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的红瞳里映着女王虚影那张精致得近乎不真实的脸。立体的轮廓像心血雕琢的古董大理石像,眉骨下投下的阴影里,玫瑰亮色的眼瞳泛着油画般浓艳的光泽。
可就是这张带着贵族血统的面容,却在边墙掀起了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
他早听过关于女王的传闻。在他离开边墙、进入内侧区域后,这个名字才渐渐响彻埋弃之地:有人说她是斗兽场里崛起的“好战女神”,赤手空拳驯服了最凶戾的野兽,带着那群被改造的猎犬创下不败纪录;也有人说她不满足于斗兽场的金银,带着猎犬冲出赛场,在边墙各股势力的地盘争夺中撕开一道口子,硬生生抢下属于自己的权力。
更有人记得,三月夜幕后,她消失了一阵,再出现时,手中提着的不仅是猎犬的锁链,还有几个富豪头颅。
从那时起,“边墙女王”瓦伦蒂娜的名字,成了恐惧与敬畏的代名词。
后来新区建立,边墙陷入新一轮权力洗牌,女王却以血腥强硬的手段,和当时盘踞新区的团伙达成了未知协议,平定了新区1区的混乱。边墙人没人知道她究竟如何打服了那些亡命之徒,只敢在私下议论:新区冬出了个能操控猎犬的强势异能者,惹不得。
贺渊垂了垂眼,当年三月夜幕的战区,若不是孤儿院老院长带着孩子们从地道逃走,恐怕早已葬身战火。孤儿院被安置规划入住新区3区时,老院长曾拍着他的肩,语气复杂地说:“新区东 1区的女王,瓦伦蒂娜,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可惜啊……贺渊喉结滚动,红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复杂情绪。
女王杀死了陈以安,他不会退让他的仇恨。而女王也不会退让她对边墙内人的恨意。
边墙人的骨子里,从来都刻着“倔强”二字,不被打服,不尝到血的滋味,绝不会轻易咽下傲气,听进别人的话。
“女王,你真的认为,成为王级就能改变一切吗?”他抬眼望向那道虚无的虚影。
他知道,瓦伦蒂娜一定能听到。毕竟,他是女王暗中器重的对象,是她认为“需要以战沟通”的边墙子嗣。
虚影没有应答。墨绿眼眸像蒙着一层薄雾,虚无缥缈地注视着战场某个角落,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贺渊身侧的缄默者依旧僵硬地站立,冰冷的目光锁定着他,如同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猎手。不远处,代号“天玑”的高阶猎犬盘踞在碎石堆上,蝎尾般的机械肢在地面划出深痕,金属尖端闪烁着剧毒的寒光。
可其余普通猎犬,却在此时齐刷刷转身,如同收到指令的潮水,飞速撤离了战场。
他们去了哪?贺渊警觉,他迈开步伐,天玑瞬息跟在身侧,蝎尾的毒针扫射在眼前被银翼弾飞。
贺渊皱紧眉头,心中清明。女王是故意留下缄默者和天玑!以他现在的状态,单独应付两只高阶猎犬,除非动用会反噬自身的“暴走”能力,否则绝无胜算。而这,恰恰是女王愿意看见的。
边墙人崇尚暴力,信奉“强者生存”。
女王并不在乎卑劣的手段,在毒计划失败后,她让缄默者和天玑守在这里。如果贺渊要去支援,他无法突破两只高阶猎犬的攻击。如果贺渊要先杀死两只猎犬,必须爆发能力,陷入暴走的边缘。
猎犬在故意等待他的暴走,最终让他力竭,死在猎犬爪下。
同一时刻,战场另一侧的布蕾卡,正让学员们撤退。方烨远程的虚拟投影在她头顶闪烁,不断标记着安全撤离路线。可那只被接回头颅的死侍,却像跗骨之蛆般穷追不舍,刀锋冲着消耗灵力过多的学员上挥砍!
“穷追不舍,赶尽杀绝,你就不觉卑劣吗?”布蕾卡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愤怒,再一次试图拦下死侍针对普通学员们的杀意,脑海中突然闪过阮婉玲的脸。婉玲就是这样,在拼死救下一个学员、抵挡致命伤想要撤退时,被身后的猎犬偷袭,夺走了生命。
“为何?!为何!”布蕾卡猛地架住对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些已经投降的人,你为何连他们都不肯放过!”
她的目光越过死侍,望向女王的虚影,怒号声传遍战场每一个角落:“你当真认为,靠杀戮威慑所有反对你的人,你就能成功吗?!我敬你有成为王的实力与决心,可你的思维,天真到可怕!”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死去的父亲疑点重重,赛车手奔腾的一生落下帷幕。母亲曾坚持要讨伐那些疑点,揪出真凶。她总说:“小惠,你是旷野奔腾的马,没人能阻拦你的自由。你是最棒的赛车手的女儿,也是最优秀的律师的女儿。”
在之后布蕾卡学习了武艺,执行自我的正义。
崩坏三月里,失控的列车不断向前冲去。她拼尽全力落在列车顶上,狂风近乎要吹飞他的躯体。在那列车的头部,她的小刀刺破诡异的躯壳,碎裂他的核心。一只微不足道的D级诡异趴在还未死去列车长的脸上。
那是她杀死的第一只诡异。
也是她第一次杀人。
列车停下,她拼尽全力掰开变形的车门,将一个个乘客拉出来。追查黑匣子的事件起因,将掩藏在人群中的嫌疑犯揪出,在众人的惊疑不定中宣判。
那日的雨夜,母亲握着她的手,眼神明亮。
“你要记得第一次奔跑的感觉。”
“你要铭记第一次宣判的坚定。”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野心……一件事也不一定存在必定的,我们想证实的结果。”
那时候的母亲,再一次要求审核父亲死亡的案件被驳回。
“但是啊……人是会共鸣的,是会团结的,是会为改变世界而努力的。”
“我的恩惠。法律赋予我身份,公正,还有你……”
【判:布蕾卡·波克隆斯卡娅,因其有公民血统,为人公正、正直,拯救生命有功,居住执行已有三年之久,现给予公民身份!】
法庭上宣读判决的声音,此刻回荡在耳边。母亲紧握布蕾卡的手,而布蕾卡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知道自此以后,母亲为了确保她来之不易的公民身份,将不再追查父亲死亡的真相。
有些牺牲,是为了守护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布蕾卡知道,她必须更对得起她的命运!
“女王,你们只懂得杀戮不在乎同伴的混帐!根本不存在文明理性!”布蕾卡怒喝。
死侍看着布蕾卡的模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冷笑:“你不懂边墙人。”
死亡?
只是洗礼。
死侍之名,一直为其主效忠。
他是瓦伦蒂娜买下的第二个“囚徒”,从被关进斗兽场的笼子,到跪在瓦伦蒂娜面前宣誓效忠,他的命运就早已和这位女王绑定。作为猎犬,只需杀死主人指定的对象,不需思考的心智,不需感情的犹豫,效忠是最基础的命令。
可瓦伦蒂娜不同。
猎犬不需要爱意,瓦伦蒂娜却不吝啬自己的视线,会在他打赢时说“做得好”。
猎犬不需要生命,瓦伦蒂娜却会在他重伤时亲自送来药物,而不是让他自生自灭。
猎犬不需要铭记,瓦伦蒂娜却会为第一只死去的猎犬立碑,碑上刻着可笑的名字。简陋的土包什么都没有埋下。
边墙人不需要记忆:
孩子不记得母亲,丈夫不记得妻子。
难民不记得家园,疯子不记得死亡。
颠沛流离,永无居所。
无亲无故,挣扎求生。
而野犬只记得主人。
可瓦伦蒂娜却让他们记得,猎犬群被其主记得。
“你以为你在守护什么?”死侍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你有幸运诞生在这里,被承认!被接纳!被保护!所以你才会白日做梦!”
他猛地挥刀,刀锋擦着布蕾卡的肩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布蕾卡!”李晓英忍不住惊呼,她抬手想要制止,却发现灵力枯竭,有心无力。
死侍狂笑着:“你以为女王为什么选我们?!”
“她选择带我们走,走出去。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悲惨过去或者其他。仅仅只是因为我们出类拔萃,足够强大,足以冲击外界!”
“我和你们不一样!”死侍的杀意骤然爆发,周身泛起灵力,“和你的同伴露出一副【我尽力了】表情依旧被摧残打垮,还在自我满足的人完全不一样,不明白吗?”
“归根结底,他们太弱了!而你只会一遍遍顾及守护,丢掉性命!”
金属碰撞声再度摩擦!死侍与布蕾卡再度角力!
“太弱了!你只会沉浸在自己的悲惨故事里吗?毫无意义!”死侍在嘶吼,瞳孔泛起猩光。
异能【血祭分摊】,能将承受的致命伤转移到身躯其他部位,以此获得“不死”的假象。同样,也可以成为反向运用的杀招!将转移的所有伤害与灵力汇聚一处,以反噬的形式爆发!
他将所有灵力集中在刀尖,暗红色灵光凝聚成一点,如同毒蛇的獠牙,直指布蕾卡的心脏。
“既然是守护者的下一代,既然是女王登顶的阻碍,就给我好好接受死亡啊!”狂暴的杀意顷刻爆发!
“我会证实给你看!”布蕾卡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决绝。
【破晓令】!钟身没有发出声音,却迸发出撕裂黑暗的锐利光辉,如同黎明刺破长夜,炽亮的纹路在钟身流转,将她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灵力,都灌注到手中的刀上。
“我守护的,是母亲的信念,是法律的公正,是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晨光包裹的刀身带着破暗、破障、破法的力量,与死侍那道暗红色的终结技,轰然相撞!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两人的身影。晨光与暗红灵光交织、碰撞、湮灭,冲击波将周围的碎石掀起。光芒散去时,战场陷入死寂。
布蕾卡刀索贯穿死侍的胸膛,而死侍的武器,也撕开布蕾卡的腹部。两人保持着对峙的姿态,鲜血顺着武器滴落,在地面汇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
死侍的身体渐渐失去力气。【破晓令】将他与女王的链接破除——再无复活可能。
随着死侍倒下,布蕾卡只留下一个笑容失去力量倒地,灵力枯竭和伤势飞速夺走她的生命。撤退的大部队在不甘中对抗普通猎犬快速离去。
同归于尽了
唉对照组。
身为边墙出的死侍无法理解对方的愚蠢,同伴也找这样的羸弱者。为了继续向前生存明明该舍弃这样的懦弱。
而布蕾卡则想告诉她,她选择保护弱者,因为这些是同胞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她的生存是正道,共情,律法,秩序。
[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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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王者祭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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