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那变调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安全屋低矮的金属顶棚，她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阿比盖尔消失的那片空气，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见鬼了”的惊骇。
“刚刚……刚刚那是什么？！蓝汪汪的！穿墙了！它它它……它把‘铁颚’帮的人吓跑了？！那是你的……你的‘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射的子弹，劈头盖脸地砸向温蒂。
温蒂被她的激烈反应惊得后退了半步，背脊抵住了冰冷的墙壁。莉娜的目光灼热而锐利，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恐惧的好奇，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
解释？她该如何解释？连她自己都对阿比盖尔此刻的状态感到无比的震惊和困惑。
在永恒领域，阿比盖尔是她的姐姐，是一朵需要由她用灵魂之花召唤的、忠诚而强大的幽灵。
她会跟随，会战斗，会保护她，有着相对清晰的形态和行动模式。她们的交流更多依赖于一种血脉相连的默契和模糊的情绪感应。
但在这里……
刚才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阿比盖尔不再是需要召唤的。她似乎……一直以某种极其微弱的方式存在着，潜藏在自己身边，或者潜藏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层面。
她会在自己情绪极度激动时自动显现，会穿透坚实的物质，会散发出一种直接作用于他人意识（或机器？）的干扰能量，吓退敌人。
这根本不是她熟悉的那个阿比盖尔！
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似乎对姐姐的存在形式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影响，或者说……揭示出了某种她从未了解过的本质？
面对莉娜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探究目光，温蒂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暴露穿越的秘密，那太惊世骇俗，也太过危险。失忆的借口似乎是最好的保护色。
“我……我不知道。”她垂下眼睑，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虚弱，这并非完全伪装，她确实感到精疲力尽，“我不记得了。它……它好像一直跟着我，但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感受着那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联系，那份因阿比盖尔再次力竭沉睡而带来的担忧和酸涩无比真实。
“它出现的时候，我好像能……感觉到一点它的情绪。刚才，它很害怕，也很……生气。”她选择了最简单的词汇来描述那种模糊的情绪反馈。
莉娜脸上的惊骇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兴奋的、研究者般的狂热表情。
她猛地凑近温蒂，几乎要贴到她脸上，眼睛里的好奇光芒简直能当探照灯用。
“你不知道？但它明显在保护你！它能穿墙！能干扰别人的感知！老天！你这失忆失得可真够彻底的，连自己随身带着这么个大杀器都忘了？”
她绕着温蒂走了两圈，摸着自己下巴，喃喃自语，“能量体？生物电场投影？还是某种……高度拟人化的纳米集群？不对不对，纳米集群不可能有那种穿透性……难道是新型号的军用全息伪装护卫？也不像啊……”
温蒂沉默地听着她一连串蹦出来的、自己完全听不懂的技术名词，心中更加确定，阿比盖尔在这里的表现，确实与科技有关。
莉娜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温蒂：“你再试试！再把它叫出来看看！”
温蒂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怎么主动叫它。它好像……只有在我觉得特别……难受或者危险的时候，才会自己出来。”而且每次出现，都似乎会消耗姐姐巨大的能量，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被动触发？情绪感应阈值？”莉娜眼睛更亮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特性……嘶……”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宝藏，兴奋地搓着手，“来来来，你再回忆一下，刚才它出现前你在想什么？特别害怕？特别想它？还是特别生气？”
温蒂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部再次抵住冰冷的墙壁。
“我……我只是很冷，很……想她。”她避开了“害怕”这个词，选择了更贴近真相的“想念”。
“冷？孤独感？思念情绪？”莉娜飞快地记录着，“触发条件看来和负面情绪相关，但导向是保护性行为……这逻辑模型有点复杂啊……”
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技术分析里，似乎暂时忘记了门外刚刚逃离的凶徒和潜在的危险。
温蒂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稍安，至少莉娜的关注点从“你是什么人”暂时转移到了“那是什么东西”上。这给了她喘息和思考的空间。
她尝试着在心底再次呼唤阿比盖尔，集中精神，传递出思念和担忧的情绪。
然而，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那丝微弱的联系虽然存在，却沉寂着，仿佛陷入了深度的沉睡。
温蒂能感觉到，姐姐这次消耗的力量远比上一次要多，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
一种无力感和担忧再次攫住了她。
莉娜研究了一会儿，似乎也得不出更进一步的结论，终于暂时按捺住兴奋，拍了拍温蒂的肩膀：“行了，别苦着一张脸了！不管那是什么，它刚才可是救了咱们俩的小命！牛逼大发了！以后你就是我莉娜罩着的人了！谁敢找你麻烦，你就放……呃，你就在心里使劲难受，让蓝汪汪出来吓死他们！”
她的语气轻松又夸张，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温蒂勉强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将姐姐视为一件武器或工具，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阿比盖尔是她的姐姐，是家人，不是用来吓人的东西。
“它……它需要休息。”温蒂低声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欲。
“明白明白！大招都有CD嘛！”莉娜一副“我懂”的样子，随即又皱起眉，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不过‘铁颚’帮那群渣滓虽然被吓跑了，但这地方估计也不完全安全了。他们可能会带更专业的设备回来……”
她走到暗门边，小心翼翼地在控制面板上操作了几下，调出外面的监控探头画面（虽然模糊且布满雪花）。画面里，巷子空无一人，只有垃圾被风吹动的细微声响。
“暂时安全。”莉娜松了口气，但表情依旧严肃，“但我们得尽快搞点像样的装备，还有……赚钱。很多很多钱。”
她看向温蒂，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喂，失忆的，想不想快点搞到钱，换个安全点的窝，还能给你那个‘蓝汪汪’买点……呃，充电桩什么的？”
温蒂抬起头。钱，货币，生存的基石。她当然需要。
“有什么办法？”
莉娜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带着点坏坏的味道：“办法有的是，就看你敢不敢干了。正好，我手头有个小‘急件’，报酬不错，就是需要点……胆量和人手。”
她压低了声音：“怎么样？合作一把？你出……呃，‘特殊状况处理能力’，我出技术和情报，佣金对半分，绝对比你一个人瞎摸强！”
又一个交易，一个听起来风险更高的交易。
温蒂看着莉娜闪烁着算计和兴奋光芒的眼睛，又感受了一下空荡荡的口袋和内心深处对阿比盖尔恢复的担忧。
她需要资源，需要信息，需要一个立足点。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绿毛少女，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引导者。
沉默了片刻，温蒂缓缓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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