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国栋说要回老家一趟。问师幼宜要不要一起。
师幼宜借口说约了好友下午逛街做指甲,正在沙发上翘着手指打游戏。
少女明眸善莱,珠光宝气:“回去干什么?”
“爸爸的恩师去世了。他家的小孩还没成年,我总得回去帮衬一点。”
师幼宜很是嫌弃:“不去!那地方又破又臭,还烂。我干什么要回去遭那个罪。”
师国栋对这个刁蛮的女儿很是无语。
他来自不知名的小地方,苦学十二年才从山区里走了出来。
当年上学的路费还是全村老少十块二十块,一笔笔凑出来的。
师国栋吃苦耐劳,脑子通透,毕业后迎娶白富美,然后一路拼搏成为今天夏市的首富。
他没忘本,每年都有回去给村子里捐钱捐学校。
师幼宜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千金,不懂艰难。只觉得他爸老家那些的人,一个个蓬头垢面,穷山恶水出刁民,除了让他爸出钱,就是让他爸出钱。有本事,自己挣。
所以,面对一群贪婪的吸血鬼,有什么好回去的呢?
师国栋央求了两声,见女儿不为所动,就打消了这个带女儿祭拜恩师的念头。
师幼宜前一秒说会在家里乖乖的,下一秒,等她爸的劳斯莱斯驶出去花园铁门,就给闺蜜方玫瑰打了电话过去说让开趴。
电子设备轰得震天响,管家和下人全被赶回了自己房间。
方玫瑰拉了一大波人过来,男的女的都有。
师幼宜怕寂寞,方玫瑰也了解她。
于是乎,在朋友圈一呼百应后,想讨好师家,或者想从师幼宜身上获得利益的公子哥和大小姐们,纷纷赶了过来凑场子。
一开场,就是名酒不要钱似地开。
一时间,场面荒淫无度,骄奢又安逸。
手机和闪光灯没停过,纸醉金迷和灯红酒绿那是轮番上演。
师幼宜穿着一套去巴黎定制的淡紫色高定,裸露香肩,长腿光洁,一双又白又嫩的小脚丫在沙发上蹦着嚷嚷——今晚,都给大小姐我,不!醉!不!归!
“是是是,师大小姐。”
“大小姐说了算。”
被哄得高兴了,师幼宜是又唱又跳。
其实她唱歌很难听,五音不全,先天不顺。是以唱出来的效果就像是夺魂电锯。
但仗着人好看,皮肤雪白,一双通透的眼眸,像极了名贵的波斯猫,金钱养出来的奢侈气势,让她自带比人高一等的气场。
一首歌也就四五分钟。
顶多忍受一下大小姐鬼哭狼嚎的五分钟,大家就继续逍遥。
方玫瑰还算有良心。
在师幼宜打算切第二首歌的时候,在众人都快抽筋的眼神示意下,拿下师幼宜的话筒,体贴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幼宜,饿了没,你看这个樱桃派好吃,你吃一口。”
师幼宜在信赖的熟人面前极其好哄。
果不其然,等方玫瑰喂她吃了一口樱桃派后,师幼宜眼神亮晶晶,嗓子立刻夹子音道:“玫瑰,这个吼吼吃。”
方玫瑰喜笑颜开,跟哄小孩子儿似的:“好吃是吧?好吃你就多吃点。”
众人见她忘了唱歌这一茬,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然而没过几秒,大小姐脑子很快的反问一句:“不行,你们想我一个人长胖?”
此话一出,大家都屏住呼吸。
方玫瑰几分错愕,结结巴巴:“幼宜,没有的事,你别冤枉我呀。”
师幼宜指尖在在场的所有女生面前划溜一圈,高高在上的说道:“那就证明给我看。你们都陪我一起吃。”
此话一出,方玫瑰暗地里又遭受了几枚白眼。
不是大姐,你这出的什么鬼主意?
非得拿热量这么高的东西堵她嘴吗。
看吧,这下大家都遭殃了吧。
知不知道我们私底下减肥都很拼的。
上流社会要的是有头有脸。
在十五六岁的年纪里,这批千金小姐,节食医美普拉提是一个都没落下。
哪像师幼宜,先天瘦体附身,怎么吃都不胖,顶多就是长几颗痘痘。就这,她还每天焦虑的要死。
个个不情愿。
但个个也没办法。
谁敢违抗大小姐的命令。
于是乎,其他的富家小姐,只得认命的各自手里端起一盘樱桃派,陪着师幼宜一起吃了起来。
师幼宜心满意足了。
然后指派了一个女生去唱完自己刚切的歌曲。
女生是大象木门实体业的李姓千金。
虽说家里也是家缠万贯,但跟师家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没敢反抗。
拿了话筒,少女婉转清悦的歌声,在师家的大别墅里,渐渐飘荡了起来。
虽说都是逢场作戏,但在场的公子哥们,那也是吃过好的、见过顶的。
李千金的声音太过酥麻。像猫尾拂过人的小腿,再然后送人到松软的云端。
没一会儿,留意在李千金身上的男生的目光,就不自觉地多了些。
师幼宜又不高兴了。
她知道自己唱的很难听。
但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唱的不好。又因C位中心不是自己,多少有些吃味。
方玫瑰眼观鼻,鼻观心:“怎么了,幼宜?”
师幼宜蓬蓬的裙摆在进口沙发上层层散开,有些颓丧地窝在沙发里。
她盯着自己涂着白色闪闪猫眼金光的脚趾,沮丧道:“玫瑰,你说说,我怎么就唱不出来这么动情的歌曲。”
情歌唱成儿歌,连半点你侬我侬的感觉都不沾边。
李千金那是唱的百转千回,悱恻缠绵,任谁听了都能陷进去。
嗐!
方玫瑰就差扶额头,但当着师幼宜的面,她也不好意思道出实情。
总不能直接说你硬件就不行吧。
这不是拂了她高贵的面么。
方玫瑰瞄了眼李姓千金,暗骂这女的不懂事。半点人情世故都不知道。
见师幼宜情绪呈旋梯式的低落,玫瑰小姐只好绞尽脑汁道:“那什么,幼宜,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缺少恋爱的经验?”
师幼宜立马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嗯?怎么讲,说来听听。”
方玫瑰心里火急火燎地抓耳挠腮。
妈的怎么办。
她随口一说的。
心跳加快,呼吸加骤,脑袋滴溜溜地转,好在方玫瑰是继承了她妈这个国内高级女拍卖师的第一临场反应能力。
“李蓓前前后后男友都换了三任了。”划重点,恋爱经验丰富。
“第一个白月光拉拉扯扯了也至少有半年吧。”敲黑板,缠绵悱恻,就是这么来滴。
“现在这个也是分分合合。所以”
仓惶总结,方玫瑰附在少女耳边,悄悄又神秘道:“你懂的。”
噢——了好长一声。
师幼宜跑偏了的大彻大悟:“难怪啊。我说她怎么就唱的好听。”
和方玫瑰大眼瞪小眼,师幼宜继续自言自语:“和她这女海王相比,是因为我单纯无邪、清纯烂漫。”
“也就是,我就像一张涉世未深的白纸。”
“不知情为何物。”
“所以,我才唱的这么难听。”
方玫瑰:“.......”
你联想能力这么强,要用在作文上,也不用每次语文成绩都不及格,害我陪你一起留堂抄写。
然而师幼宜的自我安慰,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旦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策马奔腾起来,那就是十万朵方玫瑰,也拉不回来。
清君侧,伴君如伴虎,搞不好,诛九族,灭人道。
得了。
方玫瑰深暗多一句不如少一句的道理,立刻笑嘻嘻赞同道:“对!你就是差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此话一出。
师幼宜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腿上,然后雪白的膝盖腿碰了碰,下巴越来越往里收,然后突然少女心的踢了踢裙摆。一幅娇羞的样子道:“…….讨厌,我也这么觉得。”
-
“宣——陈萍萍。”
《庆余年2》里,庆帝得知范闲的死讯,以一个十分戏剧的抬手踏脚姿势,站在龙椅前,喊出这么悲怆又痛心的一句,直到响彻大殿。
师幼宜还在梦里。
砸吧砸吧粉嘟嘟的嘴。
觉得就不该陪方玫瑰看这部剧,怎么到了梦里都是庆帝这浮夸又搞笑的动作语气。
梦的场景突然转换。
然后就。
“你——造孽啊!”
相同的调调,不同的声音。
只是,这撕心裂肺的呐喊,怎么听的那么熟悉。
“师先生,幼宜昨晚说让我们别管。所以我们就”
伴随着天光渐亮,师幼宜睁开惺忪又迷离的眼睛。
眼缝渐渐睁开,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下不再交织,然后可爱的眼眸里,一个周正挺拔的身影就这么出现。
少年五官恰到好处的立体,眼神澄澈,额发蓬松,脸庞洁白,看起来,干干净净,正眉眼乌黑,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喉结是硕大又突出的,带点坚毅。
如山野的瘦削骨架,套着泛旧却干净的白色T恤。
仿佛是游过潺潺小溪,又像是走过青石板路,最后是穿过雨后森林,在路的尽头,若隐若现一位带着清晨薄雾,只为她奔赴而来的纯净少年。
只是,他怎么是倒的?
师幼宜嘴角有些微翘,有些美滋滋。
没关系。
这么个死亡角度,梦中的少年似乎也能扛得住。
长睫低敛,清风皎月,一下子入了师幼宜的眼。
师幼宜祈祷,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毕竟难得能碰到入她眼的男生,那不得在梦里和他多缠绵悱恻一番。
脑袋还昏昏沉沉。
惬意的舒吟一声。
睡吧。
师幼宜。
她告诉自己,继续延续这场美梦吧。
于是,她又安心的去见少年去了。
只是——
“天杀的!我的唐代形窑细白瓷。”瓷器碎的稀巴烂。
“我的游春仕女图!”古董图被打火机烧缺了一角。
“哎呀呀呀呀呀,你说你们怎么不拦着她一点。”
师国栋痛心疾首,还在大吼大叫,师幼宜猛然惊醒。
这不是梦?
师国栋站过来,指着头朝下,倒睡在沙发上,宿醉了一晚的师幼宜怒斥道:“起来!败家的玩意儿,你给我起来。”
她人还糊里糊涂,脚又因为倒挂在沙发背上,麻痹不堪。一个人悉悉索索挣扎了好久,连头都摆不正。
旁边的保姆春姨连忙过来抽一把。
师幼宜皱着眉头,捂着宿醉头疼的太阳穴问:“唔……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好似她爸回来的真不是时候,为什么要打扰自己睡觉一般。
师国栋怒其不争:“还不回来,家都要让你给炸了!”
师国栋本就是回去吊唁。
恩师身前桃李遍乡下,不需要他过分操持殡葬仪式,一场缅怀的戏走完,自当就不用久留。
走,走时好好的。回,回来看到的竟然是满地苍夷。
师幼宜嫌弃被吵得头疼,娇气的发着脾气:“那些破东西烂了也就烂了嘛,爸爸你凶我作什么。”
喝醉了酒,这胡作非为天子女,能做出什么事情来,那都是只要敢想,就没有不敢做。
师国栋忙着清算损失。
师幼宜则在春姨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站起。
面前的少年正看着她。
前一秒,他是自己梦里的俊俏清隽的少年,后一秒,他就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师幼宜自尊心作祟,当即就是漂亮的指尖揉着太阳穴,瞪着魅惑猫眼冲人发脾气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再看就把你眼睛戳瞎。
此话堪比零帧起手,连春姨制止她的机会都没留。
男生遂平静别开浓黑的眼眸,安静礼貌站好。
春姨忙拉着师幼宜先坐下,让她不要再在老爷生气的由头上,再添一把火。
春姨会看眼色。她是从小侍奉幼宜的保姆,看着师幼宜长大。
虽说主仆有别,尊卑有级,但也算是在看着师幼宜从牙牙学语到张牙舞爪的成长路上,注入了些关怀的感情。
等幼宜的生母走后,春姨更是把师幼宜当成心尖尖上的宝来疼。
幼宜是被惯的无法无天了些,但至少底色是善良,也从来没做过杀人放火之事,阿不,看着那缺了一点的仕女图,春姨在心里忍了忍,把这句话改成了——从来没做过杀人犯罪之事。
春姨拉着她坐下,给她顺气醒酒。
师国栋回过神来,当即也是炸着眼尾指着自己这个嚣张跋扈的女儿说道:“你,就你,给我禁足一个星期!太不像话了!”
师幼宜听了哪儿干,忙让春姨扶自己起来,她还能再战一把,说着来劲儿了就要和师国栋再掰扯掰扯。
“凭什么?”少女天鹅般线条的脖子冲她爸梗着。
现在是暑假。
她一三五要去SPA、按摩、购物,二四六要去高尔夫、酒吧、餐厅。
她是大海的美人鱼,没了宽阔的海洋当浮流,她还怎么肆意鲜活,整天浪里来浪里去。
“凭你不知天高地厚,东西没了,我也不怪你,但你这般行为,还怎么了得?”
“你今天能在家里烧烧打打,明天等我下葬了,你就能来我坟头蹦迪!”
从前也是乖巧的宝贝女儿,怎么等诗雅走了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
“你呀你,你可真是让我失望。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师国栋把自己一张老脸给打的啪啪响。
师幼宜被骂得胸膛起伏,旁人看了会觉得她这是在哑口无言,生气反思。
春姨却慌里慌张的瞅了一眼,看师幼宜嘴角的弧度,从抿直,最后变成了讥诮一勾,预感到师幼宜可能是在憋大招。
正想冒死一捂。
哪儿知道春姨身子骨上了年龄,她老人家捂嘴的速度哪儿有师幼宜祸从口出的速度快。
只见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少女,手指伸出来,就是冲着老爷带回来的少年蛮横一指。
然后悠悠讽刺道——
“我变成这样,那不也是因为爸爸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
师幼宜一席话,瞬间把内部矛盾,转变成了外部矛盾。
师国栋急忙皱眉把她手指往下压 ,让她别那么无礼。
看师幼宜看着应昂的眼里带着些敌意,于是快速解释道:“这是爸爸恩师的孙子。爸爸的恩师走了,应昂从此也没了家里人。爸爸当年受了他爷爷的恩惠,把他接回家里来照顾照顾怎么了。”
师幼宜眯了眯眼睛,不肯信,拖长了音调问道:“是——吗——?”
师国栋懒得跟她扯。
毕竟一涉及到师国栋再婚、情人、私生子,这种字眼,但凡他做了其中一项,不说以后在他坟头蹦迪了,就说他哪天一个不小心生病了,在他病床前头,开个三天三夜香槟,他这女儿也是做得出来。
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看在曾经挚爱诗雅的面子上,也得看在女儿无恶不作的份上,师国栋自己也只能洁身自好,清心寡欲,不敢在外留一子半女。
师国栋解释完,师幼宜防备御敌的气息才算少了些。
她重新歪七八扭的坐下。
师国栋转身对着应昂重重叹了口气道:“小昂,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一回来就是鸡飞狗跳。
应昂淡淡抿唇:“没关系,叔叔。”
五个字,从少年的喉咙里清晰发出。
师幼宜原本无聊的在翻看手指,结果他一说话,她倒是愣了下。
少年的声线很好听,带点清爽,带点磁性,再带点这个青春期发育中独特的哑。
她周边的公子哥们要么是装逼撩妹的气泡音,要么是还没发育完的公鸭嗓,还有的就是已经被酒和烟给沾染了点的脏脏嗓。
师国栋抬手招呼管家,让他们把应昂的行李拿过去。
师幼宜抬头好奇一看,才发现他所谓的行李,也就是一个旧的黑色布袋,少的可怜。
师幼宜嫌埋汰,装作没兴趣的拂了拂自己迤逦层叠的裙摆,然后贵妇般抬手,让春姨扶自己进自己房间休息。
师国栋不忘在背后怒气强调:“记住咯,给我禁足一个星期。”
师幼宜打了个美丽的哈欠,边朝楼上走,边兴趣缺缺的回了她爸爸一句:“知道了,爸爸,你好罗嗦。”
春姨搀扶着自家小姐,听到那句‘知道了’还觉得奇怪,这次怎么那么爽快答应,没继续闹翻房顶。
春姨实在是没忍住低头好奇心侧眼看过去,才发现师幼宜嘴角又翘起某种意味不明的弧度。
这一看,倒把春姨给看得毛骨悚然,脊背激灵,给吓了一大跳。
和之前那次不同,这次少女唇角挂着的感觉,怎么有点像——
啊!
我找到新的玩具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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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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