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泊和章泉是在小区里一段石板路分开的,怡景苑最出名的就是绿化了,不分时节,每个节气都栽种着适宜的花草,沿着灯带走,罗泊边不住张望,他用打着石膏的那只手拨号,四五通电话拨出去章泉那边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对症下药,短信过去一通关于江逸远的消息,再拨号,那边果然接通了。
雨声太大,一时分不清章泉那边的环境,罗泊站定脚步环顾四周:“你在哪呢?”
“找我做什么?”
罗泊咬了下后槽牙:“今天下雨,你怕不怕?”
章泉没回应,罗泊又道:“那天的事是我的错,你也别和我闹了,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接你。”
章泉静默了很久,但罗泊没有听到电话被挂断。
“在停车场,你来吧。”
对这个答案罗泊很吃惊,他以为照章泉的性格会转头就回家的,还没说让他站在原地别乱跑,章泉快他一步挂断了电话。
不得不承认,罗泊有些雀跃,忍不住放飞自我地想,章泉这是不是对他有点感觉,不然他就像四年前那样找上他家老爷子了。
停车场有数道门,罗泊跑去了最近的一道,进去刚要给章泉打电话问他在哪个区,电话都打了眼神一转却发现章泉就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他。
他穿着白衣黑裤,布料被打湿贴在身上,愈发显得瘦弱,罗泊把伞扔到一边,快步过去把大衣披到他身上,将领口拽得严严实实,他力气大带得章泉向前窜了一段距离。
“等我等着急了吧。”他笑着问,半分没有提及下午丢下章泉独自离开这茬儿。
章泉黑黝黝湿漉漉的眸子看他一眼,忽而笑了,尽管笑意不达眼底,他点点头,微小的举动便让罗泊一颗心腾地烧了起来。
章泉这番举动着实怪异,但罗泊已被他的笑蒙蔽了心神,现下愈发荡漾,拥着章泉往电梯走。
停车场很冷清,惨淡的灯光映照前路,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
章泉仍是低垂着头,罗泊瞟他一眼,他似有所感开口了:“明天我要去上班。”
换做平时罗泊会一口回绝,只是他们才闹过别扭,频繁的忤逆后等着他的想必会是章泉的一张冷脸,倒不如顺他心意一回,也算是舒缓一下他们紧张怪异的关系。
罗泊很体贴地开口了:“行啊,几点,到时候我送你去。”
章泉似是轻笑了一声,拒绝了他:“……以后我会听你的,你能不能不去打扰他们。”
他的声音轻轻的,落进耳中又几分不真实感,罗泊搭在他肩上的手缩了下,他有点不自在,动了下脖子,道:“你肯安心在我身边,我又怎么会去找他们的不自在。”
章泉轻轻吐息:“啊,这样啊。”
“……嗯。”
他们回到公寓的时候罗锦玉已经睡下了,没见到让他朝思暮想的得得。小陈在客厅等他们回来,看见章泉落汤鸡一样赶忙去拿了干毛巾,在章泉洗漱过后又递上了姜茶,让他去去寒。
章泉沉默地接过,带进了主卧。
小陈不会过问雇主的私人情况,对于罗泊和章泉的分手再复合保持沉默,早上给两人做好早餐送他们去上班,老板的目的地好找,就是章先生的……
汽车在写字楼附近停下,章泉木着脸开门下车,没有看到身后小陈有些怪异的脸色。
“章先生!”
大雨过后,碧天如洗,抬头时日光晃眼,小陈声音急促,章泉回身连带着快了起来,久未进食的身体晃了一下。
小陈快步上前,手里带着个纸盒:“章先生,这是早饭。”
章泉看着他,目光有些茫然:“我吃过了。”
吃过也是分吃过多少的,小陈想到早上那块像是被老鼠偷吃了几口的餐点,劝道:“可是我看您没什么精神,还是带着吧。这个有密封包装,不打扰别人的。”
“不用了。”
章泉正式工作的第二天已经能融入进自己的工作环境了,只是这两天他总是被罗泊接回怡景苑,心里憋着火气,再加上不知道李盈现在的情况,脸色一直很差。
今天下午把数据送给楼上,等电梯的时候他差点眼前一黑栽到地上。
这是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结果,章泉知道也接受。
冷白骨感的手指按在墙壁上,一时竟分不出哪个更苍白些,章泉耳边嗡嗡的响,膝盖降下时听见周遭乱哄哄的声音。
他的嘴巴被强制掰开,舌尖动了一下,触到了甜腻腻的硬物,冷汗还在冒,感知却清晰起来,一双大手毫不嫌弃地把他额上的冷汗擦去。
“章泉,还好吗?”
章泉颤了颤眼睫,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犯了低血糖,瘫在了江逸远怀里。
“你……”
“哎呀江总您来了怎么没走专用电梯,还有小章,这是怎么回事儿?”
闻讯而至的是他们部门经理,章泉在江逸远怀里挣扎两下想站起来,只是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最后是被江逸远揽着腰扶起来的。
章泉缓慢恢复的肌肉又僵硬起来了。
他听到江逸远和部门经理简短地交谈了几句,最后腰上的桎梏松懈,章泉得以挣脱,他的动作或许大了一些,刚离开江逸远身边两人的谈话就停住了,章泉飞快地瞄了江逸远一眼,没看到他脸上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倒是身边的经理有些尴尬:“呃,那个小章啊,你是不是还有几份数据没有印完?”
支开也好,给台阶也罢,章泉现在忠心的感谢经理,木木点头完就要走。
江逸远却飞快地拉住他,好死不死就按在手上,章泉手心发汗,滑腻一片,格外不自在。
江逸远却像没觉出来,只道:“好久不见,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章泉没来得及开口拒绝,他已经和经理离开了,背影挺拔,叫人安心。
章泉如坐针毡等到了下班时间,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就打算离开,不成想刚把公文包收拾好部门经理就来了,见他收拾好东西还挺满意的,过来拍他肩膀:“小章啊,没想到你和江总还认识,行啊,江总就在下面等你呢,赶紧下去吧。”
章泉嗫嚅着嘴巴:“王经理,我今天没空……”
王经理赶紧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这个你跟我说可没用,再说在江总这么个新贵面前什么事不能往后撂撂,嗯?你说是吧。”
最终章泉还是下楼找江逸远了,却不是答应他的请客。
这些天都是小陈来接他,章泉下楼时候先找了一圈那辆低调的黑车,没找到,倒是一辆银色玛莎的车灯亮了亮,江逸远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他面前。
章泉下意识后退一步,他不是不想接触江逸远,只是他更怕自己的一身霉运会过渡给他。
“那个,我今天有事,不然我们改天再约?”章泉看着鞋尖,声音越来越小,耳垂越来越红,“到时候我请客。”
好半响江逸远没有回答,徒留章泉在窒息的沉默中煎熬,终于,江逸远轻笑了一声,他轻轻捏了捏章泉通红的耳垂:“章泉,你真可爱。”
“今天是我不好,遇见你太激动了,也没问问你晚上是不是有时间。好啊,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怀石料理,评价很高,下次不如我们就约在哪里?”
章泉晕晕乎乎地应下了,江逸远脸上总是带着浅笑,环顾四周渐少的人群,问:“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家?”
章泉拒绝的话还没吐露出一个字节,江逸远身后车鸣和灯光一起袭来,那辆大G简直是撞人的架势,章泉拉着江逸远匆忙往边上躲去。
哧得一声,大G在他们身前稳稳停下,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阴沉冷漠的脸。
罗泊暗沉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搜刮,看见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从鼻腔里挤出抹嗤笑。
章泉知道他这是发难的前兆,后脑一凉,匆匆跟江逸远打过招呼就往车上钻,罗泊没对他今天有眼色的行为展示出什么赞扬,最后凉薄地看了江逸远一眼招呼小陈快走。
一路无话,车内气压极低。
直到车辆停下,小陈从后视镜偷偷摸摸看向后座,罗泊终于开口:“你先下车。”
小陈垂下眼帘,沉默答是,关车门的声音被他压得很轻,凝滞的空气越发叫人不安。
章泉轻轻吐出一口气,还没吐净,便被罗泊的冷笑截住。
“今天你俩是闹哪出啊?要是我来晚了,你俩现在已经到酒店了吧。”阴阳怪气。
章泉感觉心口被堵了一块砂纸,一呼一吸间都摩擦出淋漓的肉糜,他喘了口气:“他和你不一样。”
“他和我不一样?”罗泊喃喃了一句,旋即咬紧了牙关,微弱的光线中他观察章泉,竟是不知他能面目可憎到这个地步,“章泉我看你真是蠢疯了!我在你眼里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呢?情种?那你他妈知不知道四年前在那间出租屋外是他见死不救?就连报警也是事情结束之后他才报的?”
罗泊胸膛剧烈起伏,他烧红了眼,吼过一通后又诡异地趋向冷静,他完全忽视了章泉僵硬的身体,将他捞进怀里。
“章泉,你不知道人心险恶的,你就安心待在我身边,我肯定不会薄待你。”
罗泊现在是真想和章泉过上一段舒坦的日子,他搞不清楚章泉怎么会这样抗拒,他不是丑八怪,也不穷困潦倒,他甚至可以为了章泉四年不开荤,圈子里找不出第二个他这样的。
他摩挲着章泉的肩膀,感受到怀中人逐渐松懈下了身子,他以为章泉这是服软了。
“罗泊?”
他一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名字,罗泊心里就泛出酥酥麻麻的痒,他声音很温柔像是怕惊扰什么:“嗯?”
“你的喜欢真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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