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隐听邻室碎响,最后‘咿呀~’一声门轴长鸣,打破寂静。
紧接着,步履踩折石苔松针,娑娑如风,渐行渐远。
玉桃悄然起身,蹬上鞋子,靠在门前,侧耳聆听门外动静,渐渐只余风声。
“终于走了……”
她长吐一口气,摘掉手上锁灵戒指,甩了甩手指。
三太子如今虽是凡人,可内里依旧是天上神祇,早晚会回天成神的。
在他面前,她不敢露出一点非人破绽,说不得哪点痕迹记在心里,日后突然想起,就发现了端倪。
就跟当初她看魏府那朵黑云一样。
人的认知是有局限性的。
作为半路出家的小小仙女,她无法想象高位大神们有哪些通天彻地的本事。仗着人家记忆全无,就自作聪明大胆试探,实在是太冒险了。
还不如一刀切。在他面前,自始至终,都是个凡人。
‘谨慎!谨慎!再谨慎!
谨慎小心,方可善始善终。’
她在心中握拳,为自己小声打气。
随着戒指摘下,封印解除,精纯灵力从胸腔涌出,灌涌入四肢百骸,温暖犹如驱散严冬。
种种疲惫、不适、迟钝,倾数消退。
她只觉周身骤然一轻,神清气爽。
“唔……”
她不由舒爽叹息一声,伸了个懒腰,轻轻推开一道门缝,往外看了两眼。
四下静谧,月色如水,风穿老松,针叶娑娑,隐有两声咕咕鸟鸣。
玉桃化作一缕清风涌出,落在门外老松稍头,攀着树沿,四下打量。
白日里肉眼凡胎,看不出名堂,如今灵桃化身、半仙之体,一切神秘皆在此刻尽数展开。
这山上小观清秀简约,整座道观为清光所笼,倒扣如碗。那清光屏障虽淡薄如烟,却又清透如水,不见污浊。显然观中修持正身,未染歪邪。
尤其是左侧殿,隐有一缕淡薄金光直入天穹,威严神圣。
玉桃记得,那是供奉玉帝的玉皇殿。想来三太子殿下十分听劝,正在上香,希望玉帝陛下不要嫌他烦。
嗯?等会?左侧殿?主殿神光呢?
主殿才是主场,就算左侧恭奉玉皇,天帝也不抢主场的呀……
她心中奇怪,又将灵力导入双目,看向那主殿。透过木墙,只见帐后风物依旧,只那神像显出几分浅韵灵光,不同凡物。
只是……
盯着那神像,玉桃神色逐渐微妙,“……好家伙,这可真是……”
好半晌,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轻声感慨,“果然,出来看看,总能长见识的。”
多稀奇啊,剑仙非仙,‘剑仙’的神像却先走‘香火道’,快要点灵成‘神’了。
是的,那殿中神像已具灵韵,却并非受神灵所感。
——大约供奉太久,又被灵气蕴养,香火愿力催生,无知无感的石偶也渐渐生出灵性。
长此以往,未必不会真的成为一位‘剑仙’。
但本不该如此。
只因‘神明’载体无法生灵。正如财神塑像千千万,每一尊意念所指,皆殊途同归,最终汇聚为一“人”。
当某物被赋予神明形体,就会为‘神明’概念所覆盖,成为其万千宿体化身之一。
除非…‘神明’不存,或香火旁落,神明离去,日久天长,神像逐渐破损,被神明‘遗弃’。
而这霁雪观,百年传承,香火不断,灵光清正也非邪异,与‘神像遗弃’毫无关系。
那就只能是——“神明不存”了。
‘霁雪真君’这位【剑仙】,要么死了,要么从未得天地承认。
也就是,尚未渡劫飞升。
‘这霁雪观,真就全靠情怀坚持啊?’
想到之前的卖药赚香火,玉桃不由感慨万千,扶额叹气,“……算了,山间草头还少吗?是我先入为主了。”
只二郎真君一个,就收编了上千呢。
难怪主殿‘祖师’坐镇,走正经灵修路子,依旧如此弱势。原来真是‘草台班子’啊!
——哪怕你把玉帝抬进主殿、从此易弦改张做‘天公庙’呢,也不会如此艰难啊……
她心中无语,不想再看那神像,再次转向玉皇殿,只见李莲生已从殿中走出,身后隐有一道金纹加护。
显然,天上玉帝已得爱臣祷告,并做出回应。
玉桃心下微松。有了那道神纹加护,正如天命在身,纵使当真翻车,也当性命无虞了。
……嗯。死了也没关系。
要么回天,要么还阳,要么重开,总有出路。
月入三千的小助理,就别忧心‘太子’基层历练失败,何时归家继承亿万家产了吧?
只可惜他本人一无所觉,神情凝重,气质冷肃,一边调整护腕扎带,一边往道士们休憩之地大步而去。
以凡人之躯对抗妖魔,李莲生自己也不知结局是生是死。
纵使寻了种种理由自我说服,但说到底,一切只是推测。
谁也不知,那些妖鬼究竟是真的无法对他下手,还是嫌他身份麻烦。
若被逼急了,是否会奋起一搏,将他带走。
李莲生不知道。
他只知道,让他就此回头,绝无可能。
他天性如此,看不惯就想闯一闯,要么闯出一条通天大道,要么撞的粉身碎骨。
也许母亲说得对,他早晚死在自己的头铁刚烈上。
‘没事,死就死吧。’
‘本少爷这辈子还没怕过谁。’
‘就算死了,那也是一条好汉。’
‘总比窝窝囊囊的活着强。’
“咔哒。”
他扣上腕部锁扣,眼神越发冰冷。
……
夜风穿林,松针簌簌,李莲生站在明溪道长门口,剑柄轻叩房门。
“谁啊?”室内亮起灯光。
李莲生道,“明月清风,山林轻语。深夜来访,想邀阁下月下一叙,不知道长可愿赏光?”
似乎被他吵醒,室内隐有孩童呢喃梦呓之声,明溪道长细语温柔,轻哄两句,便渐渐再次安静。
片刻后,房门轻轻打开,明溪穿戴整齐,越步而出。
他给李莲生使了个眼色,两人无声离去,踏月漫游,最终,在玉皇殿前石阶落座。
明溪道长问,“李香友深夜不睡,寻贫道何事?”
李莲生道,“想问问有关城隍的事。”
“果然如此。”明溪道长叹息,两手抄入袖中,淡然推脱,“可惜,我不过一乡野小道,安分守己,能知道什么?
我所知,也不过是香客们口耳相传、众所周知罢了。”
“哦,无妨。”李莲生早已察觉他油滑谨慎,不为所动,双臂抱胸,冷漠道,“我们自外地而来,途径此地,对本地习俗传说并不了解。
你口中众所周知,已经足够。
我想知道,贵地城隍是何人,何时何地因何事被请为城隍?”
“外地来的?途径于此?”明溪道长讶异,不答反问,转头看向他,显出几分关心,“事情办完了就走吗?”
和AI吵了半天架,气的我脑子嗡嗡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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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神像生灵(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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