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彻底隐没在山峦之后，小木屋内点起了昏黄的油灯。
奔波了一整天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但更让云初难以忍受的是身上黏腻的汗意和集市沾染的尘土气息。
她看着正在归置米盐的林叶，对方似乎对这点污浊习以为常，但她这个现代人却觉得浑身刺挠。
犹豫再三，她还是蹭了过去，小声开口，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林叶……走了那么远的路，身上都是汗……能不能，烧点水……我想擦洗一下？”
说完，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林叶。
她知道在古代烧水不易，柴火珍贵，自己这个要求可能显得有些娇气。
林叶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她一下。
灯光下，云初的脸颊因为疲惫和些许窘迫而泛着红晕，眼神湿漉漉的，带着恳求。
她想起这女子确实比常人爱洁，今日也确是辛苦了。
“嗯。”林叶没多说什么，转身便去灶台边生火、烧水。
她的沉默和干脆，让云初松了口气，心里又泛起一丝甜意。
水烧热了，林叶将一个大木盆搬到用草帘简单隔开的里间，然后将热水一瓢瓢舀进去，冷热兑好。
“洗吧。”她做完这一切，便转身要出去。
“林叶！”云初却叫住了她，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声音比刚才还要小，几乎像蚊子哼哼。
“那个……你……你要不要也洗洗？
我看你也出了很多汗……我们可以……一起？
省得你再烧一次水……”
这话说完，云初自己先心跳如鼓。
她知道自己这话在这个时代有多么惊世骇俗，但莫名的，她就是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和挑衅，想看看林叶的反应。
是斥责？是羞恼？还是……
果然，林叶的背影猛地一僵。
霍然转身，一双深邃的眸子在灯光下震惊地看着她，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慌乱。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
“胡闹！”她低声斥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但仔细听，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迅速掀开草帘走了出去，还特意将帘子拉得严严实实，仿佛里面是什么洪水猛兽。
听着外面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云初非但没有被呵斥的难过，反而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林叶那副又羞又恼的样子，可比平时冷冰冰的模样生动多了。
看来，这块冰山，也并非全然无动于衷嘛。
她心情愉悦地脱下那身宽大的粗布衣裙，踏入温热的水中。
舒适的温度包裹住疲惫的四肢百骸，她满足地喟叹一声。
水声淅沥，在寂静的小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草帘之外，林叶背对着里间，僵直地站在窗边，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她的耳朵不受控制地捕捉着帘子后面的一切细微声响。
撩动的水声，偶尔舒适的轻叹，甚至是布巾擦拭身体的声音……
那些声音仿佛带着热度，穿透草帘，萦绕在她周围，让她心烦意乱。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云初浸泡在水中的模样，白皙的皮肤，湿漉漉的长发，还有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此刻或许因舒适而微微眯起的眼睛……
她用力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这些不合时宜的画面，但心跳却失序地鼓噪着，脸颊上的热度久久不退。
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云初洗得慢悠悠的，一方面确实是享受，另一方面，也存了点小小的心思，想看看林叶能在外面站多久。
直到水渐凉，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里衣。
她拉开草帘，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皂角的清新香气走了出来。
洗去尘垢后的她，皮肤白里透红，眼眸像是被水洗过的星辰，湿发披散在肩头，更添几分慵懒和柔媚。
林叶听到动静，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头。
“我洗好了，”云初的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松弛和软糯，“水我还留着，你要用吗？”
林叶这才转过身，目光快速地从云初身上扫过，又立刻移开，落在地面上，声音有些低哑：“……嗯。”
她侧身从云初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风，拂动了云初还未干透的发丝。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云初清晰地看到林叶的耳垂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草帘再次落下，隔开了两个空间。
这次，轮到云初站在外面了。
她听着里面传来略显急促的水声，想象着林叶此刻可能也带着几分慌乱的模样，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就站在帘子边，用手指轻轻卷着湿发，仿佛只是无意停留。
忽然，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像是木瓢掉进了水里，伴随着林叶一声极低的抽气。
“怎么了？”云初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问道，语气带着关切。
里面沉默了一瞬，才传来林叶有些紧绷的声音：“……无事。”
云初却不太放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掀开草帘的一角，探头望进去：“是不是滑倒了？你没……”
话音戛然而止。
氤氲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林叶背对着她站在盆中，暖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背部线条，湿润的黑发贴在光洁的皮肤上，水珠沿着脊沟缓缓滑落……
那是一种充满野性力量和别样美感的画面。
云初看得呆住了，脸颊瞬间爆红，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林叶察觉到动静，猛地回头，看到帘缝后云初那张通红的脸和震惊的眼神，她自己也瞬间僵住，脸上血色尽褪，随即又涌上更深的红潮。
她迅速抓过旁边搭着的布巾挡在身前，声音带着罕见的羞怒：“出去！”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初如梦初醒，慌忙放下帘子，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感觉自己像个偷窥被抓包的登徒子，但脑海里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过了一会儿，林叶穿戴整齐，沉着脸走了出来。
她看也没看蹲在地上的云初，径直去处理浴盆里的水。
气氛尴尬得几乎要凝固。
云初站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小声解释：“林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担心你滑倒……”
林叶动作不停，依旧沉默，但紧绷的侧脸线条似乎缓和了一丝。
当晚，两人躺在各自的床铺上。
当时，云初坚持伤好了要睡地铺，林叶没反对。
中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却都能感觉到对方没有睡着。
黑暗中，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叶，”云初翻了个身，面向林叶的方向，轻声说，“你今天……耳朵好红。”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云初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传来一声压抑着羞恼的低斥：
“睡觉！”
云初在黑暗中偷偷笑了，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过程有点尴尬，但她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一点点。
至少，林叶会对她表露出真实的情绪了，哪怕是羞恼。
这一夜，小木屋里的空气，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滚烫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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