吃不喝暴瘦十几斤,好像没有对方,世界能停摆一样,低声下气地乞求对方不要走。
成年人的失爱很简单——
去工作,去提升自己,去找寻真正的自己,找着找着会发现,对方没那么重要,世界有很多很棒的事情。
她看着名片良久,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奔进来的声音。
“给我一杯烈酒。”
他穿着和长相并不是说多惊艳,只是动静实在引人注目。
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情绪,胸口不住地起伏。
柳帘将目光转而落至他身上,挑眉。
她记忆力向来不错,哪怕在西山温泉度假见过他一面后,柳帘也能一眼认出。
连付猛灌口酒后,双手紧握,抵在吧台上好一会,注意到身侧的柳帘。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一字挂肩的墨绿色长裙像一片飘在雪地上的柳叶,摇曳生姿,眉眼沉静,但极有引诱性。
连付向她点头示意。
柳帘向来大方,跟酒保要了几杯酒,“你看起来很紧张。”
连付沉默。
柳帘便不问了。
两个人各喝各的酒。
中途,柳帘还接到方梨的电话,还未说话,就碰一鼻子灰:“柳帘,我警告你离秦明澈远点,你这个狐狸精,我会告诉我爸,当月不赞助你们衣服。”
这倒让柳帘摸不着头脑。
不说秦明澈,她都忘了还跟他谈过。
柳帘无奈笑笑,小年轻谈恋爱活力真够大,明天免不了还得去见方梨爸爸,去求情说道。
“你可以做衣服行业的投资,小众品牌。”身侧响起一道声音。
柳帘看过去,连付没看她,但是肯定是对她说的。
她点点头,说:“我感觉是个道理,公司主从事影视,再去入股小奢品牌,还要分出部分精力。”
连付说:“先不用做大,就小部分投入,只要有一次出圈,后面会有源源不断的品牌赞助,何必受人桎梏。”顿了顿,“说到底就是,任何事物都不可能永远昌盛。”
柳帘笑着看着连付,颇为欣赏打量他,他这个人有个闯劲。
已经年过三十岁,感觉整体品质还没有提升上来,松垮的运动黑裤,上面是一件没有什么质感的黑衣,一如见面时,那件不合身的西装衣服一样。
柳帘转个话题:“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连付看她一眼,垂眸,一笑:“没什么,就是在公司打杂。”
不说也知道,连付在秦二叔的手底下做事。
柳帘问:“你有没有兴趣到我公司,帮我做点事?”
连付目光微怔,露出自嘲的笑意:“你就不怕我为我爸爸传递什么消息?”
柳帘沉默。
深夜的酒吧实则极为麻醉神经。
“连付。”
“嗯?”
“你很缺父爱吗?”她问,可一问,她也出神。
连付再度怔然。
一晚上跟她交流片刻,连付深觉眼前的美丽女子除却皮囊外还有股男性身上果敢性,勇于直说痛点,倒打的敌方措手不及。
连付反而无法当即辩驳她。
毕竟他是个私生子,跟父亲干过这么多暗无天日的事情,反而是从没问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每次做完后,总会见到父亲脸上的笑意,自己目光极为渴望地看着他。
“连付,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你已经存在这个世上,何必纠结于家庭,走到光下,为自己活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柳帘道。
为自己活着。
连付在心中龃龉,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
“你要是想好了告诉我。”柳帘拿出名片推给他,垂眼,发现自己拿错了,又将手里的名片推过去。
连付垂眼,良久地看着名片,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柳帘再度想起卫凛。
他当时还是大学生,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克制又隐忍,眼睛里全是她。
对啊,
这才是她想要的爱情。
她已经满身伤痕,独自舔舐到自顾不暇,怎么会爱人呢。
她要别人来爱她。
长久地。
柳帘微微扬起细白的脖颈,酒精顺着食管一路灼烧至胃壁。
“要走?”连付问。
柳帘挑眉,算是回应。
“去哪,我送你。”连付低头看看时间。
“不用,我想通些事。”柳帘媚眼如丝,将方才给他名片夹在指尖,施施然一笑,“再会,我去找寻真爱了。”
她向前走,把满脸不可思议连付甩至身后,边拿着名片边按着号码,心情大好地一路行至酒吧门口。
深秋的夜,潮冷至天如宝石蓝,高悬半弦月。
柳帘一抬眼,就瞧见料峭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形单影只。
泛黄枝叶萧索地落,拂了满地,甚至车身。
不知等了多久。
柳帘知道是谁,扬唇,想也没想,径直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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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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