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妙仙对吕明芳很是看不过去,桌下拿着膝盖碰棠妙卿的腿,小声道:“她说尖酸话,那么刻薄,咱们何苦要忍着?”
棠妙卿面上笑着,也是轻声回道:“下人们定会将席间言行禀报公主的,傻子才会在这里闹起来,何必为了她惹得公主不高兴?”
高清仪是吏部尚书高琨的幼女,看着两姐妹悄声私语,笑着问:“你们姐妹情深,当真令人艳羡。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呢?听说棠二姑娘已有婚约在身,大姑娘定了哪家?”
高清仪一句无心之语,倒让棠妙仙如鲠在喉,沉默着不说话。
棠妙卿夹了一筷子银鱼肉入口,细细咀嚼后才笑道:“婚姻有时,也得看缘分。我姐姐缘分未到,家中有父母做主的。”
高清仪不知内情,可惜道:“大姑娘的姻缘有点晚了!”言下之意是要找门户相当的已经不容易,又好奇问棠妙卿,“二姑娘是定了太子侍读陆大人吗?他可是太子跟前的红人!”
啧啧!如今的小娘子们很是勇猛!
棠妙卿抿嘴笑:“两家知根知底就换了庚帖。早定与迟定,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缘分早晚而已。”
吕明芳不肯罢休:“想必棠二姑娘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了?听说陆大人年纪比你长了几岁,男子年长些,手段也多些,我虚长你两岁,劝你一句,你这样的小娇娘可要当心着呢!”
我和你什么关系,没完没了的!棠妙卿心里大怒,面色不显:“我倒是不知道陆大人有什么手段!听说贵府后宅莺莺燕燕不少,吕姑娘比我大了两岁,想必很有心得,不如教教我怎么施展手段。”
话一说完,席间顿时鸦雀无声。
福康公主和向兰淑看向棠妙卿,都不说话。
吕明芳面上通红,眼泪几乎要涌出来。
高清仪见状赶紧笑着解围:“这道油焖大虾倒是稀罕,快吃这个,凉了可就失去风味了。”
一道大虾,能有什么风味?不过是小娘子们之间说上几句,无伤大雅。福康公主笑笑,对左右说:“想我还年少时,也是任性恣意得很,远不如小娘子们知书达理的。”
向兰淑陪笑道:“趁着青春年少,还是要尽情玩乐才好。一旦嫁作人妇,可就难有这般自在了。”
福康公主娇笑:“哎呀,是我硬把你拉到这桌了,不能让你和小娘子们一道恣意玩耍,倒是我的不是了。”
向兰淑拿起酒杯喂到她唇边:“那必定是了,您还不自罚一杯?”
福康公主哈哈大笑,就着她的纤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有婢女斟满了酒,向兰淑借酒浇愁,也一口饮尽:“若是我今日醉倒在这里,就在您这借宿一夜了。”
福康公主故意吸了一口凉气:“那可使不得!等太阳落山,太子殿下上门讨人,见你醉猫一样的,还不找我兴师问罪?”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你看,他不过是遣人接送,就给自己赢了一个好名声。
向兰淑勉强一笑,谁管太子来不来接!
有人给向兰淑敬酒,她浅浅抿了一口,只见吕夫人对着公主笑着:“这么多姑娘家,我看棠家姑娘的才貌、人品俱在众人之上。她们就算是被选入宫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陆氏心内大怒,绷起脸,你女儿很是无礼了,我不曾计较。你做长辈的也不知道分寸,在桌上信口雌黄。
福康公主瞥一眼吕夫人,心内反感:“吕夫人这是哪里的话?父皇一心为国事劳碌,已经多年没有选过秀女进宫。人家小娘子也定了亲,你随口一说,不是污了小娘子的清白名声么?”
我邀请你们来别业赴宴,是我图个开心快活的,不是让你给我找不自在的!
吕夫人竟然不识趣,也不是个聪明人,小辈无伤大雅的口角你掺合什么?
陆氏淡淡的眼神,看向吕夫人:“贵府是有适龄的小娘子想进宫伺候贵人了么?“
福康公主噗嗤笑了出来,吕夫人也不尴尬,倒是好脸皮:“令容今日没来,她牙尖嘴利倒是随了棠夫人了。”
向兰淑懒得听她们家长里短,转而问福康公主:“皇后娘娘的千秋佳节在哪里举办?听说今年要大办一场。”
福康公主笑道:“有人操持呢,我管她在哪里办?到时你我只要吃好喝好就是了。”
吕明芳听着她们的笑声,看了向兰淑一眼,问棠妙卿:“棠二姑娘既与陆大人订亲,怎么不见他一道前来?太子殿下可是亲自遣人护送向姑娘过来的。”
棠妙卿举箸细嚼,斜睨她一眼,真是没完了:“太子殿下与向姑娘情深义重,你羡慕了啊?”
气得吕明芳险些忍不住要发怒,却又生生忍住。
众人谈笑风生,说的畅快开心,只福康公主抬起眼睛,打量了棠妙卿半晌,忽地一笑。
向兰淑看她笑得古怪,疑惑地看向棠妙卿,不明所以。
原来福康公主见过陆令则几次,见他身材颀长,面容俊秀,也曾派内官以赏物相试,陆令则吓了一跳,忙着推辞了。
福康公主与驸马郑存德向来夫妻不和,她私下养了几个面首取乐。陆令则见了她都躲着走。
福康公主也不是暴戾恣睢之人,见陆令则不解风情,也就罢了。不成想与陆令则定亲的人是棠妙卿。
宴席散后,一众人鱼贯而出,有去投壶嬉戏的,有结伴斗草的,也有去听曲赏乐的。
棠妙卿与棠妙仙随陆氏出门,陆氏要去歇晌。
棠妙仙远远看一眼吕明芳等人,咋舌:“咱们与她又不熟,今儿怎么处处与我们过不去?”转头对棠妙卿道,“亏得你能忍她,若不是你拦着,我定要与她好好理论一番。”
棠妙卿笑:“得罪一个人很容易,要挽回关系来可就难了,就是为了表姐,也不能把咱们两家的关系闹得太僵了。”
棠妙仙点头:“你看她刚才说话,酸啦吧唧的,很是小气。”
棠妙卿摇着团扇道:“过去就算了!屋内闷热,我陪母亲在这树荫下乘凉,你自去寻乐子便是。”
别业中一步一景,山石叠嶂,陆氏在树荫下吹风纳凉。清风送来荷香阵阵,她只觉心胸畅快,惬意地笑道:“妙妙,你也去玩吧,不必陪着我。”
棠妙卿倚着梧桐,手里拿着一把团扇轻摇:“这里清净,我陪娘说说话才有意思。外面太闹了。”
紫苏、桃叶与桃柯坐在石凳上吃糖水冰镇冷圆子,难得轻松出游,她们也颇为开心。
棠妙仙不好一直在各个摊子上流连,拿着个青花瓷的花瓶过来,递给棠妙卿:“妙妙,我刚看到了这个,想来你很喜欢。”
棠妙卿接过来,只见花瓶不过手掌大小,瓶身修长,釉色如玉,上面烧制了几朵粉色落花,清雅别致:“我正愁茶台上缺个花瓶呢,这个好!母亲这边有我呢,姐姐安心去玩吧。”
棠妙仙雀跃道:“那边戏台上正在唱戏的是昆曲名角儿周清芳,你和我一起去听听。”说着就来拉棠妙卿的手。
棠妙卿笑着推她一把:“我耐不住性子听他们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倒不如在这里乘凉。”她对着红云道,“快拉着大姐姐玩去,难得这么热闹!一会儿太阳落山咱们就得往回走了。”
看着棠妙仙欢天喜地走开的背影,陆氏眼神幽然,叹道:“我催着你爹给她寻了门亲事,你爹嫌弃人家门第不显;但我若不管,到底是家里的女儿,日后也会让人说嘴。”
棠妙卿不置可否,转头看着远处盛开的粉色白色的荷花:“她挑剔人家的人品、门第,人家不也看她是什么样的人么?有爹给赵姨娘她们做主,娘操这些心做什么?”
陆氏叹了一口气:“贪心不足啊!也不知道她想要寻个什么样的,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全换人?真有这样好的,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咱们家。”
棠妙卿看着四下里无人靠近,小嘴一撇:“理他们做什么?只要他们不伤娘的心,就算闹到天上去,又与咱们何干?”
陆氏见她古灵精怪的模样,知道她逗自己开心,便将手中的青葡萄扔到棠妙卿身上,笑骂:“哪里学来的怪样子,越发没规矩了。”
棠妙卿手忙脚乱的接住了葡萄,也不剥皮,直接放进嘴里。太酸了!眉眼皱成一处,找桃柯要糯米红豆冰糖水喝,逗得陆氏和丫头们笑成一团。
远处,向兰淑盯着棠妙卿,看她在陆氏面前嘻笑撒娇。
棠妙卿娇艳如海棠,在陆氏面前自然亲昵,举手投足间透着天真娇憨,一看便知是在慈母呵护下长大的掌上明珠。
看着棠妙卿在陆氏面前嬉笑玩耍,倒是无忧无虑,向兰淑不觉心生酸意,向家是从来不会宠溺孩子们的,笑笑转身走开了。
福康公主去小憩,年轻的小娘子们便凑在一处玩耍。陆氏又劝棠妙卿道:“这里有紫苏陪着我,景致这么好,摊子上也有趣,你不能白来一趟。去玩吧,我也想眯一会儿。”
棠妙卿见陆氏确实有些倦意,怕她吹着风,给她盖了一张薄毯:“我就在附近走走,不会走远的。”她交代紫苏,“若是娘醒了就叫我。”
棠妙卿带着桃叶、桃柯走开。荷叶田田,荷花盛开,她在池边石头上坐下,撕下饼屑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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