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泊让章泉帮他做辅导是一件需要瞒着所有人的事,按理说罗泊随心所欲惯了,不会被别人的情绪左右,但准备和江逸远坦白的一瞬间看见对方那双清亮的眸子还是下意识撒了谎。
自从江逸远和章泉的真实身世被揭开,罗泊为了以示对江逸远的看重和喜欢已经单方面和章泉断了关系,只是他又发现了章泉对他的隐秘心思,撞见几次赵胖子带人欺负章泉他心里就不舒服,这才叫他放学之后来他家里做家教,这起码能满足他的资金需求,把钱给赵胖子他也能好过一点。
罗泊自认这是个一箭三雕的好方法,就是每天都要在江逸远面前找理由离开麻烦了点。
“今天还是要提前走吗?”
罗泊一手托着下巴,恍然回神,看了江逸远一眼:“对,对啊,我妈这几天来看我。”
江逸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现在还处在少年阶段,青涩秀丽,罗泊在锦江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阿姨回来也有两天了,罗泊,你说我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做事周到也是罗泊喜欢他的一大理由,不过当拒则拒,他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妈这几天不见人,你的心意到时候我告诉她就行。”
“嗯,这样也好,那明天我把要送阿姨的礼物交给你。”江逸远环顾一圈,“今天就再见了,我还要值日。”
罗泊不大敢看他的眼睛,匆匆点过头就跑了。
为了接上章泉一起回家,罗泊现在要司机在学校后门不远处的巷子里等他,他一口气跑过去,打开门看见章泉已经坐在里面了,正在听英语口语练习。
罗泊砰的一声把车门甩上了,绕到了副驾上车。
接下来一路沉默,他们开始一日又一日的魔鬼训练,早上五点起,晚上十二点睡,偏偏家里厨子变着法子给他们做营养餐,一周下来罗泊处于想死死不了的状态,他老妈收到厨子和家庭医生的消息,更是不辞辛苦地从锦江飞来了临市。
罗泊接机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专程过来看自己的,没成想她摘下墨镜第一句话就是:“小老师呢,快让我看看。”
罗泊把她卡在发顶带着硕大logo的墨镜取下带到自己脸上,没好气道:“又没太阳你戴哪门子的墨镜。”
“啧,你就不能学学你二姐,净说些讨人嫌的话。”
“你怎么不让我学大姐?”
“学呀,我又没说不许,学你大姐到时候领回家个女孩儿……”
罗泊没反驳,一路走到车边,他给他妈打开副驾,不见人过来,一转头她已经上了后座,正和章泉打招呼。
“哎呀,老师您贵姓贵庚呀?”
章泉是被罗泊顺路拉过来的,他不知道此行是接谁,脸上带着茫然无措,就这样看向了罗泊,罗泊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忙上去拉他妈的胳膊解围:“妈,这是我同学,叫章泉。您快去前面坐着别吓着他。”
他妈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个夜叉,还能吓死人不成?”
“嗯嗯嗯,你就快挪地儿吧。”
接到老妈的这天章泉破例让罗泊歇了一天,要他陪陪母亲,罗泊对此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章泉还说了今天他要回家,不能宿在这里了。
很难形容心中那种莫名的失落是因为什么,夜半时分,罗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开了灯,把压在床垫下的情书拿出来又看了一遍。
说是情书实则就是一张皱皱巴巴的淡粉色信纸,没有称呼,只在最后落款处写着章泉的名字。
这张信纸保存得不是很好,有些受潮,边边角角的地方翘边,右下方日期还被水滴晕开,罗泊用指甲刮了刮,没什么用。
他妈在这里待了三天,因为有她在,章泉晚上都没有睡在这里,罗泊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没了章泉的知识浇灌他状态蔫巴巴的,第三天他们在学校参加了百日誓师,回来后罗泊撒泼打滚总算是把他妈送走了。
接下来便是日复一日的枯燥学习,罗泊不算笨,相反还很聪明,但他毕竟落下的功课太多,家里说给他找专业家教老师过来都被他一口回绝,就是一句话——章泉要是不在我就不学了。
章泉对此倒不知情,还是一副冷淡疏离的表情,但罗泊明白他对于和自己的朝夕相处一定是内心火热,他看破不说破,维持着这种关系两人相安无事直到高考之后。
高考之后章泉就要彻底从罗泊家里搬出去了,罗泊也没有理由再拦他,尽管不情愿,还是只能看着对方收拾行李。
他睡在罗泊家里的二楼客房,当初罗泊搬家到这里,因为在意联排别墅私密性不是很好,所以直接租下了相邻的四栋别墅,章家也在这里,为了不被江逸远看见,他们补课的那一栋是离章家最远的一栋。
“从这儿搬出去你还要继续去住那个老破小?”
罗泊说的是离市郊不远的村子,因为紧邻学校,是一些家庭条件不太好却仍想陪读的家长的首要选择,章泉在那里租下了一间小卧室,厨房和厕所等区域是公用的。
罗泊只去过一次,还是当时给章泉打不通电话去找班主任要的资料。
对他来说那里环境虽是还凑合,但太小了,据房东说房子是八十年代盖的了,房子挑高很矮,罗泊这个身高进去跳起来能撞到头。
那天罗泊对此一通挑拣,章泉赶回来的时候正见他被房东推搡着往外赶。
“滚滚滚,哪来的小兔崽子,我这里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男生是跑过来的,呼吸急促:“田叔,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
章泉来得匆忙,当时天气已经热了,他换上了短袖衬衫——是他们的学校制服。乌发红唇的少年和这里格格不入,但他又格外熟稔地带着罗泊进了他的小房间,让出了唯一的椅子给他坐。
罗泊当时觉得这房子小虽小吧,但还是挺温馨的,就是头顶电灯泡瓦数太低,灯光昏黄,他总是怀疑章泉会不会因为这个把眼睛看瞎。
不过目前看来他是多虑了。
“不是,你给我的辅导费很多,我在市里也找了兼职,可以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了。”章泉在把整理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将拉链拉好,他补充道,“租一个只有我自己的房子。”
罗泊被头顶灿烂的光晃花了眼,就那么万把块钱怎么可能住得多好,他一甩头,强压下脱口而出的奚落,问:“什么时候搬家?”
章泉动作停下,想了一会儿才说:“下周二吧。”
罗泊点点头,他倚着柜子晃脚,裤袋里的东西已经被攥得潮湿起来,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拿出来,他直起身,道:“下周一我生日,定了餐厅,你记得来。”
他没能等到章泉的回应,脚步匆匆地下了楼。
走出别墅,门厅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右手边大象石雕花盆中的迷迭香长势茂盛,他记得三月初的时候两人在这里自己动手做饭,还用它煎过牛排,不过他的那块煎糊了一些。
抬起头,二楼中心位置的飘窗有人影晃动,罗泊不知道章泉能不能看到自己,他狠狠把花盆踹翻,看它摔得四分五裂,象鼻砸在植物根系上,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他转身走了。
第二天罗泊接到一个好消息,章泉问他留在他家里的行李可以暂时不搬吗,罗泊没有立刻答应,他听着章泉平和的声音,突然兴致盎然地想让他开口求他,只是章泉的性格注定不会让他做别人脚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不得回应他说了打扰了便要挂断电话。
罗泊卡在最后一秒叫住他,让他想住多久住多久,说自己这样以后一定是个慈善家。
出乎意料的,章泉笑了,第一次笑得这么自然,这么真心实意。
“罗泊,这些天真的谢谢你。”
罗泊当时正在锦江和狐朋狗友们相聚一团,张景朔见他突然笑得有病一样探手摸他额头,罗泊被吓了一跳,只匆匆和章泉道了句:“行了,我有点事先挂了。”
张景朔看见他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好奇心更甚,就撺掇着要看他的通话记录,罗泊怎么能如他所愿,就势把怀里的温香软玉推进张景朔怀里让他慢慢享受。
都是刚高考完的男生,里面甚至还有几个没成年的,对点小姐少爷却很在行,罗泊脱离锦江圈子是有些久了,无端觉得这幅场面很反胃,无视了他们的阻拦走了。
第二天他急急忙忙地回了临市,开始在紧邻章家的别墅里筹备派对,章泉因为身份特殊注定不能参加人数过多的聚会,所以罗泊和他定的是晚上的二人晚餐,对于江逸远一些人则是中午在别墅举办派对。
罗泊对自己的安排信心满满,下午的派对圆满结束,最后江逸远还和他一起送客,人们被准备好的司机纷纷送走,江逸远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不知道章泉怎么样了。”
罗泊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不自然,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问:“怎么想起提他了?”
他的口气是自己都能听出来的故作嫌恶,在江逸远面前,即便江逸远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对章泉的反感,但因为从小在豪门世家里经受的熏陶,权利和钱财高于一切,罗泊很容易就把享受过章家权利的章泉划分到了江逸远的敌对阵营。
在江逸远面前,他还得伪装成很讨厌章泉的样子。
江逸远笑得很牵强,罗泊知道他这是根本不想笑,只是下意识露出礼貌的表情。
“罗泊,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都还小,不是他的错,如果以后有机会,还希望你们好好相处。”
罗泊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道你就装吧,怎么会有人不在乎十八年来的钱财流失……罗泊蓦地打了个冷颤,他几乎是惶恐地看向江逸远,刚才他怎么会这样想他。
江逸远全然不知他的所思所想,还略微凑近问他怎么了,罗泊却猛然后退一大步,说没事。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根本不是没事的样子。
江逸远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多情的桃花眼潋滟生情,叫人不敢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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