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阴冷肃穆。
数百盏长明灯在祖宗牌位前跳跃,空气里弥漫着陈旧香火和淡淡霉木混合的气息。
祠堂外的青石广场上,陆铭直挺挺地跪着。
他衣衫褴褛,布料与伤口的血肉模糊地粘黏在一起。
地上溅开斑驳血迹,还散落几根被生生打断的荆条。
将陆铭打着这般模样的人,正是他的亲生父亲陆啸。
他手中紧握一根新取的荆条,脸色铁青,手背上青筋暴起。
族中几位须发皆白、面色沉郁的叔公长辈分坐两侧,气氛凝重。
陆铭声音因忍痛而微哑,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我欲求娶之人,是萧氏长女。”
一句话,再次点燃陆啸的怒意。
“啪!”
“啪!”
“啪!”
凌厉的破空声和布料的撕裂声昭示着陆啸的愤怒。
新伤叠着旧伤,狰狞的血痕迅速在陆铭的背上浮现。
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脖颈暴起的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突突跳动,可他依旧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荒唐!”一位叔公猛地一拍旁边小几,茶盏哐当作响,茶水四溅:“萧家与我陆家世代为敌,在朝堂上屡屡夺我陆氏之权,断我陆氏之财路!你竟要娶那萧无恒之女?!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要将我陆家的脸面丢尽,送到政敌脚下践踏?!”
“父亲!冤冤相报何时了,为何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荒谬!”陆啸在众目睽睽之下捏紧手中的藤条,声音越发冷漠无情:“我们两家世代积怨,不知有多少族人命丧对方之手,你以为光凭你们两个联姻,这些血海深仇就能一笔勾销了吗?真是可笑!”
说着,荆条再次扬起。
“父亲!饶了哥哥这一回吧!他知道错了!”陆尔琢鼓起勇气冲上前,用身体挡住即将落下的荆条。
陆啸的手悬在半空。
“哥哥,你快给父亲认错。”陆尔琢的声音带着哭腔。
陆铭嘴唇紧抿,眼中倔强丝毫未减。
“哥哥!”陆尔琢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父亲是真的会把你打死的,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当。”
“你知错了吗?”陆啸问。
陆铭依旧沉默。
“冥顽不灵!来人,把大小姐弄开。”见陆铭仍旧固执的模样,陆啸声音冰冷:“违反家规,便该受罚,谁求情也无用。”
家仆上前,将哭泣的陆尔琢搀到一旁。
陆啸还欲再打,祠堂外却有一小厮步履匆匆地跑来,凑到他耳边急语几句。
陆啸的脸色变了又变,阴晴不定,最终化为一声压抑着暴怒的冷哼。
他猛地将染血的荆条掷在地上,挥袖厉声道:“既然你执迷不悟,便在此好好跪着反省!何时想通了,何时再来回话!若一直想不通,便跪到你想通为止!若还是死不悔改,我陆啸便当从未生过你这个逆子!”
说罢,陆啸转身,大步离去。
几位叔公亦摇头叹息,带着几个年轻小辈相继离场。
沉重的祠堂大门缓缓合上,祠堂恢复以往的死寂。
背上的鞭伤火-辣辣地疼,膝盖硌在冷硬的地砖上,寒意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侧门轻轻一响,陆尔琢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和药箱,悄悄溜了进来。
她快步走到陆铭身边,先将食盒放在陆铭面前,然后红着眼圈,小心翼翼地用湿帕为他清理背上的血迹,再抖着手撒上药粉。
“妹妹,回去吧,别为我惹父亲动怒。”陆铭声音沙哑。
陆尔琢的眼泪掉了下来:“哥,你就低个头吧!那萧家女子当真就那么好?值得你如此忤逆父亲,受这般苦楚?”
“是。”
陆尔琢知哥哥的执拗性子,知再劝无用,她默默替哥哥上好药,一步三回头,低声啜泣着离去。
祠堂重归死寂。
血腥与苦涩药味交织,弥漫不散。
星轨娱乐所在的玻璃幕墙大厦在申城的午后阳光下熠熠生辉。
电梯匀速上升,叮一声轻响,门向两侧滑开。
扑面而来的喧嚣声浪让许临川脚步微顿。
原本略显空旷的公共区域和走道上,此刻挤满了许多张年轻鲜活、甚至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孔。
二十几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笑,或靠着墙边压腿拉伸,或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轻轻哼唱。
所有人都兴奋无比,他们怀揣着梦想来到这里,眼神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这片冰冷的地方,因为他们的到来,被短暂地注入了蓬勃而躁动的生命力。
许临川不动声色地穿过这片热闹,走向SVN团队的专属休息室。
“临川哥!你回来了!”刚推开门,助理曲小和便抬起头,笑着打招呼。
许临川对曲小和点了点头,低声问:“外面那些……是公司的新项目?”
曲小和立刻回道:“尹总亲自-拍板的新项目,这些人还是峤姐亲自去申城舞蹈学院和申城音乐学院精心挑选出来的,签了一批,马上就要开始集中训练了,准备打造新的一届男团和女团。这几天刚陆续搬来,热闹吧?”
热闹吗?
许临川的目光有那么一瞬的飘远。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其中之一。
怀揣着对舞台、对星光的梦想,带着几分懵懂、几分憧憬、幻想,走进这栋光鲜亮丽的梦想大楼。
可当他真正踏入聚光灯下,才知道,光芒有多耀眼,其下滋长的阴影便有多浓重。
心底某一处微微酸软,继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最后都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
“挺好的。”许临川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在回应曲小和的话,还是在安慰选择这条路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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