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封四辰缓缓睁开眼，意识刚从混沌中剥离，还有点懵。
“哥哥！”一声清脆稚嫩、带着无比雀跃的呼唤钻进耳朵。
一个小女孩。封幺，正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眼睛亮得像星星，亲昵地拽着他的衣袖。封四辰下意识地眨了眨眼，记忆深处似乎没有这般亲近的片段，封幺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有些困惑。
这是在哪？我是在……？
“哥哥！快来呀！”不等他理清思绪，封幺已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拖着他向前跑去。
她像灵动的小鹿，轻盈地雀跃于漆黑不见光的世界。又像是壮硕的奔马，爆发不可撼动的力量。
“幺幺，等等！我们去哪？”封四辰被她拽着跟上，风声在耳边呼啸。
“去好玩的地方！”女孩回头，声音里满是纯粹的兴奋。
下一秒，封四辰眼前的世界开裂，光线如墨液弥撒开阔。
他们仿佛冲进了一个被打碎的万花筒。脚下的“地面”不再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前一瞬还在坚实的石板路上奔跑，下一瞬身体猛地一轻，如同倒挂在空中，头顶变成了深色的天空，而脚下……不，是上方，竟踩上了冰冷的石壁！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却发现封幺拉着他，如同在平地上奔跑一样，稳稳地“站”在了垂直的墙壁之上！重力在这里变得像个顽皮的孩子，随心所欲地改变着方向。
空间在眼前撕裂、旋转、重组。他们时而踏足漂浮的浮岛边缘，时而从一片突兀出现的天花板“坠落”到另一面竖起的墙垣上。周围是熟悉的建筑残影——石柱、拱门、雕花窗棂。这些各色的建筑物却以极其诡异的角度相互堆叠、穿插、甚至首尾相接，形成永无止境的循环。仿佛有无穷无尽个相同的世界模块，被随意地、颠倒地拼接在了一起。
在这光怪陆离的空间风暴中，封幺的小手始终紧紧抓着他，像一个熟练的向导，灵活地牵引着他在混乱的法则中穿梭。不知奔跑了多久，久到时间在这里也失去意义。
他们猛地冲过一扇巨大而古老的石门。如石头入水，半点波纹。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圆形平台，如同风暴眼中的宁静。平台中心，是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祭坛。祭坛的核心，悬浮着一枚切割精巧的半透明三角棱镜。棱镜的正中心，静静燃烧着一颗小小的、纯净的光球，宛如凝固的星辰，无声地向外辐射着安稳的能量和神秘的气息。
“你看！”封幺兴奋地拽着他转过身，指向那无尽的“天空”。
封四辰抬头望去，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瞬间攫住他。
那并非真正的天空。
那是倒悬的、无穷无尽的世界！
目光所及之处，是层层叠叠、上下无限延伸的建筑群。与他刚刚经历的空间碎片相似却不尽相同：石柱、拱门、窗棂、平台……它们像被复制了无数次，又像巨大无比的齿轮，一环紧扣着一环，朝着“上方”的虚空深处无限堆积上去。每一个“楼层”都清晰可见，却又遥不可及，形成了一种令人晕眩、呼吸停滞的无限感。
在这片倒悬世界，平行而去的遥远“彼端”，相对于他们此刻站立的平台矗立着一座座重复相同的堆叠建筑。封四辰看向最近的一座，一根通天彻地的巨大立柱。
仿佛一座无尽巍峨的高塔，上不见天顶，下不见深渊——
它同样倒悬着，其顶部与这片无尽世界的某个遥远“层面”相连。平视看去，塔的对面恰好有一个平台，一扇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门户，像神话传说中通往神域的入口，孤高而沉默地镶嵌在无尽的虚空中。
封四辰刚想说什么，比如这个世界怎么回事？比如封幺的样貌为什么是小孩？比如幺幺为什么现在这么热情？
他的记忆仿佛搅入了泥沙，混入了刺骨的铁片。隐约记得些许片段，和零碎的撕扯开的照片般，抹上一片灰黑的粉末。
对，进行硬币战时候，他与黎白合作，打算将锁龙桩拔出，让疯狂的灵力去对抗很有可能爆发的金天意。
但是……
当他还在排查锁龙桩时，当他感知到疯狂的灵力正在聚集时，当封幺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侧时。
【封四辰听见无铭的嗡鸣警告声。
那震颤不同以往，仿佛某种愤怒，又好似只是错觉。封四辰下意识搭手在身侧的刀柄，熟悉的质感稳定不安的心跳。封幺冒头，脑海里小女孩的声音生气在说，金天意要放大招了，不讲武德。
彼时的封四辰一愣，只觉得小孩的声音像是隔着玻璃，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
他想问封幺怎么了？
却再次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是【赤阳寂灭】！不讲武德，抢先领跑的挂！”封幺的鬼魂挂在封四辰脖颈上，背后的寒意足以让他回头。入目所见是圆润的小脸，5、6岁大的孩子，好似说话都说不清晰。
封幺变小了？是能量消耗的原因？她之前做过什么吗？怪不得之前听见声音很虚弱的样子。封四辰一边想，一边抬头看向金天意的方向。只见天色逐渐下沉，那道站立在天空中的身影之上，天穹仿佛一道裂纹，从中心点猛然下砸！
金色的幕布随着飞出的飞剑扩散，天地一片金灿灿！耀眼的能量团聚焦，形成夜幕的“太阳”！
“赤阳寂灭是什么？”封四辰顿感不妙，反问封幺。
“他的太阳。”封幺夸大着比划，“轰的一下砸下来，什么都会没有！”
“太阳？”封四辰莫名感到熟悉，“是领域攻击？”
封幺点点头，将脸贴过来。封四辰抬手想将她推开。手指穿过幽灵，推了个空。
这一下把封幺逗乐了，她在空中捂住嘴笑：“哥你什么时候这么逗了！”
封四辰瞪了她一眼：“我不是你哥。”
“哦。”小女孩扁了嘴。
封四辰烦躁地抿嘴，他无法直视太阳，却也感觉热度在疯狂上升。这时候启动钉子，会怎么样？
仿佛猜测到他的想法，封幺提议道：“金天意的领域攻击是数一数二不可正面对抗的力量，而且是封锁的。即便用龙脉，也不过是同归于尽到结局。而且是无人生还！”
说完，封幺又神气地叉腰，语速飞快：“要是黎白#%w&*&#能对付，但现在只有我能对付……”
话音未落，巨大的“太阳”已然开始下坠！
黎白？什么？中间仿佛嘈杂的乱码，但封四辰没时间想清楚。他猛然回头，更多想到这一轮恐怖的烈阳下落，将会淘汰成千上万的学员！宛如一场大清洗！
“等等，哥，你在听……”
下一秒封四辰的身影消失。】
对……当时金天意开了领域，谁都没料到径直大清洗。即便拔了锁龙桩，取消禁制，也不过是在大清洗上，扫荡剩下的人。
不会有人得利，领域限制了大逃杀基础。而金天意则会是最后被耗尽的人。甚至可能只是狼狈地赢到最后……
封四辰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忽略记忆里闪烁嘈杂的声音。
然后呢？他试图回忆，手心的温度一坠。封幺正拉着他的手，吸引回注意力。
“我们去那！”封幺指着那扇遥远的、倒悬在高塔尽头的巨门，没有丝毫犹豫。
“怎么去？”封四辰看着那遥不可及的距离和完全颠倒的方向，心中满是荒谬与茫然。这中间隔着无法丈量的虚空，以及无数层颠倒错乱的空间。
这里是梦？还是精神海？
如果是梦，我还清醒吗？
如果是精神海，为什么会……？
“跳下去！”封幺的回答简单直接。
跳……下去？
却见封幺不再说话，只是猛地抓紧封四辰的手，带着他毫不犹豫地冲向平台的边缘，然后——纵身跃下！
“诶？！”失重的感觉让封四辰惊呼，风在耳边发出凄厉的尖叫。他们正以骇人的速度向着下方那无底的深渊坠落！
这简单的直线坠落却仿佛落入新的空间法则里。
随着他们飞速下降，身下的空间。那些层层叠叠、倒悬的无尽世界仿佛被激活了。颠倒的景象在四周急速掠过：一会儿是倒立的石柱从头顶“飞升”而过，一会儿是正立的拱门从脚下“迎面撞来”，接着他们又仿佛穿过了一层透明的“地板”，坠入另一个方向完全相反的世界碎片……
他们就在这无尽循环、反复轮转的空间碎片中高速坠落、穿行。空间切换带来剧烈的方向错乱感，重力忽左忽右，整个世界像一个永不停歇的、巨大无比的旋转木马在你眼前疯狂转动。
就在这令人眩晕、迷失方向感的极速下坠中，封四辰模糊地感觉到，在经过某个临界点时，那些反复轮转、无穷无尽的“世界图层”似乎开始加速向“后方”退去。嗡鸣的频率越来越高，仿佛他们正穿过一层层薄纱，即将抵达核心。
突然！
那道嗡鸣愈发强烈，仿佛无铭类似的频率正在呼唤他。封四辰摸到了空气中不知名的边缘感，他伸手要撕开那道膜。“啪！”小小的双手拽进他的手腕压下身侧的封幺制止了他。
“我们到了！”封幺大喊着，两人下坠入空白之中，下一秒脚踩在结实的平台地面。
噗通！
双脚结结实实地踏上了坚实的地面。震荡感从脚跟传来，驱散刚刚失重的感觉。
封四辰轻微地喘息着，环顾四周。他们正站在目的地，那座塔的平台上。
眼前，正是那扇在彼端看到过的门。它巍然耸立在他们面前，紧闭着，散发着古老而沉重的气息。抬头望去，头顶依然是深渊和无尽世界。封四辰却能看见，他们刚刚坠落下来的那个祭坛平台，此刻正高高悬在“上方”。
当他们在祭坛平台时刻，看见重复而无尽遥远的一座座塔。
当他们站立于塔的平台上，却看见在无尽虚空中，一座座三角一般，层层叠叠倒悬，而平行相对着平台上，重复排列的悬浮祭坛。
封四辰微微瞪大眼睛。他们竟真的，不可思议地穿过了那颠倒错乱、反复轮转的空间。
这不符合任何正常世界的物理法则，也违背了所有常识！
就像是一个人透过万花筒，手摸到了边缘，万花筒中的镜面世界却真的独立存在，并且封幺带着他穿梭到另一个万花筒里。
“哥！回神了。”小女孩跳起来，用手挥舞，赌气而不满地拍他。
“我们去哪？”封四辰罕见地呆了下，迷惘地问。
“我答应你的啊，”封幺捏着自己指头，打着转，“帮你解决金天意，你给我很多好吃的。然后你陪我去玩。”
她的声音委委屈屈，微微低头。
封四辰看着那头白发粘上灰蒙蒙的沙尘，伸出手拂过。此时的碎片仿佛才刚重新连接上，一点点重新组建。
“是。我好像记起来了。”他克制住敲脑袋的冲动，开口道，“你等我……想想，然后我们去……”
下一瞬，封四辰顿住。他惊疑不定看了下腰侧，才后知后觉无铭不在手上。
他想起来了……
这段很难描述和想象，我下章给你们看看，有个游戏的空间非常有意思，可以增强理解。[害羞]
最关键的也是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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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无尽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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