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骄阳似火。似乎沾染了太阳的热度,白云城内,人人热情如火。
看着门前往来不绝的贺喜的人,唐天娇无奈抚额,想来白云城被叶城主管制得太好,大家清闲日子过久了,难得碰上什么大事,所以一个个的,都来凑个热闹。她日日忙于与大娘大婶们谈心交流,倒没时间去伤春悲秋了。
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人群也沸腾起来,唐天娇听到消息,知道是聂宵行到了城主府,环视周围揶揄的笑容,脸上一红,一甩袖进了屋。
众人一哄而散,脸上尽是了然——姑娘家这是害羞了。
此时城主府迎客厅内,陆小凤翘着腿喝着茶听花满楼和聂宵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便都到了。
厅内的年轻公子立刻站起行了一礼:“叶城主,西门庄主。”
叶笙站在叶孤城身后偷眼打量——厅中的人一身宝蓝衫,极是干净,腰间斜斜别着一只玉箫。因见惯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等人的容貌气度,这位公子给她留下的映像便只是俊秀了,不同于花满楼的俊秀。花家本是以暗器闻名,花满楼的儒雅,沾上几分江湖气,兼具花家的富贵天成,一举一动,不经意地流露出自信与实力。花满楼的包容,是建立在他的实力之上的。而聂宵行,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文人雅士,风流书生,根本不能给人以威胁感。这个人若非长得好了点,放在全是骚人墨客的江南,顶多算个普通。
不仅仅是叶笙,一顿饭罢,连西门吹雪都明显表现出不耐的情绪。叶孤城想来,他定是将聂宵行看做洪水猛兽之流,准备好了应对之策,如今聂宵行却没有丝毫出众之处,对一些问题,每每装作不知或避而不答,让人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不能贸然寻衅挑起事端来试探,因此心中憋闷的紧。
叶孤城安抚道:“西门,他尚不会在此时露出马脚。”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聂宵行隐藏实力这么多年,又岂会在此时掉以轻心,想必这几日会愈加谨慎。而今之计,也不过静观其变。
西门吹雪看向叶孤城:“我知。”目光中有不易察觉的担忧意味。
在他看来,这场婚事若有阴谋,左不过是针对叶孤城和白云城的,明知有这么大的隐患却束手束脚,不能行动,这让一向无所顾忌的西门吹雪很不舒服。若是以往,他早已将聂宵行斩于剑下。
叶孤城见他微蹙了眉,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男子用剑的手,轻声道:“来日方长。”
手上的力度不大,却令人安心。西门吹雪看着眼前清峻的眉眼,焦躁与不安瞬间消弭。
仿佛十余年来的孤独只是为了等待,另一柄剑,来填补生命的空白。
当初在万梅山庄内闭关时不理解不明了的心境,如今他自己尚觉得可笑起来。
叶孤城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不知缘由。并非未曾见过男子温柔的模样,只是男子明显表现出笑意的时候实在不多。
仿佛身处冰雪消融的春天,大地飞花,芳菲落尽处,一身白衣如雪的西门吹雪,就在眼前。
察觉到目光中探询的意味,西门吹雪不答,只是反握住手中修长微凉的手,十指交缠。
他们二人之间本不需要承诺,所有多余的情绪,就在这一句平平淡淡的“来日方长”里消失殆尽。他应该相信他,因为眼前的人是叶孤城,这个理由,已经足够……
婚礼前三日,新郎新娘不能相见,乃是旧俗。唐天娇住进城主府,聂宵行则去已选好的府邸住下,安排布置,把一干下人忙得脚不沾地。
相比之下,陆小凤这个客人就闲着无聊了,拉着花满楼在城中闲逛。
一家胭脂铺前,三个少女正笑闹着,便听一个道:“你定是看上了聂公子,羡慕起唐姑娘来。”
另一个跟着打趣道:“她哪会羡慕唐姑娘,她羡慕的是城主夫人才是。”
陆小凤惊讶道:“城主夫人?叶孤城何时结婚了?”
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三个女人被吓了一跳,看到是他,笑着解释:“原来是陆公子。这么称呼西门公子的确是有些失礼,我们不过玩笑罢了,公子可不要当真。”说完,神情紧张地盯着陆小凤,看情形,是必要他给个保证才放心。
陆小凤的表情一下子很是古怪,仿佛被天雷轰顶,凉水浇盆。
城主夫人!西门吹雪!
陆小凤使劲摇头,怎么也无法把这两个名字联系起来。
花满楼无奈出来解围:“三位姑娘不过一句玩笑话,我们自不会当真。”
三人松一口气,退后一步让开了路,笑道:“花公子果然善解人意。”
被花满楼拉着走远,陆小凤回过神道:“白云城的民风委实也太剽悍了些!”
花满楼道:“白云城远在海外,风俗习惯自然与中原不同。”
陆小凤用指侧刮着自己油光发亮的两撇小胡子,沉默不语。
“叶城主与西门庄主,他们也并不在意那些陈规。”
“陈规?”男子相恋于世俗不容,放在历朝历代也足以惊世骇俗,却被花满楼一句陈规给带过了,陆小凤无奈笑了一声:“这两人,你倒是了解。”又道:“你可曾想过这消息若传到中原武林之中,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青衣公子淡然一笑:“有叶城主在,波浪再大,只怕也到不了白云城。”
陆小凤直愣愣的看着他,突然道:“花满楼,十几年后我们便到白云城养老如何?”
“养老?”青衣公子愣了愣,笑着摇扇向前走去:“这可不像是我们风流潇洒,游戏人间的陆大侠会说的话呀。”
陆小凤举步笑道:“这几天我觉得在白云城养老委实不错,我捕鱼,你卖花,时不时还可以去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那儿取两瓶好酒。”
陆小凤和他一起当街卖花?这种事还真是只有他想得出来。
青衣公子顿住脚,转过了身。呼吸一滞,陆小凤跟着顿住脚,就在他以为花满楼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花满楼重新迈开了步子,云淡风轻地笑道:“不告而取谓之偷。”
说不清心中的失落感从何而来,明明脸上笑意缺缺,声音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俏皮:“我才不会抢猴精的生意。再说,找朋友拿点酒,哪能算偷……”
白云城毕竟不比内陆繁华,至少在地域广阔这一点上,是远远不如的。新打理好的的聂宅距城主府也实在不远,就这么让新郎把新娘子从城主府迎娶回去,铁了心要大闹一场的叶笙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新郎倒是好脾气,按叶笙的要求,安排人准备着礼物糖果,打算初六一大早游街去,还笑问可是白云城内的习俗,叶笙乐不可支地向叶孤城说着婚礼的情况,感叹着唐姑娘找了个好夫婿。
又说道:“珠光宝气阁霍总管,不,现在应该是霍老板了,和霍夫人也就在近两日到了。”
叶孤城略一点头,示意她安排人接待。
大概是近来心情太好了些,本不多话的她接着笑道:“听传消息的人说,霍老板和霍夫人亦是琴瑟和谐,如今霍夫人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
叶孤城在文书上盖了章,道:“若是看上好人家,告知我一声便是。”
叶笙跟随叶孤城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叶孤城绝非打趣,而是真没这个心思帮她挑选夫婿,脸上暗自热了热,她要想嫁个好人家,还真得自己留心。也不是扭捏的人,低低应了声。
眼睛扫到一旁手捧书卷端坐的人,便起了玩弄的心思,出声笑道:“城主,我若是喜欢上西门庄主,该当如何?”
叶孤城淡淡道:“你用剑?”
叶笙狐疑不定地看着他:“婢子自小习武,十岁后跟随城主习剑自今,在城主眼中虽不堪一提,也自认为小有所成。”
叶孤城道:“既如此,你接他一剑。”
叶笙满脸震惊。
叶孤城终于抬头看着她,冷冷道:“你若能接他一剑未死,我为你做主,让他娶你为妻。”
书页翻动声。
叶笙一惊,斜眼看向西门吹雪,其端然看书的姿势丝毫未变。
登时了然,城主这分明是拿西门庄主的剑法来欺负人!
心中腹诽,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乖乖道歉:“城主——婢子再不敢胡闹——”
叶孤城不再说话。
叶笙知情识趣地起身告辞,临出门回头问道:“初六的喜宴,城主和庄主可要出席?”
“不去。”
叶孤城答得迅疾。
叶笙只当叶孤城还在恼她,不敢再多说,匆匆忙告辞了。
听得脚步声远,西门吹雪将书卷搁置一旁:“你若要去,自去无妨。”
叶孤城摇头:“我知你定不愿去。”
西门吹雪道:“你适才说,若有人接我一剑未死,我便娶之为妻。”
叶孤城按住印章,抬头:“嗯?”
西门吹雪道:“既如此,你接我一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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