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能做到。”露娜说道，“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你总该相信‘相信你的我’吧？”
“就算我相信你又怎么样呢？”幻日以摇头的动作做出回应，他说道，“首先，我对此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对‘从何说起’这方面完全不知……”
“问我不就好了吗？”露娜说道，“在‘讲故事’这方面，虽然你是外行，但我可是内行啊！”
“好好好……”幻日疲惫地说道，“既然这样，露娜小姐就告诉我吧。‘讲故事’这件事，要怎么开始？有没有什么‘诀窍’呢？”
“这其实简单得很哦！”露娜微笑道，“那么，我就来教你吧。所谓的‘讲故事的诀窍’，就是‘从第一句开始，一句一句地讲下去’哟。”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是，从‘讲述第一句’这一步起，我就不知道如何开始啊。”幻日说道，“故事的最初，是从哪里开始的呢？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或许很有道理。那么，在开始之前、最初的‘一’是什么？”
这时，露娜微微歪着脑袋，露出了非常可爱纯真、比起“女神”更像是“小女孩”的笑容。
“‘一’就是‘元’哦。”她用天籁般的声音说道，“‘一’就是‘元’，‘元’就是‘一’哟。”
“……”幻日一言不发、怔怔地看着露娜。
看起来，别说“理解字面意思”了，就连露娜所说出的语音对应的到底是什么字词，幻日都没有搞清楚吧。
不过，这倒是还在露娜的意料之中。
（听不懂也没关系的。但是，听不懂的话，就来问我啊！）
（如果卡在那里不懂的话，就应该向对方寻求解释才对。）
（不去积极提问而是努力试图自己理解的话，很有可能会从“空白”的状态导向“错误”的方向。那样的话，对这方面的认知情况只会恶化的……）
露娜沉默地与幻日面面相觑。
尽管她的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以及复杂的情绪，但却无法将其用目光传达给对方。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倒是露娜这边坚持不住了。
“喂！你说说话啊！”因为很是生气的关系，露娜的胸口都一起一伏了。
不过，因为露娜的容貌不仅秀丽、还非常甜美的缘故，她生起气来不但不显得凶恶、反而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如果能够远远地欣赏露娜嗔怒的样子的话，或许会觉得她就像发怒的小猫般可爱吧？
但这不是现在的幻日能够做到的事情。
“那个……我可以说话吗？”面对微愠的露娜，幻日不负众望地果然露出了胆怯的表情。
“当然应该说啊！”露娜气乎乎地说道，“我没有欺负过你吧？！”
这么说的时候，露娜并没有强烈的自信。
毕竟，以双方的关系来看，就算露娜并没有欺负对方的目的，只要一不小心过于念头通达、真情流露的话，较为弱势的幻日一方，会认为自己受到了欺负、并且产生类似沮丧的软弱感受也是完全合理的。
但是，既然对话的情景处于这种状况，那么露娜就不方便表现出自相矛盾的态度。
既是如此，不知道、不记得的事情，露娜就决定当成没有发生过好了。
因为自己没有欺负过幻日，所以他对自己的“惧怕”是完全不合理的，露娜如此认为。
幻日静静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那软弱的神色便散去了，像是重振了精神一般。
“那倒是没有……”，幻日以平稳而略带自信的口气说道，“若是把露娜小姐所有发脾气的场合都理解为‘撒娇’的话，就当然不会认为露娜小姐有‘欺负’人的意思了。”
露娜听了幻日的话，心情莫名地有些复杂。
（幻日的这番话，为何会让我感觉有点儿“阴阳怪气”呢？）
（是我想多了吗？算了，不管这个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说话呢？”露娜说道，“一方说出有意义的话语的同时，另一方却突然沉默下来的话，欺负人的一方就明明是后者啦！这是言语意义上的‘冷暴力’哦！反对‘霸凌’！反对‘冷暴力’！”
“原来露娜小姐是这个意思啊。”幻日若有所思地说道，“刚才露娜小姐的话语，如果不说得像现在这样清楚一点的话，可是会让我以为这是要我停止、抑或放弃思考的‘威慑’行为呢。”
“唉……”露娜无力地叹了口气。
“露娜小姐为什么不高兴了？”幻日问道，“刚刚还在生气呢，这会儿怎么变成有气无力啦？”
（你还问我……虽然和你认识的时间很短，但这状态不是“在你面前的我的日常状态”吗？）
“我在等你问我问题。”露娜用清澈的声音说道，“如果不明白我的意思的话，就开口问我啊。如果你不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你哪里不明白呢？？”
“可是……有时候，说话不明白的一方，就是会讨厌‘把话说明白’啊。”幻日柔和地说道，“要是真想‘把话说明白’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把话说得不明白’吧？所以，把话说得不明白的原因，不就是不想说明白吗？既然如此，故意把话说得不明白，应该是因为想要考验对方的智力、或是验证彼此的默契，或是其他类似的理由吧？如果抱着这样的心情，那又怎么可能会一问就把话说清楚呢？想到这种可能性的话，我就只能继续‘冥思苦想’下去了，不是吗？”
“什么嘛……”露娜听了幻日的话，依然感到有气无力，她耸了耸肩膀说道，“你说的可是‘似是而非’的语言哦。普通情况下，别人说的话你不明白，大概率是因为双方掌握的信息量不对等所致。在这种时候，要求对方追加解释或是提供未知信息就好了。在这方面想太多、也即是沉迷揣测他人的话，一点儿正面收益都没有哦。不明白的事情还是说出来就好了。”
“如露娜小姐所说的那样的话，的确是正确的、理想的情况，但很多时候，对方并不是遵守你所期望的那种规则来说话啊。”幻日叹了一口气，说道，“在我看来，露娜小姐会这么想，是因为你从出生的时候起，身份与地位就都很高的关系。如果你身边的人，全都得尊重你的想法你的感受的话，自然会觉得‘不好好说话’是自己的问题了。但我面对的，可不是这种理想的情况啊。”
（怎么会？虽然我是作为“北国”的“雪原”地区信仰的“月神”而诞生的，但你作为“南国君主之子”的身份与地位，怎么想也不能算是很低吧？）
最初露娜想开口反驳幻日的话，但仔细想想，幻日的话也有道理。
幻日作为“南国君主之子”的身份与地位有多高，暂且不提。
但是，他在露娜面前的立场可是“狂信者”、至少也是“信徒”这种存在。
既然如此，按照幻日所述这个逻辑的话，他会迎合露娜的话语、包容露娜的任性，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娜处于“偶像”与“引导者”位置的露，若是太过温柔、抑或太过于迁就对方的话，难免会以“丧失威严或是别的什么”作为代价吧。
因此，为了维护“月神”这个天然存在的身份的价值，露娜恐怕还真得保持一定强硬才行。
露娜那下意识想要营造的“尽管自己是高位者，但并不会过于傲慢、而是会表现出相当善解人意的一面”这一形象，是行不通的。
这样换位思考了一番之后，露娜虽然多少有些沮丧，但却决定今后不再因“对方认为露娜欺负了对方”这一类的事情做出质疑了。
（反正我就是命中注定要“欺负”别人的存在……）
“说那么多，有什么意思嘛。”露娜说道，“你记得‘不懂就问’就好了。”
“那我问了。”幻日淡然地说道，“请问露娜小姐，‘一就是元，元就是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让我怎么回答呢……”露娜说道，“比如说，‘土豆’就是‘马铃薯’，‘马铃薯’就是‘土豆’，这怎么解释的了‘是什么意思’呢？就只是‘同义词’而已，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啊。你把‘一’与‘元’理解成‘土豆’与‘马铃薯’的关系就好了。虽然‘一’与‘元’这两个词大部分时间并不表达相同的意思，但在我之前所说的语境下，就是同一个意思。”
“‘一’与‘元’属于同义词吗？这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幻日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获得了新的知识，还要多谢露娜小姐了。”
“不用谢。”露娜恢复了天真烂漫的表情，轻快地说道，“适时为你答疑解惑，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尽到的义务！”
“那么，回到我们更早之前聊的话题吧。”幻日说道，“在最初之前的‘一’是什么？露娜小姐虽然告诉了我‘一就是元，元就是一’的冷知识，但并没有解决真正的问题啊。如果是露娜小姐的话，应该能明白吧，我并不是想知道‘一’应该怎样去‘释义’，而是想知道‘如果有第一句话就能有第二句话的话，那么最初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啊。”
“问得好。”露娜微笑道，“虽然我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我觉得你提出的这个问题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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