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数十来人的末尾，缓缓地站出一个人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纵是沙漠神鹰看到那个人身形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你！”
情势突变！
那人还未揭开帷幕，便已笑了：“你说的不错，陆小凤成名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现场众人这才真正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人失声叫了出来：“鹰王！”早已不是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纵横塞北十余年的老鹰王，即使老了，一双眼仍是精光四射，像他腰间的刀一样锋利，他往那里一站，就可看出谁是真正的统帅者。
陆小凤丝毫未受其气势压制，仍是不冷不热的冷笑道：“怎么及的上二位老前辈老谋深算？”
龙霸江收了笑，脸上有了一丝歉意：“花贤侄，陆贤侄，实在是事出有因，并非我们两个老头子故意隐瞒。”陆小凤挡在花满楼面前：“贤侄不敢当，多谢二位前辈没把我们也坑进去。”
龙霸江还欲解释，老鹰王已经上前了一步：“陆公子，你说，一个池塘成了一沟死水，该当如何？”
沙漠神鹰蓦地笑了起来。众人看了过去。
沙漠神鹰冲老鹰王道：“你是想说，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换血？”
老鹰王与他回视：“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吗，我给你了，可惜你似乎没有好好把握。”
沙漠神鹰一指身旁自老鹰王出现便抖成一团的少鹰主道：“我何必要等，你的儿子自己不成器，为了这个位子不惜联合我杀了你，等你死了，你的位子也迟早是我的，我不过想早一些拿到我应该拿到的东西罢了。”
老鹰王向自己儿子看了一眼，目光一沉：“那也是我死后的事，我没死，这个位置，你们谁也不能动！”
与龙霸江同来的数十余人同时拔出刀，逼上了沙漠神鹰手下的脖颈。
张世冲浑身发抖，一手指着龙霸江，已然说不出话来。
龙霸江有些悲痛的开口：“世冲，你又是何必？”
顿了顿，龙霸江道：“你们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从一开始，我们就了解了你们的一举一动。
“说起来，都是我儿子不争气，让你们钻了空子。
“你们先是利用他对世冲的嫉妒，让他对我离心离德，想自己做出一番事来。世冲就故意把沙漠神鹰准备好的这趟镖交给了他，自己来藏那三块月神石。这么大一趟镖，自然会惊动江南花家，不知你们用了什么方法，竟能让花贤侄中毒昏迷不醒，这一点，我们到现在都不明白。花如令那老狐狸爱子如命，自然没有闲工夫来管你们的事，等他打算插手的时候，你们早就踪迹全无了。嫁祸到司空摘星身上，是为了转移陆小凤的注意力，让他知道花贤侄中毒的事，把精力全都放在江南你们设的局中。
“可惜，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居然也在那儿，说来真是机缘凑巧，我们这才知道原来白云城里也有你们的同伙，便想找到叶孤城请他助一臂之力，可惜叶城主竟似乎仍被蒙在鼓中，我们不得不提醒他一声，可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到底是年少了些——不过他也不必担心了，我和鹰王已经在南方做了补救，剩下的，只待你们行动了。至于老鹰王的假死，你们让他自己儿子杀他，实在太过了些……”
沙漠神鹰可没空理他的感叹，一挥手打断他：“月神石我要，鹰王的位置我也要，你们既然知道我和白云城联手了，就不该只带这么几个人来！”
说完，他拍了拍手，从四周空旷的地里不知从何处钻出一个又一个人头，围着众人站了一圈，起码有一百来人，为首的，是两个年轻男子。
老鹰王皱了皱眉：“你们是何人？”
张世冲总算松了口气，答道：“这两位都是白云城的叶总管，叶城主下面，就要数此二人了。”
老鹰王嘲讽的勾起嘴角：“总管？二位还真是对得起白云城总管之职。”
叶风道：“这是我们的事，鹰王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在这里的人，都是我特意选的高手，鹰王若肯退位让贤，还来得及。”
老鹰王和龙霸江都沉默了。龙霸江的手已经不易察觉的伸向了他成名的两把钢刀。
叶风横扫了四周一眼：“识时务者为俊杰，各位若想现在改变主意，神鹰也不会怪罪各位。”
叶风说的每一个字掷地有声，令人信服，不少人偷眼看向沙漠神鹰。
沙漠神鹰神情缓和了不少：“就按叶总管所说。”
最后一声武器落地声后，叶风等了片刻：“那么剩下的拿着武器的各位是要和老鹰王同生共死了？”
“老子跟你们拼了！”沉默中一声炸吼，“鹰王快走！”正是当初与陆小凤相撞动过手的人。叶风站立的姿势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的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剑。人群大乱，一切只发生在一瞬，老鹰王和龙霸江同时出手向外杀去，他们带来的人站成一道人墙阻挡，却没有一个白云城的人阻止他们，反而是老鹰王的旧部下与沙漠神鹰的人厮杀到一起。之前吼叫的那条汉子一路没有阻碍的来到叶风面前，高举起了刀。
没有人看清那一瞬发生了什么，沙漠神鹰只看到那把大刀挥下去，叶风分明拔出了剑，却没有听到兵器相交声，等他再看时，陆小凤不知何时竟到了二人中间，左手夹住那把刀，右手手指夹住了那柄剑。那汉子一身冷汗，若非陆小凤，只怕他此时已是剑下亡魂。叶风表情慌乱地向后拔剑，陆小凤双手一动，刀和剑竟同时断了。
沙漠神鹰表情阴郁地看着他：“陆老弟，你也要来管这趟闲事。”
陆小凤扔掉手中断刀断剑：“本来我也不想管，可你们伤害了我的朋友，我就必须管了。”
叶风趁机向后掠去，大喝一声：“动手！”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白云城的人却没有丝毫动静。
叶风提高了声音：“我让你们动手！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一直站在一旁的叶雷上前一步：“难道你们都不想要解药了？”
仍是沉默。
老鹰王大笑起来：“沙漠神鹰，这就是你找来的高手，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陆小凤居然也笑了，笑的竟比老鹰王还要开心，还要得意。
老鹰王收了笑：“陆小凤，你笑什么？”
这时候死里逃生，能够笑的便只有他一个，陆小凤笑，在他看来，分明是嘲笑之意。
陆小凤也收了笑：“老鹰王，就算你杀了沙漠神鹰，那三块月神石真的在你手里？”
老鹰王不屑的哼了声：“你想帮沙漠神鹰脱罪故意使这种伎俩？我告诉你，他今日是逃不掉了！那三块月神石，一直在我身上！”
老鹰王的脸色突然变了，伸向袖中的手缓缓拿出，便见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口袋。龙霸江不解：“出什么事了？”老鹰王缓缓打开口袋：“被掉包了。”龙霸江满脸愕然。
沙漠神鹰一看到袋中三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头便哈哈大笑起来：“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在这片刻功夫，叶风从叶雷手中夺过一支短笛呜呜吹了起来。
“怎，怎么会？你们！什么时候解毒了！”
“行了，别吹了，真难听！什么狗屁天意，你倒是说来听听！”一人堵住耳朵走了出来。
龙霸江一惊道：“你是谁？”
那人谄媚笑道：“小的是张三啊，老爷怎么忘了？”
“你绝不是张三！你是谁！”
陆小凤摇了摇头：“行了，别装神弄鬼了。”
那人随手在脸上一抹，摇头道：“真没劲。”面具下的脸自然是司空摘星。
陆小凤道：“你不是说不来管这闲事么？”
司空摘星道：“准你为朋友出头，就不准我也为朋友管一次闲事么？”
陆小凤道：“谁是你朋友？”
司空摘星道：“自然是花满楼了，难不成是你不成？”
陆小凤便看向花满楼边问道：“花满楼什么时候认你当朋友了。”
司空摘星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花满楼不就承认了么。再说了，花满楼和我当朋友，干你什么事来着？——叶总管，现在才想起来要逃，是不是太晚了些？”
叶风道：“谁说我要逃！”却是色厉内荏，满脸的惊惶了——白云城的人不知何时竟围成了一个圈，将所有人围在了中间。
司空摘星随手摸出几样物什在手中把玩，老鹰王一见便明白了：“看来你就是司空摘星。”
“月神石是我偷的，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吗？现在月神石在我手上，我自然就是司空摘星。”司空摘星皮笑肉不笑，未等老鹰王答言，他已自顾自道：“虽然你反应迟钝了些，让我不费吹灰之力拿走了月神石，不过你的胆量我还是挺佩服的，敢当着叶孤城的面承认自己杀了他的人还说他的手下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您老人家还真是我碰到的第一个——是吧，叶城主？”
叶雷顺着司空摘星所指方向看去，便失声叫了出来：“城主！”
不远处，两袭白衣无声无息的迎风而立，衣袂飘飘，不知道站了多久。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缓缓走近，龙霸江在看清两人后，确确实实觉得自己有点老了。
江湖应该是这些年轻人的了。
陆小凤冲花满楼耳语：“叶孤城还真是沉得住气。”
花满楼轻摇了摇头，示意陆小凤不要说话。
叶孤城看向老鹰王：“是你杀了叶凌？”
老鹰王好似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与此生最大的劲敌决斗，从此以后，无论多少次死里逃生，他都未曾感受过死亡的威胁，此刻，他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叶孤城的剑气逼上他的脖颈，以至于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
叶孤城转而看向沙漠神鹰：“是你？”
沙漠神鹰稳住气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叶孤城盯着他，口内却说道：“叶雷，你说。”
叶雷猛地一惊，看向叶风。
叶风强自镇定：“是我让神鹰派人去杀的。”
叶孤城移开了视线，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你知道白云城的规矩。”
“规矩？在白云城上上下下的人看来，你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神，他们的规矩！我不服！明明我们与叶凌一同长大，他做了你的贴身侍从，我们成了总管，在外人眼里，我们的地位竟还不如他！而叶潇！他只不过是你捡回来的野种，为什么短短三年时间，你竟将白云城一半的任务交付于他！我们从小跟了你有十年之久，是你不念旧情，不仁不义在先，如今也怪不得我！”
叶孤城看向他，眼神里分明写着嘲弄：“你为什么不来杀我？”
叶风瞠目结舌看着他。
“哼，懦夫！”叶笙不知何时出现，此时手上托着一只信鸽，“你公平决断不如叶潇，武功又不如叶凌，更兼如此不能容人者，你有什么资格让城主对你委以重任！”
叶孤城对叶风道：“拔剑。”
这是叶孤城对身为剑客的他最后的尊重。
叶风颤抖着道：“剑已断。”
叶孤城不再说话。
对叶孤城来说，自己的佩剑被人折断，人便已亡。
叶雷苦笑道：“我就知道，为了叶凌，城主不会善罢甘休。”
叶笙道：“若你没有反叛，城主亦不会如此。”
叶雷点头：“不错，是我一时不智。”话一出口，他已拔剑从叶风身后洞穿了他的身体。叶风没有回头，伸手按住伤口吐出一口血来，却是笑了。叶雷道：“当初没有阻止你，是我的错，如今都是枉然，也不用脏了城主的剑了。落叶归根，只求城主网开一面，将我们带回白云城。”
叶孤城微微颔首，叶雷再无遗憾，挥剑自尽。
曾经两个最亲密的部下倒在面前，叶孤城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声音却已冷若冰霜的对沙漠神鹰道：“出招。”
沙漠神鹰知道今天已难善了，伸手向腰间的刀——塞北的汉子，大都是使刀的。
“叶城主。”老鹰王居然在这种一触即发的关头开口了！
陆小凤觉得老鹰王只怕也是活腻歪了，正常人都看得出叶孤城的怒气，他又不是瞎子——咦？花满楼呢？
花满楼和司空摘星远远站在人群外，他的手里抚摸着那三块传说中的月神石。
司空摘星道：“之前争得头破血流，现在谁也不管这三块破石头了。”
花满楼道：“一切争端，只能起于人，如何起于物？”
司空摘星道：“你不愿过去，你不愿看叶孤城杀人？”
花满楼道：“叶城主此举无可厚非，我只是不习惯江湖中的打打杀杀。”
司空摘星道：“没有血的江湖哪里能是江湖？”
花满楼笑而不语，便听陆小凤道：“那是花满楼的江湖，一般人可望而不可求。”
司空摘星道：“花满楼认识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本以为陆小凤会立即反击，却见陆小凤盯着叶孤城。
司空摘星看了一眼：“叶孤城要拔剑了。”
陆小凤道：“他的手并没有动。”
话一出口，陆小凤便知自己说了一句蠢话。练剑之人学的第一件事便是拔剑，对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来讲，拔剑的时间早就可以忽略不计。
老鹰王开口阻止的原因是沙漠神鹰在南方的势力去了白云城，白云城会有危险。“虽然我和龙霸江做了补救，还是留下他的性命以防万一的好。”
叶孤城看也不看他：“没有必要——出招。”
“叶城主，白云城可是你的家业！”
叶孤城斜睨了他一眼：“你再多话，连你一起杀。”
老鹰王涨红了脸，何时敢有人这么对他说话！
“叶孤城，接招！”沙漠神鹰趁此机会大喝一声，先发制人。
华丽的剑光一闪，沙漠神鹰只觉颈间一冷，随后便有热流喷涌而出，他惊恐地捂住脖颈，才明白流出的是他的血。
掠过面色阴晴不定的老鹰王，叶孤城对西门吹雪道：“我本不会杀他这样的人。”
沙漠神鹰，一代英豪，被叶孤城一剑封喉，但他本来就没有了战意，对这样的人拔剑，实在是胜之不武。
西门吹雪点点头：“我知。”
叶孤城道：“叶某此间事已了。”
西门吹雪转身往回走，叶孤城跟了上去。
老鹰王在身后不死心道：“叶城主真的不担心白云城？何不与我联手，备一条后路？”
叶笙一脸不屑的看着他：“我家城主都说过没有必要了。你方才也说过白云城是城主的家业，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无论是沙漠神鹰的人还是你们的人，到了那里，只怕都是有去无回。”边说边指挥着下人收敛叶风叶雷的尸体。
老鹰王睁大了眼，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
“鹰王！”龙霸江一伸手拦住，“江湖应该是他们年轻人的了。”
老鹰王收手，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挥了挥手：“杀！”
塞北的黄沙被风卷起又落下，天色阴沉，冬天似乎才刚刚开始。
1.关于叶潇，第三章冒过名，本来写的是叶开，怕傅红雪找我麻烦，所以改名了
2.第一次写文，我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如果哪里有bug，请各位告知一声，我一定努力补救
3.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回复评论，不过非常感谢各位留言的亲们
以上，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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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所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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