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凌晨一点十七分，雨还在下。
林弃的皮鞋碾过单元门前的最后一洼积雨，终于踏进了单元的走廊。
他将手中的雨伞合上，伞骨上的水珠顺着指尖滑进袖口，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走到201室门口，他不禁盯着钥匙上泛旧的兔子挂件发起了呆。
这个兔子挂件，是助理陈柚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金属兔耳磨得发亮，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钥匙摸成这样的，毕竟他平时不怎么出门，根本用不到钥匙。
因为常年服用抗抑郁药物，他的记忆力退化的非常厉害，断层已经算是很轻的了，有时候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前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想了一会儿，林弃就放弃了。
他不在折磨自己那昏沉的、像塞了团棉絮一样的脑子，转而将钥匙插进锁芯。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的瞬间，玄关处的感应灯亮起，暖黄的光线蔓延铺开。
林弃喊了一声老公，无人回应。
这非常不符合许哲的作风，以往每次他出门，许哲都会第一时间来接他的。
事出反常，林弃不禁有些担心，他一间一间屋子找了起来，直到画室的灯亮起。
白炽灯的光线，一下就照亮了地毯上那片顺着羊毛纤维向四周晕染开的深红色痕迹。
林弃的视线看向光线照亮的地方，呼吸猛地顿住，然后尖叫出声。
他的丈夫许哲——
此时此刻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毯中央，胸口处还插着一把银色美工刀。
鲜血早已浸透许哲的灰色居家服，在他手边，还倒着一个撕去标签的白色药瓶。
瓶盖敞着，几粒白色的药片散落在血迹边缘，毫无疑问被染了色。
林弃很快就认出了那把美工刀，是他在最常用的那把，刀柄上甚至还缠着他去年冬天绕上去的防滑胶带。
过了，林弃的尖叫声逐渐清晰，他颤抖着身子，乱七八糟的走到了许哲身边，
他的膝盖撞到了茶几腿，他却顾不上疼的扑上许哲，不停的叫他的名字，试图将他唤醒。
但无人与他回应，他的丈夫确实死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忍着巨大的悲痛，拨通了110，抽噎着说：“喂，警察吗......我要报警，我的......我的丈夫被人杀害了！”
不多时，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离开前，许哲还好好的啊。
林弃哭的泣不成声，在警察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来。
002
他的丈夫明显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有人蓄意杀害，所以警察肯定是要询问他的。
狭小的笔录室内，林弃将自己蜷缩在椅子里，紧张的抓着自己裤子。
刑侦大队队长张野坐在他面前，声音尽量放轻：“你别怕，我们只是做一个惯例询问，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
林弃平时根本没有什么社交，所以他非常恐惧与人相处这件事，再加上张野刑侦大队队长的身份，他就更害怕了。
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林弃就把头低了下来，轻轻的点了一下。
张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和你丈夫的关系怎么样？”
林弃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我们非常恩爱，我做什么他会寸步不离的陪着我。”
寸步不离？
看来真的非常好了。
比平常夫妻要好上许多。
张野几下，又问：“你丈夫出事前后，你和你的丈夫在做什么？”
“我......我记得不太多。只记得......记得我的丈夫，今晚一直在画室改我的画稿，我当时在他旁边坐的有些闷，然后......然后就想出去转一圈，便抓起一件外套出去了，再然后......再然后......”
至于后来他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走了这么长时间，他都不记得了，只有“闷”和“想出去”这两段模糊的记忆。
整个人就像被按了快进的旧电影，中间的片段全被剪没了。
直到在慌乱间摸到裤子口袋，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拿出来看了以后他的记忆才终于续上了一点。
“再然后......我就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水。”林弃将小票放到张野面前：“您看，这是我的购物小票。”
不像伪造的，因为小票上带着被雨浸湿的潮意。
张野看了他一眼，在本子上写上一句话。
——记忆凌乱，疑受刺激，需耐心询问。
张野放下笔：“我有个疑问，你的画为什么改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丈夫？”
林弃迷茫的反问：“什么为什么？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呀，我的画完以后，就交给我的丈夫，只有他觉得合格了，我的画才能挂出去展览拍卖。”
张野皱了一下眉：“一直如此？”
“是的。”林弃点头，情绪依旧上下起伏着，他小心翼翼的问：“警官先生，请问我们和私生活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暂时没有关系。”
张野在这个行为后打了个标记，继续问。
“现场的药你看到了吧，你知道那是什么药吗？”
这个林弃知道，他缩了缩身子说：“那是许哲从朋友那里给我买的药，是安眠药，吃了以后可以人睡得好些。”
张野又问：“既然是你的药，怎么会在许哲手里拿着？”
这句话像根针，扎得他太阳穴处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眼前的画面也开始跟着摇晃。
张野的脸、许哲的脸、地上的血迹、那把美工刀，突然叠在一起，然后又迅速分开。
他下意识按住额头，声音发虚：“对不起警官，我想不起来，我头好晕......我想吐......洗手间！洗手间！”
说着，林弃就起身跑了出去，整个人直奔洗手间而去，然后扒着水池就猛烈的干呕起来。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可呕完整个人就陷入半醒半昏迷的状态，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再加上他的眼角还挂着泪，莫名的就惹人心疼。
而这时，张野的电话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技术科传来的电话。
怕打扰到林弃休息，他走到门外接通。
紧接着技术人员就说：“张队，林弃家里被删除的监控数据已经被恢复了，画面显示，杀人凶手就是——林弃。”
什么？
是他？
张野猛地转头，看向那躺在单人床上，将自己蜷缩成团的瘦弱青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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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夜&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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