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日日将棠妙仙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袭人。棠文怀给的首饰都让棠妙仙穿戴在身上,日日珠光闪耀,日光一照,直晃人眼。
陆令则再来棠家,便时常见到棠妙仙在跟前晃悠。
表兄妹三个坐在后院的大槐树下乘凉,棠妙仙也要凑过来,安静端庄地坐着,听到有趣儿的,拿着帕子,抿嘴儿笑。
棠妙卿见她矫揉造作,眼睛时不时瞟向陆令则,丝丝缕缕的眼神恨不得将陆令则给网住,不由得噗嗤笑出来。
陆令则正心中不爽呢,回回被个姑娘家眉来眼去,瞪了棠妙卿一眼。他脸红心跳的,晚上也不在棠家吃饭了,只推说家里有事儿,急忙忙地跑了。
棠安吉见他脚底抹油,说走就走,还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棠妙仙生得妖娆,唇红齿白,眉眼如画,随了赵姨娘,陆令则一来棠家,她就精心打扮好了,在陆令则前晃悠撩拨,看得陆令则面红心慌。
陆氏也瞧出了苗头把赵姨娘和棠妙仙叫到跟前,看着棠妙仙一脸的浓妆艳抹,心中忍着气:“天儿这么热,大姑娘脸上的脂粉都花了。你日后随着赵姨娘,在屋里安心做女红。”
棠妙仙不服气,笑道:“母亲,屋里闷热,我实在待不住,倒是外面凉快些。”
棠文怀给二弟棠文康捐了个承节郎,家里日子不丰裕。夏日冰贵,屋里摆不起。
陆氏定定看住棠妙仙,棠妙仙心中有鬼,到底害怕,慢慢低下头去。
只听陆氏冷声道:“你自幼由赵姨娘教导,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家中出了伤风败俗的事儿,休怪我不讲情面。”
夏至时节,朝廷按例放假三天,家家户户都要祭祀祈福。
吕家是京城土著,自然也是置办了丰盛的酒菜,胡饼索面冷淘肉馒头,一应俱全。
只是陆令则打小就吃不惯面食,他寄居吕府,吃食上从来不合他的心意。
担心陆令容为难,陆令则直接找到吕仲恺:“姐夫,我今儿去姑姑家吃饭,安吉刚从永州回来,我晚上和安吉住一块儿,你们不用等我。”
吕仲恺知道小舅子爱吃辣,府中厨子做菜不合他的口味,便笑道:“去吧,难得放假三日,你也松快松快。”
陆令则眉开眼笑道:“还是姐夫疼我……”话没说完,猝不及防被陆令容在脑门上点了一下。
陆令容戳着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都十八的人了,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整日里就知道吃,让人看到笑话。”
陆令则捂着脑袋,觑这她的脸色狡辩:“哪有啊!安吉从永州回来,我肯定要去上门探望。再说了,我这是思乡心切,可不是嘴馋。”
陆令容也头疼,不出意外的话,弟弟前途远大,只是从小被父母娇惯,性子上难免任性了些。
陆令容让丫头取来几个扇子香囊,都是精致的物件,交给陆令则,让他带过去:“大节下的,既然要去,也不能空着手。这些是前几日新做出来的,给姑姑和表弟表妹一人一份。”
陆令则到了棠家,规规矩矩给棠文怀与陆氏请了安,将陆令容准备的节礼交付给陆氏,这才坐下来喝茶。
陆氏挑出来几把扇子并两个香囊,连赵姨娘也有份。棠妙仙得了一把檀香扇,她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凑到鼻端嗅了嗅,粉面含羞看了陆令则一眼。
陆氏瞧在眼里,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转头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特意给陆令则做了甑饭。
今日这一桌夏至宴,陆氏是用了心思的,槐叶冷淘清香爽口,甜瓜桃杏甘甜多汁,还有冰镇的酸梅汤,炎炎夏日里最是解暑。
棠家众人都吃面食,只陆令则一人吃白米饭,棠妙仙见了,吃完面前的冷淘,又盛了半碗饭。
陆氏的筷子停了一瞬,旋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心里已经起了警觉。
饭后,陆令则待在棠安吉的屋里,二人拿着几根高粱杆破篾片,他让棠安吉教他编蝈蝈笼子,说是太子没有见过,他逮了蝈蝈放进去,拿给太子。
二人正在忙活,听得窗外棠妙仙娇笑声:“你俩歇一会儿吧,我这有刚炖好的冰糖雪梨,给你们尝尝。”
就见棠妙仙端着个托盘,袅袅婷婷走进来。托盘上是一个白瓷大碗,碗中盛着雪梨汤。
雪梨在夏日是个稀罕物,一般人家也吃不上,不知道她打哪儿弄来的。
陆令则与棠安吉面面相觑,眼看她自行进了屋,棠安吉忙问:“大姐姐,你丫头呢?她怎么没跟着你?”
棠妙仙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将白瓷碗放在桌子上,笑道:“红云、碧云她们在屋里收拾,没跟着我过来。”
棠安吉皱眉道:“天色晚了,你也回吧。明儿个我让阿福把你的碗送回去。”
“我刚吃饱了饭,四处溜达着消消食。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呢?满地都是篾片,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棠妙仙一边说着,一边踮着脚走了两步,在陆令则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棠安吉给阿福使眼色,想让他去请棠妙卿过来,好把棠妙仙支走。可惜屋内只点了一盏烛台,烛光昏暗,阿福看不见他的眼色。
棠妙仙倾身靠近陆令则,一阵香风飘过,她凑过去轻声问道:“陆表哥用篾片编什么啊?烛光这么昏暗,也不怕割了手?”
陆令则只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如鼓,赶紧往旁边躲开一些。
棠妙仙心中暗喜,她探身掀开碗盖,拿起白瓷勺子,娇笑:“梨水里放了些碎冰,很是解暑。陆表哥赶紧尝一尝,一会儿冰要化了。”说着,竟要将勺子送到陆令则的唇边。
棠安吉腾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陆令则,挡在两人中间:“大姐姐,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回你屋里去。”
棠妙仙眼圈儿全红了,肩膀一抖一抖,拿着帕子掩面拭泪:“都是一家人,我不过是来给你们送个糖水,安吉怎么说这样的话?”
棠安吉挠了挠头,苦笑道:“大姐姐,我就佩服你这一点,脸皮厚,够不要脸。”
棠妙仙被气的脸色涨红:“我用得着你佩服?不过是给你们送点糖水,你就这样编排我,往我身上泼脏水。”
棠安吉一个男孩子,不好跟大姐争执,只气道:“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跑过来做什么?你当自己是什么人?”
棠妙仙眼眶红红,泪珠滚滚落下来:“我知道自己是姨娘养大的,身份卑贱,配不上叫一声表哥……”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陆氏扶着紫苏的手站在门前,冷眼看着屋内的一幕,脸色阴沉的可怕。
棠妙仙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站起身,嗫嚅道:“母……母亲……”
陆氏的目光在棠妙仙身上徘徊,她深吸一口气,压着心中的怒火,对陆令则和棠安吉道:“你们俩接着玩吧,别让今晚这事扫了兴致。”然后看向棠妙仙,“你跟我来。”
正房里,棠妙仙“噗通” 一声跪在陆氏脚边,哽咽道:“母亲恕罪!方才我不过是给表哥和弟弟送点糖水,真没有别的意思……”
任凭棠妙仙楚楚可怜地跪在那里哭求,陆氏面无表情地对紫苏道:“去请老爷过来。”
棠文怀正在赵姨娘屋里,见紫苏匆匆而来,也不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只催促他快些去正房。
棠文怀匆忙换上衣裳,心内不高兴。
陆氏见他过来,眼风扫过父女二人:“大姑娘心野了。本该是由我来教导的,只是老爷将她交给了赵姨娘,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将她领走吧。”
棠妙仙满脸的汗水泪水,棠文怀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陆氏似笑非笑:“天都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跑到安吉的屋里,要亲手喂她的陆表哥喝糖水。你说说,这是什么体统?”
棠文怀吃了一惊,看向棠妙仙,棠妙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不是这样的,屋里还有安吉在,不是只有我和陆表哥……”
陆氏听着,被气笑了,她咳嗽了两声,道:“你听听,十七八的大姑娘,孤身一人进了外男的屋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棠文怀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啪”地一声,棠妙仙被扇地倒在地上,她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看向棠文怀:“爹……”
棠文怀看向陆氏,面无表情道:“你且安心,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陆氏将这门亲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万万不能容忍棠妙仙坏了她的大事的。
陆家如今有权有势,他们家在京城一直小有人脉,棠文怀是个明白人,即便是再宠爱这个女儿,也不会为了她去得罪陆家。
“你先出去。”棠文怀垂下眼帘,对委顿在地的棠妙仙说道。
棠文怀还指望着能通过陆氏,将棠妙仙送进庆王府,做个宠妾侧妃的,如今连这点希望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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