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黎白脸上被贺渊揍出的青紫尚未完全消退，体内灵力也仍有些滞涩，但他眼神中的锐利已重新凝聚。
封四辰的话语在夜晚给了回马枪，但也仅限于此了。黎白所图谋的是更深的关联，他清楚他一人做不到全部，但现实必须逼迫他前去面对。
因此，他没有去医疗处，也没有回应任何人的讯息，而是悄无声息地再次来到了那座巨大的鸟巢建筑。
凭借自己此前探查的线索，他绕过主通道，找到一间单独的开窗虚拟舱室。门锁在他指尖流淌出的几缕近乎无形的银白丝线拨弄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舱门滑开，黎白毫不犹豫地躺入其中，舱门缓缓闭合，将外界的一切隔绝。这是他作为出色的胜利方申请到的单独训练时间。
“启动，匿名模式。”他对着空气低语。
【指令确认。连接至……空白缓冲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过后，黎白眼前的景象被纯粹的、无边无际的白色所取代。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前后左右，甚至失去了重力感，只有一片虚无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声音与色彩的空白。
他悬浮在这片意识的绝对虚空中，倨傲地仰头抱臂等待着。
几分钟后，前方的“空白”开始扭曲，如同平静水面上投入了一颗石子，荡漾起数据的涟漪。很快，一个由不断闪烁、跳跃的混乱代码和扭曲光影构成的模糊轮廓浮现出来，散发着明显的不耐烦与怨气。
【你又想干什么？！】卡兰西的电子音率先打破了寂静，带着被强行唤醒的愠怒，【我以为我们‘暂时’达成了共识！】
黎白无视了它的情绪，他看着那团混乱的数据流，开门见山道：“卡兰西。告诉我，你们的基础规则。”
卡兰西的数据流在面前飘动，似是不理解为什么提及他们的规则。
“卡兰西。基础规则确认：向无关者透露‘直播间’与‘管理员’的存在，我的下场是什么？”
卡兰西的电子音傲慢道：【自然是被系统判定为‘泄密者’，予以清除。这是维持秩序的基础。】
“那么，推动整个局势导向‘必须杀死方烨’的结果，依据的是哪一条规则？”
【……】卡兰西的数据流出现了一个感叹号，短暂的延迟后，给出一个生硬的答案：
【……节点。节点的波动需要被引导，必要时需要被校准。这是遵循完美剧本的依仗。】
黎白语气平稳，却步步紧逼：“校准？用死亡来校准？是你们背后的‘公司’刻意制造了这样一个不稳定的‘节点’，还是你们也无法完全掌控他，所以只能用最粗暴的方式进行‘干预’？”
卡兰西怒道：【此为宏大剧本的必要之牺牲！个体的存续在正确的历史洪流面前微不足道！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
黎白轻轻打断，那笑声像冰片刮过玻璃，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蹩脚的谎言。”
卡兰西仿佛被触怒了核心逻辑，电子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质疑信仰般的狂热：【你胆敢质疑‘绝对正确’的剧本？！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确保路线走向唯一的完美结局！你应该为之庆幸，乃至奉献！】
“又是这样的话术？”黎白忽然笑了起来，荒谬的、几乎带着愉悦的笑声：“绝对正确？完美结局？啊……我明白了，真是太有意思了。”
卡兰西被他反常的反应弄得有些紊乱：【……你是在嘲讽？你这反复无常的怪人。】
黎白迅速收敛笑声：“不，我是真心觉得有趣。你看，我们既然是‘合作者’，我自然希望剧本足够‘精彩’，不是吗？那么，为了更精彩的‘演出’，我这个‘主演’是否有权知道，为什么方烨——这个看起来最普通、最不具备‘价值’的人，偏偏被选为至关重要的‘节点’？还是说……你，或者说你所能接触的权限，其实也并不完全清楚他成为节点的真正原因？”
兜兜转转，问题以更尖锐的方式回归。卡兰西的数据流发出烦躁的滋滋噪音。
卡兰西却不再争论：【答案早已给过你，节点的选择是既定事实！】
黎白思维在百分之一秒内完成了关键链接——他回想起之前因试图提及某个名字而遭受的、远超寻常的剧烈反噬。卡兰西当时的威胁是“敢再说一句，你就等着和方烨一样，捏爆心脏去死吧！”
如果惩罚仅仅是因为“泄密”，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且特异？这更像是在阻止触及某个更高阶的禁忌，而非泛泛的规则。卡兰西在用“泄密”这个笼统的理由，掩盖真正触犯的、关于某个不可言说存在的红线。
他没有立刻点破这张底牌，而是将其悄然扣下。
黎白语气陡然变得轻快，甚至带着一丝为对方考虑的“热忱”：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么，作为致力于提升‘节目效果’的合作方，我或许应该去和方烨聊聊。直接告诉他，‘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节点，你的生死关乎剧本的走向，甚至有一群无形的观众在看着你挣扎’……你觉得，他在得知自己命运被如此安排后，会演绎出怎样出人意料的剧情？这会不会让我们的‘直播’，变得更加……不可预测且充满张力？”
卡兰西电子音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你……你敢！你这是忤逆！是在破坏根基！】
黎白声音瞬间降至冰点：“忤逆？你还不够资格对我说这个词。”
【刚刚当上了测试人员，竟然就如此狂妄了？】卡兰西不屑道，【早先是我的过失，让你误以为直播间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呵，如此可笑的想法，在你差点死去后，还不明白？以后，可得乖乖听从剧本，听从我。】
黎白冷笑：“真遗憾，我可觉得，你的剧本写得并不完美。回想一下，在我偏离你预设的轨道，自行演绎的那些时刻。你收获的‘收视率’和‘打赏’，难道不比按部就班来得丰厚吗？”
他精准地刺向了卡兰西，或者说所有“管理员”最核心的诉求：剧本的“正确性”固然是高层的要求，但“精彩度”和由此带来的“收益”，才是他们这些执行层真正的KPI！
卡兰西陷入死寂。漫长的沉默后，它用一种混合着不甘的语调，抛出了最后理由：【当你知晓全部的真相，你就会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是更为宏达的理想！】
黎白嗤笑一声：“理想？一个需要依靠牺牲无辜者、并且在执行过程中漏洞百出、连自家‘管理员’都无法完全掌控局面的‘理想’剧本？这听起来简直就是猪食。而你们，甚至连赌局的真正庄家是谁，都可能不清楚。”
卡兰西：【！！！】数据流剧烈爆闪，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驳。
“所以，选择吧，我‘亲爱的’管理员。是继续用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限制我，最终可能让我们双双因为‘节目平庸’而被你的上层‘优化’掉？还是接受我的‘合作’，或许风险更高，”黎白顿了顿，“能让你我的‘价值’，得到最大化的体现？”
整个空白空间陷入了漫长的死寂。卡兰西那团数据流的光芒明灭不定，最终，所有的躁动缓缓平息，默认黎白的新规则。
黎白可不乐意给它任何喘息和反悔的机会，立刻道：“很好。那么，证明你价值的时候到了。调取所有相关档案，我要查看【弥赛亚的诡异类别评估】以及【对于月食诡异的评估】。”
【你要这些作何？这些信息又不是随意能拿到手的。】卡兰西不满道。
“那就去做。”黎白的意识传递出冰冷的坚持，“我等你的结果。”
卡兰西发出一声尖锐的电子鸣音：【我需要暂时脱离连接去主系统层面。呵，我倒想看看，你那些诡异的奇思妙想，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话音未落，那团混乱的数据光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砾，又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噗”的一声，彻底湮灭在这片纯白的虚无之中，溜得无影无踪。
空旷的白色空间里，只剩下黎白独自悬浮。
果然，【月食】在直播间势力中具备信息，甚至回溯之前的【月食事件】都是剧本的一部分。黎白粗略理了一下【月食事件】，他毕竟是参加抗争的边缘者，在后续听着月食内部的惊变，不能亲自感受过，对月食的信息不了解。
本次事件他从中发现，【弥赛亚】也是重头戏。
若根据卡兰西所说，之前演绎的一切都是剧本。【月食事件】是否也是剧本的一部分？又或者是一种实验？利用弥赛亚攻击月食，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但这说不通。黎白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日月和弥赛亚到底有什么过节。
这些基础的基础，都需要卡兰西带来的新信息验证。
意识退出虚拟舱，黎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冰冷的金属舱顶。他
第一步，已经迈出。接下来，就是等待卡兰西带回的“礼物”，以及……应对现实世界里，那群恐怕怒火未消的室友们了。
虚拟舱门一打开，黎白眼睛还没适应转变的光线，一个拳头率先飞到脸上！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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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DAY7 数据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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