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透,林微便已身着青色官袍,随着人流走进了威严无比的皇城。
御史台虽是清贵之地,但她这个新晋的从六品监察御史,在偌大的朝堂之上,着实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她的位置,几乎排到了大殿的门槛边,前面是黑压压一片各式各样的官袍背影,只能从缝隙中远远望见那高踞龙椅之上、模糊不清的年轻帝王。
这正合她意。
她低眉顺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化作一根柱子。耳边,是各部官员冗长而枯燥的奏报,什么某地春雨是否充足,某处河道需要疏浚,听得人昏昏欲睡。
林微表面上认真聆听,实则内心正在跟新上线的“官场吃瓜系统”疯狂吐槽。
「系统,这早朝也太无聊了吧?跟听催眠曲似的。难怪有些老大人站着都能打瞌睡。」
【宿主,表面波澜不惊,水下才暗流汹涌。请注意,前方高能预警。】
系统提示音刚落,就见一位身着紫色麒麟补服、气度不凡的中年官员手持玉笏,迈步出列。此人正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萧远。
「哟,大BOSS登场了。」林微精神一振。
只听摄政王声若洪钟,朗声道:「陛下,老臣有本奏。关于陛下日前所提,清丈天下田亩、改革税制一事,老臣以为,还需从长计议。」
龙椅上,年轻的新帝萧景琰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皇叔有何高见?」
「陛下,清丈田亩,劳民伤财,易生事端。且我朝税制,乃太祖太宗所定,沿用百年,自有其道理。轻言改革,恐动摇国本啊!」摄政王语重心长,一副为国为民的忠臣模样,「依老臣看,当前应以稳定为重,此议……不如暂缓。」
他话音一落,身后立刻站出好几名官员,纷纷附和。
「摄政王所言极是!」
「陛下,祖制不可轻变啊!」
「还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保守派气势大盛。龙椅上的萧景琰,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下方,心中愠怒却难以发作。他登基三年,处处受这位皇叔掣肘,政令难出宫门,这种无力感几乎让他窒息。
就在朝堂气氛凝滞,萧景琰苦思破局之策时,一个清晰而……与众不同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呸!说得好听!什么劳民伤财、动摇国本,根本就是怕清丈田亩把他家那些瞒报的三千多亩良田给查出来吧!」
萧景琰敲击扶手的手指猛地一顿,瞳孔微缩。这声音……是直接出现在他脑子里的!他迅速用余光扫视下方群臣,众人皆低头屏息,无人开口。是谁?
那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股子辛辣的嘲讽:
「系统刚给的瓜保熟吗?快,详细说说!」
【瓜保熟。摄政王萧远,封邑加暗中兼并,实际拥有良田逾万亩,但在户部黄册上仅登记七千亩,瞒报三千二百亩。其长子萧骏,去年强夺京郊王庄村民田三百亩,逼死农户三人,事后被摄政王动用关系,以‘刁民诬告’为由将案子压了下去。证据:真实田亩账册藏于摄政王府书房暗格;苦主王老汉现藏身于京兆府大牢,被诬为盗匪关押。】
「我滴个乖乖!」那声音充满了惊叹,「这还不算完?他昨晚半夜三更偷偷会见幽州藩王使者又是什么鬼?藩王无诏不得入京,私下往来是想干嘛?过节送礼吗?」
【幽州节度使赵元昊,早有异心。此次派心腹入京,密会摄政王,赠东海明珠十斛,黄金千两,意在结盟。摄政王承诺,若赵元昊有‘异动’,他将在朝中为其周旋。证据:明珠与黄金已入库;密信内容本系统已备份。】
萧景琰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声音所说的内容,有些是他暗中察觉却苦无实证的(如田产、夺田案),有些则是他毫不知情的惊天秘闻(如勾结藩王)!
这绝非幻觉!是真的有“人”在他脑海中说话!而且,信息如此具体,连证据所在都一清二楚!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目光再次缓缓扫过群臣。声音清晰,距离应该不远。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队伍末尾,那个几乎要站到殿外去的、穿着浅青色官袍的年轻身影上——是那个新科进士,叫林见微的监察御史。
只见那林微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副神游天外、与世无争的模样。若不是那声音如此独特清晰,萧景琰绝不会将这等惊人之语与这个“背景板”联系起来。
「有意思……」萧景琰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虽然匪夷所思,但这无疑是天赐良机!
他迅速收敛心神,再看向摄政王时,脸上已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略带压迫感的笑容:「皇叔心系国本,朕心甚慰。」
摄政王微微躬身,以为皇帝又要像往常一样退让:「陛下明鉴。」
然而,萧景琰话锋陡然一转:「不过,皇叔口口声声祖制,却不知我朝《大晏律·户婚律》明令,侵占民田者,该当何罪?藩王无诏私遣使者入京,又该当何罪?」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平地惊雷,在整个大殿炸响!
摄政王萧远脸上的从容瞬间僵住,猛地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年轻帝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他做得极为隐秘!
「陛下……此言何意?老臣……老臣听不懂。」摄政王强自镇定。
萧景琰却不理他,目光转向户部尚书:「张尚书,朕问你,摄政王府在户部登记田产几何?」
户部尚书张大人吓得腿一软,噗通跪倒:「回、回陛下,据黄册所载,是……是七千亩。」
「七千亩?」萧景琰冷笑一声,「朕怎么听闻,有人举报摄政王府实际田产过万,且有三千亩乃强夺京郊王庄良民之田,还闹出了人命?」
「哗——」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群臣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四起。
「还有你,兵部李尚书。」萧景琰的目光又扫向另一人,「幽州节度使赵元昊,近日可曾有过奏报?他派使者入京,可知会过你兵部?」
兵部尚书李大人也是汗如雨下:「臣……臣未曾接到任何奏报,更不知使者之事!」
这一下,摄政王萧远的脸色彻底变了,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皇帝是如何得知这些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秘密的!
「陛下!这是污蔑!是有人构陷老臣!」摄政王噗通跪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请陛下明察!还老臣清白!」
而此刻,站在殿尾的林微,内心也是翻江倒海。
「卧槽!陛下怎么知道的?!系统,这瓜不是你独家提供给的吗?难道陛下也有系统?还是说……他只是瞎蒙的,碰巧诈一下?」
【经检测,本系统为宿主独家绑定。皇帝萧景琰并无系统。推测其为通过其他情报渠道有所察觉,今日借题发挥。】
「吓死我了……」林微松了口气,随即又兴奋起来,「不过干得漂亮啊!你看摄政王那张老脸,都快绿了!没想到咱们这位年轻陛下,还挺有魄力!」
萧景琰听着脑海中那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声音,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喊冤的摄政王,语气淡漠:「构陷?是否构陷,一查便知。」
「传朕旨意!」萧景琰声音陡然转厉,「着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彻查王庄村民田被夺一案!另,命京兆尹立刻搜寻幽州藩王使者下落,找到后,连人带物,给朕‘请’到宫里来!」
「陛下圣明!」这一次,不少原本中立的,乃至一些受压制的保皇派官员,纷纷出声附和。皇帝这一手突然发难,精准狠辣,直接打在了摄政王的七寸上!
摄政王跪在地上,头深深埋下,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他知道,皇帝既然敢当众发难,必然是掌握了某些关键信息,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他苦心经营的稳固局面,竟然因为一些莫名其妙泄露的消息而出现了裂痕!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心思各异地退出大殿。
林微跟着人群,依旧低着头,努力扮演着小透明。但她的内心早已沸腾。
「刺激!太刺激了!第一天上班就目睹这么大一场朝堂斗法!系统,咱们这吃瓜事业,前途无量啊!」
【宿主成功触发并间接参与核心剧情‘税改之争’,吃瓜积分 100。请继续努力,挖掘更多大瓜。】
而走在前面的萧景琰,在踏上御辇之前,状似无意地回头,目光穿过重重人影,再次精准地落在了那个青色的、看似单薄的身影上。
林见微……
朕,记住你了。
看来这死气沉沉的朝堂,要因为你这颗突如其来的“棋子”,变得有趣起来了。
萧景琰的眼中,闪过一丝猎人发现猎物般的兴味,以及帝王深沉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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