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风干的野兔、几张处理好的狐皮，还有一筐新鲜的菌菇，整齐地堆放在小屋门口，标志着一次重要的下山行程。
林叶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将物品捆绑结实。
她换上了一身略整齐些的粗布衣服，头发束得一丝不苟，腰间挂着短刀，整个人看起来利落干练，又带着生人勿近的警觉。
云初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
古代集市啊！
那可是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她怎么能错过？
“林叶……”她凑过去，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明显的讨好。
“你今天要去集市吗？
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保证乖乖的，绝不乱跑！
我还能帮你拿东西、看东西、算账呢！”
她急切地列举着自己的用处，生怕被丢下。
林叶动作没停，头也不抬：“人多，杂乱。”
“就是人多才需要我呀！”云初绕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
“你看，你一个人要照看这么多货物，多不方便。
有我跟着，起码能帮你搭把手，免得被人顺手牵羊。
而且我还没见过这里的集市呢，就带我去见识见识嘛……”
她扯住林叶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语气软得能滴出水来。
这是她最近无意识中养成的习惯，面对林叶的冷硬，撒娇似乎比讲道理更管用。
林叶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不习惯身边跟着个叽叽喳喳的“麻烦”。
但……视线落在云初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上，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想到她独自留在小屋，或许会更让人不放心？
“跟紧我。”林叶最终妥协，语气依旧冷淡，但算是默许了，“走丢了，我不会找你。”
“太好了！”云初立刻眉开眼笑，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像影子一样跟着你！”
简单吃过早饭，两人便出发了。
林叶背着沉重的背篓，云初则主动分担了那筐较轻的菌菇。
山路崎岖，林叶步履如飞，云初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但她心情雀跃，丝毫不觉得累，反而对沿途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不时指着路边的野花或奇怪的树木问东问西。
林叶大多时候只是简短地回答“嗯”、“是”、“不是”，偶尔被问得烦了，会甩过一个冷淡的眼神，云初便会暂时噤声。
但没过多久，又会忍不住开始新的问题。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翻过最后一道山梁，山脚下的小镇轮廓渐渐清晰。
越是靠近镇口，人流越是密集起来。
挑着担子的农夫，推着独轮车的小贩，牵着牲口的货郎……
各种口音、气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云初从未体验过的、鲜活而生动的古代市井画卷。
云初的眼睛简直不够用了，左顾右盼，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她的兴奋和格格不入的好奇神态，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林叶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让云初能跟得更紧一些。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的人群，带着一种本能的警惕，将那些打量云初的目光都冷冷地挡了回去。
集市设在镇中心一片开阔的广场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哭闹声交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
云初哪里见过这阵仗，现代再拥挤的商场也比不上这里的烟火气和……汗味儿。
她下意识地往林叶身边缩了缩。
林叶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径直走向一个空着的摊位，利落地将货物摆放整齐。
云初则像个刚进城的小土包子，站在摊位后面，踮着脚尖，好奇地张望着四周琳琅满目的商品。
摆好货物，林叶便抱着手臂，沉默地站在摊位后，等待顾客上门。
她不像旁边的小贩那样吆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的冷峻气息反而让她和她的货物显得有几分与众不同。
很快，便有熟客过来看皮子。
林叶言简意赅地介绍，价格公道，成交得很快。
云初插不上话，便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林叶熟练地与人交易，那专注而沉稳的侧脸，在熙攘的人群中，竟有一种奇特的安定力量。
这时，一个抱着大堆货物的莽撞汉子匆匆走过，险些撞到正看得出神的云初。
林叶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向自己身边。
“小心。”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云初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带得撞进林叶怀里，脸颊贴着她结实的手臂。
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感受到对方手臂肌肉的紧绷和温热的体温。
那股熟悉的、带着松木和阳光味道的气息再次将她包裹。
“谢、谢谢……”云初慌忙站稳，心跳如擂鼓，脸颊飞起两抹红霞。
林叶在她站稳后便松开了手，仿佛刚才只是顺手而为，目光依旧看着摊位前方，但耳根却微微泛红。
这个小插曲之后，云初老实了很多，不敢再乱看，乖乖地待在林叶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她开始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比如将菌菇摆放得更整齐些，或者看到林叶额角有汗，便掏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林叶看着递到面前的手帕，愣了一下，没有接，只是用袖子随意抹了把汗。
云初也不在意，收回手帕。
她发现，林叶虽然表面上对她爱答不理，但总会用行动默默地照顾她。
临近中午，集市越发拥挤。
林叶的货物卖得差不多了，她收拾好东西，对云初说：“去买些米盐。”
回去要经过一座狭窄的石桥，桥上人流如织，挤得水泄不通。
云初紧紧跟在林叶身后，还是被人流冲得东倒西歪。
就在这时，林叶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却向后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掌心向上，是一个无声而坚定的邀请。
云初看着那只手，心跳几乎是猛地漏了一拍。
她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林叶的手温暖而有力，将她微凉的手紧紧握住。*
她像是开路先锋一般，牵着云初，沉稳地拨开人群，向桥对面走去。
云初跟在她身后，所有的喧嚣和拥挤仿佛瞬间远去，世界里只剩下两人交握的手，和林叶那高大而令人安心的背影。
她的手心微微出汗，却舍不得松开分毫。
她能感觉到林叶握得很紧，似乎也怕她走丢。
过了桥，人流稍缓，林叶便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就像刚才的牵手只是权宜之计，再正常不过。
手心骤然失去的温度，让云初有些怅然若失。
她看着林叶依旧平淡的侧脸，心里却还是激动喜悦。
“饿不饿？”林叶忽然开口，目光扫过路边一个卖糖人的小摊。
云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睛一亮，用力点头：“饿！”
林叶没再说话，走到摊前，掏出两枚铜钱，买了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糖人，递到云初面前。
阳光下的糖人晶莹剔透，散发着甜香。
云初接过糖人，抬头看着林叶，笑容比糖人还要甜：“谢谢！”
林叶移开视线，语气平淡：“快走，还要买米。”
但云初分明看见，她转身时，唇角有一抹极淡极快的上扬。
集市之行，才刚刚开始，似乎就已经收获满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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