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兰西！你在吵什么？！”
黎白终于脱离主会场那片混乱的喧嚣，忍无可忍地冲着脑内那个喋喋不休的声音低吼。
卡兰西的电子音滋滋作响，似乎受到了巨大干扰，断断续续地尖叫着：“不对…不对！剧本被修改了？怎么会？怎么回事？！”
“卡兰西，”黎白的语气降至冰点，“你最好用一句话给我解释清楚。我还要应付封四辰那个麻烦。”他此刻心情极差，既要面对封四辰的质询，还要忍受脑内系统的聒噪。
“啊啊……不对！这怎么可能呢？什么变数？什么发生了？！”卡兰西的声音充满了混乱和难以置信。
黎白跟着封四辰走到一处僻静的尽头，封四辰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不会说话就把你的舌头拔了吧，哈哈。”卡兰西还在混乱地自说自话，虚拟屏幕在黎白意识里疯狂闪烁。突然，卡兰西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随即用一种近乎惊恐的语调尖声道：
“剧本…剧本里的‘王’……消失了！”
黎白忍不住在心中怒斥：“你在说什么鬼话？！”他完全无法理解卡兰西这突如其来的疯言疯语。
“黎白。”封四辰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与卡兰西的脑内对话，那双漆黑的眸子正锐利地审视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黎白迅速收敛心神，迎上封四辰的目光：“哈，四辰啊，这么急着找我，是想我了？”
“我需要对你的计划表达赞扬吗？”封四辰脸上显不出喜怒。
他绕着黎白缓缓踱步，步伐沉稳，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压迫感。黎白站在原地，眉头紧锁，脸上挂着惯有的讥诮。
“你知道是一切是虚拟的。”封四辰终于开口。
黎白嗤笑一声：“不然呢？你以为教官真会让我们死绝？这么明显的漏洞，你看不出来？”
封四辰没有接这个话茬，继续踱步：“办公室的系统锁，是你动的手脚。给女王行方便，也给我留了钥匙。一石二鸟，计算得很精妙。”
“资源共享，利益最大化而已。”黎白耸肩，语气轻松，“你需要武器库摆平麻烦，我需要混乱来掩盖行踪。”
“掩盖行踪？”封四辰停下脚步，正对黎白侧方，声音压低，“还是为了更方便地‘清理’竞争对手？金天意，布蕾卡……清除高积分目标，为我们‘亲爱的队伍’铺平道路？这就是你的‘资源共享’？”
黎白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微冷：“优胜劣汰，规则如此。他们挡了路，本身也是女王的重点目标，顺势而为，有什么问题？”
“顺势而为？”封四辰猛地逼近一步，几乎与黎白面对面，气息喷在他脸上，“你把自己当成什么？操盘手？还是以为凭借你那点算计，就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包括教官组的试炼规则？”
他语速加快：“你有没有算过，你带来的短期收益背后，埋下了多少长期隐患？你让方烨亲眼看着‘你’和女王逼死陈以安！你让他精神崩溃！你让我们所有人，在那一刻对你只剩下愤怒和杀意！”
黎白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尖锐反讽：“在那神种生死一线的战场上，我选择了最高效的方式！我拿到情报，清除障碍，最后还把关键信息送到了你手里！”
“高效？”封四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所以你就算计到连自己人都可以牺牲？陈以安的‘死’，方烨的崩溃，都在你的计算之内，对吗？用同伴的精神创伤铺就的捷径，就是你想要的‘高效’？！”
“告诉我，黎白。你要怎么证明，你所谓的‘计划’，值得这些代价？你要怎么证明，下一次你不会因为另一个‘高效’的理由，把刀尖对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这句话如同尖锥，狠狠刺破了黎白一直维持的冷静外壳。
“你不信我？！”
黎白猛地转过身，正面对上封四辰，应激般地怒吼回去，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回响，脸上出现近乎失控的愤怒和某种被刺痛的神色。
刹那间，空气凝固，安静沉默。
封四辰动了！
他用最原始、最直接的一拳，狠狠地砸在黎白的脸颊上！
“砰！”
力道之大，让黎白猝不及防地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封四辰紧随而上，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按在墙上！他自己也因为情绪激动和体力负荷，手臂微微颤抖，呼吸粗重。
他凑近黎白，盯着他那双因惊怒而缩紧的瞳孔，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若是有半点愧疚……”
黎白彻底僵住，所有准备好的讥讽和反驳都卡在喉咙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远不及这句话带来的冲击。
封四辰拽着他衣领的手更用力了些，指节泛白，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要我怎么信你？”
“如果我成为队长……我也无法容忍你这样……不择手段地对付同伴。”
他顿了顿，眼中的闪烁暗下去，语调冰冷道：
“我不会选择你。”
说完，他猛地撒开手，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径直将黎白搡开，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好自为之。”
某种尖锐的、刺痛的，难以忍受的痛苦刺破黎白的脸皮。他看着那个决绝离开的背影，一股混合着愤怒、挫败和某种难以名状恐慌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
“你等会！”黎白从墙边撑起身子，声音变调，话语几乎是冲口而出：“方烨和陈以安的事情我并没有料到！”
前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封四辰！”黎白快步追上去，几乎有些踉跄，“我遇见了很麻烦的事情！不只是这个试炼！”
“够了。”封四辰甩开他的手怒吼。
“喂！你等等！该死的！你知道我被盯上了吗？！”
“滋滋滋……”
一阵尖锐的、并非来自外界的电子杂音猛地在他脑内炸响！
“【小生灵】、那个系统！盯上所有人！还有玩家！你是特殊……”黎白的话语戛然而止，瞪大的瞳孔中电流闪过。
“滋滋滋——！”杂音瞬间变得狂暴，如同警报。
“你在说什么？！”卡兰西惊恐的尖叫声紧接着炸开，像一把烧红的铁钎捅进他的精神世界！
黎白猛地捂住头，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绞痛让他眼前瞬间一黑，一片血色弥漫开来。口中涌上真实的铁锈腥甜，肋骨之间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活物般的东西在疯狂攀爬、挤压他的内脏，几乎要让他窒息。他身体一软，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已经走出几步的封四辰猛地顿住脚步，愕然回头。
“黎白？”
他看到的是黎白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该死，该死！是卡兰西！这个混蛋系统的反制！黎白在剧痛中意识混乱地咒骂着。
那心口被无形之物压迫的窒息感骤然一松，但卡兰西冰冷而充满威胁的警告紧随而至，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里：“绝对不能再告诉他更多！该死的！敢再说一句，你就等着和方烨一样，捏爆心脏去死吧！”
“咚！”更加剧烈的冲击袭来，黎白再也支撑不住，另一条腿也软倒，整个人跪在地上，狼狈不堪。
封四辰完全愣住。他拽紧无铭的手，无措地松了松又握紧。
“哈哈……你还真是畏惧他啊。”黎白在痛苦中，气到竟在脑内对着卡兰西发出无声的、扭曲的冷笑。
卡兰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恐惧，警告道：“蠢货！无知！你根本不知道会被谁听见！那可是【？？？】！”
又是被屏蔽的关键词！黎白在剧痛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封四辰站在原地，一时间进退维谷，刚才的怒火被这诡异的状况打断，只剩下尴尬。他握了握拳，最终还是无法完全硬下心肠置之不理。
呵，跪都跪了……黎白咬紧牙关，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剧痛和卡兰西的威胁反而激起他骨子里的逆反和破罐破摔的狠劲。Fxxk it all!
他强忍着脑内的翻江倒海，抬起头，扯出一个难看且扭曲的笑容，声音如同豁出去的、近乎偏执的认真：
“我保证……绝对不会。不背叛现有的规则，不背叛同伴，不背叛你。”
他喘息着，试图用惯有的调侃语气，却只显得更加狼狈：“哈哈……我对天发誓，怎么样？这样……总可以了吧？”
封四辰沉默地看着他。尴尬不已地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你好歹说点什么？”黎白皱着眉，忍受着脑内余痛和身体的虚弱，追问道。
封四辰好似才从混乱卡壳中惊醒，拿出绷带扔给黎白。他的语调能被听出些许怪异，又强行绷紧。拿出手中的绷带都有机器般的僵硬：“自己包扎一下，就当是被揍狠了。然后，进医疗处病床躺着去。”
黎白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这是在给他找台阶下，也是在对其他人释放一个信号：黎白已经被他“教训”过了，而且伤势不轻需要静养。这样一来，像金天意那样虽然愤怒但讲究分寸的人，就不会再过多纠缠。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变相地给了方法？或者说，至少平息事端。
但此刻的黎白并不在乎这些算计。他心头萦绕着难以驱散的烦闷和憋屈。
“你真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忍不住再次追问，想知道封四辰此刻真正的想法。
封四辰扯出的那个笑容更加勉强，心力交瘁。他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那里同样突突直跳，头痛欲裂。无论是黎白的算计、贺渊的暴走、女王的疯狂……刚才试炼中一幕幕声嘶力竭的战斗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烁、吵闹，仿佛要将他的理智撕裂。
“颜黎白。”他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低沉，“我并不想和你纠结……”
黎白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倦意，原本的话堵在了喉咙里，转而变成了一句：“你要不也去医务室？别在这晕倒了。”
“我累了。”他为这场激烈而混乱的对峙画上了一个仓促的休止符。至少现在，他不想再争辩。
不，这不是我想听见的话……黎白看着封四辰毫不掩饰的疲惫和疏离，心中的烦闷感更重了。
那种感觉……就像那个月夜下，利刃扎入手心时感受到的、被冰冷审视的恐惧……仿佛自己的表皮被无情剥开，显露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暗而令人憎恶的一角……
此时黎白怔在原地，恍惚间，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翻涌在心头的，究竟是计划受挫的恼怒，是被误解的委屈，还是……另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情绪。
他看着封四辰最终转身，这次，他没有再出声挽留。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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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DAY7 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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