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厉倩和应含嘉走了侧门，应含嘉疑惑：“这人谁啊？模特部新挖的紫微星？”
他因为没有看清那人正脸，也不好判断，但凭借模糊视力也能判定身高和身材。
“我都忘了你没戴眼镜。”厉倩摸着下巴思索，“嗯——这配车的规格，这刷新的地点和时间，这和照片上大差不差的身材，不像是艺人，倒像是新来的总裁。”
应含嘉揉了揉眼睛，笑着说：“那幸好没看见他的脸，不然这照片就得删除了，万一见光死岂不太吓人。”
厉倩被逗笑，心说刚才远远瞥了一眼侧脸，可不算见光死。她拍了拍应含嘉的背让他还是休息一会，万一下午能看见正主呢？
应含嘉连“呸”三下，“咱们这种级别还是别见顶头上司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厉倩表示同意。
厉倩去休息室看书，应含嘉则回到工位，从柜子里随意抽出一个抱枕趴桌子上。
嘉耀的整个艺人经纪部员工人数不算少，在外出差的也多数都赶回来了，但大概这次新总裁来势汹汹，都趁着午休时间去八卦或者商讨对策了，因此以应含嘉为圆心的一大片区域相当安静。
嘴上说是不困，但应含嘉还是迅速进入了睡眠状态，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中他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圈在怀中，男人暧昧地咬着他的耳垂，灼热的呼吸洒在他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男人低声说道：“是你主动招惹我的。”环在腰上的双臂越圈越紧。
在应含嘉以为要喘不过气来的一瞬间，他醒了过来。近视的双眼迷茫地看着眼前深棕色又毛茸茸的一团，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姜慧慧的卷发。
姜慧慧伸着手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快到点了，含嘉哥。你睡眠质量好好啊。”她在推醒应含嘉之前是用了大力气的，看人快醒了才采取了比较轻柔的动作。
应含嘉清醒过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戴上眼镜，侧眼看她一身轻便的休闲运动装和胳膊上优越的肌肉线条，感慨：“年轻真好，练得不错嘛。”
姜慧慧憨憨地笑着说：“公司有设备，不练白不练。”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含嘉哥，你也很年轻啊！”
应含嘉挑眉，端着杯子向她举了一下，赞道：“不错，情商加5！”施施然去水吧泡咖啡。
抿了一口后，应含嘉感受自己的心脏在咖啡因的刺激下弹跳得更明显，他倚着落地窗看园区各处走动来上班的人们，思绪纷飞。
怎么会突然梦到他？
梦中人的面容是模糊的，应含嘉醒来之后倒是越发清晰地知道自己梦见的是谁。他手指不自觉拂过面颊，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梦里灼热的温度似乎延续到了现实中。
“难道是因为最近没有自己解决吗？”应含嘉心中暗自想，转眼又看窗外橙黄橘绿的景色，不由唾弃自己大白天色胆包天。
他闷掉咖啡，冲进来的同事打招呼，对视时对方瞳色和周围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应含嘉松了口气，他重新回到工位，准备把自己狠狠丢进工作中。
下一秒内部工作系统又弹出部门信息。
【艺人经纪部-Linda：14:15十一层1110会议室开会，全体参与。】
应含嘉扶额，这是要用大厅开报告会吗？这新总裁什么毛病？10室几乎有一个小型影厅那么大，他们倒是经常用里面装置的设备来复盘艺人表现。
姜慧慧对此兴致勃勃，应含嘉拿起电脑跟上。
“这恐怕是经纪部人最齐的一次。”应含嘉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冲早已到位的厉倩感慨。
厉倩手下还在啪啪码字，嘴里嘟囔：“最好不要有我的事情，我没有形成文稿。”
应含嘉打开电脑，上面赫然一份标准的PPT，足有50页，看上去囊括了应含嘉六年经纪人生涯的精华。
“这么卷？你不要命了？”厉倩惊讶又鄙夷。
应含嘉微微笑道：“豆包做的。”
他心下知道Linda必然找了一些能应付事儿的经纪人来汇报成果，用不着他怎么精心准备。
再说了，应含嘉他自己的一些事迹说出来，不是揭经纪组有些人的老底吗？因此他很放心地不当出头鸟，利用这点时间梳理手下艺人的后续工作。
一级基本是助理经纪，鹌鹑一般扎堆在会议室侧边，二级一般都是执行经纪，负责多个艺人的细碎琐事但不独立替艺人做决策，这俩级别的人数最多；
约20个三级独立经纪各自分散，他们大多拥有独立的决策权，替不同领域的艺人规划各项事宜，但各自也有私下的竞争关系；
四级高级经纪和五级合伙人级别的核心经纪统称为大经纪，总共不到十位，坐在会议室前端。
应含嘉无暇看轻易不露面的合伙人们，正低头巡逻某博某书和某乎，就听一旁的厉倩冷哼一声。
他抬头，果不其然看见四级经纪David站起来代表大经纪们安抚大家的情绪，同为四级的Linda在一侧坐着，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应含嘉和厉倩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都没说。
David看起来三十多岁，戴一副方框眼镜，笑起来眼角有些细纹，他身型细长，但腹部略有发福，把西装衬衫撑起来一些。相比多数时间都很严肃的Linda，他显得很和善。
“大家就当一个小型交流会哈，我之前和隋总接触过，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严肃，就是简单了解一下。”David又让助理把设备打开，“大家在咱们经纪中心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都看在眼里，不会让大家受欺负的……”
下面的大家也很是捧场，场面显得很和谐。David说完就坐下了，侧着脸和Linda笑着交流，Linda不时点头应和。
大多数人都对这位新上任的总裁很感兴趣，一时间会议室里议论不断。
“咔哒”一声，会议室的侧门打开，议论声顿时消失，只见一人走进来。
大家都以为这便是总裁了，但应含嘉知道身高对不上。
“各位经纪人好，我是总裁办的总助李奇星。”这位总助可能延续了他上司的作风，直接无视了略显惊讶的David和下面反应各异的众人，直接通知了接下来的安排。
简而言之就是，这并不是一场直接面向总裁本人的交流会，而是面向总裁办的。
随后会议室又进来了一位男士两位女士，清一色的商务利落，随着李奇星坐在前端圆桌的一侧。
厉倩在旁边噗嗤笑出声，她给应含嘉发消息：【你看见姓戴的脸色没？】
应含嘉看见后点点头，回复道：【看见了，很精彩~[猫猫转圈圈.gif]】表情包都带了一丝愉悦。
他就说嘛，搞这么多人跟参观展览一样，总裁难道不会尴尬吗？
氛围也没有那么严肃，毕竟是娱乐公司。在Linda有意或无意的安排下，汇报进行得很顺利，刨除一二级的小虾米，再在三四级中挑选些优质经纪，总体的呈现结果很乐观，AB类艺人发展路线相当成熟，对C类艺人的培养也在有效推进。
核心观点就一句话——
嘉耀没完。
应含嘉左眼看同事们或夸耀或造假，右眼悄悄打量总裁办的各位。
职业病，看活人就忍不住从娱乐从业者角度进行一波分析。
显然厉倩也犯病了，她不断发消息：【服了，中间这个妹子是我的类型，香香的，这入圈不妥妥拯救内娱，就缺这类清冷型】
【这个总助也蛮周正的，可以去演你之前说的那个网剧男四】
【这四位都长得很可以啊，帅的帅，美的美，总裁办不收丑人啊】
应含嘉打开一个文档装作听报告的样子，实则和厉倩有来有往：【雪霏我就想让她往这类风格发展，但她这个性格吧，装得有点费劲。】
【sorry，他不是我的类型。[婉拒.jpg]】
【这么看起来，这位总裁应该挺挑的，果然很适合来搞娱乐业。】
会议开得时间并不长，总裁办很会把控节奏。散会后，总裁办的各位特助和几位高级经纪人留下，似乎要商量一些事情。
应含嘉一身轻松，准备收拾东西直接溜走，去拜访他给手上艺人请的台词表演老师，但内部系统上的工作账号却被戳了戳。
艺人经纪部-David：【Felix，你十分钟后去我办公室找我。】
“David。”应含嘉敲门进去。
戴维德正把桌子上散成一团的文件整齐，他手上动作不停，冲桌前的凳子点了一下头，“坐。”
“我跟你直说吧，”戴维德把西装外套脱下后也坐下，“关于宋辰远和沈卉前几年的发展路径你最好别谈。”
应含嘉挑眉，“哦？”
戴维德笑了一声：“别装傻，你有本事让李琳推荐你去总裁那边露脸，其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吧。”
这下应含嘉真的惊讶了，什么叫“去总裁那边露脸”？
戴维德双手抹了一下脸，新上任的总裁比他想象的难应付，年轻人上位就喜欢大包大揽的。他本以为可以提前打好关系，但接触过的商务部的总监昨天直接被公安带走了。
现在李琳受合伙人重视，保不齐会让她偏心的应含嘉编排点什么，今天交流会前不就给他一个吃了个暗亏。
应含嘉没有读心术，但也知道他不会憋什么好屁，更何况牵扯到他曾经经手过的艺人，因此他直接说：“不好意思，David，你说的我听不懂。”
应含嘉看起来脾气很好，但也不是软趴趴的柿子任人揉圆搓扁。
“好了好了，Felix，我说过，辰远和沈卉当年需要更丰富的资源，到我手下现在发展得不是很好吗？你看辰远，从默默无闻到现在S＋剧里风头正盛，阿卉也是冲击金奖有望……”戴维德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怎么措辞，“所以他们俩呢，你就别说了。当年的事情，你也别提了，我看你这几年带的人都蛮好的，够你展示。”
应含嘉扯动一边的嘴角，垂眸看手，哦，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就这。
宋辰远和沈卉基本是应含嘉手把手带上来的，当初没有任何经纪人看好的新人男女如今也都稳居准一线，他们本该是应含嘉事业上的里程碑，只不过现在变成了外人眼里不可言说的过去式。
经纪人里私下挖艺人是行业内不成文的禁行原则，放在表面上只把选择权交给艺人，艺人觉得你这个经纪人不够称职，那放弃你不是很正常的决定吗？艺人是稀缺的资源，经纪人是可复制的耗材。
应含嘉被放弃过不止一次，但只被诬陷过一次。
戴维德四处乱瞟的眼神放在了应含嘉脸上，他看起来很年轻，不笑的时候，眼睛中仿佛盛满冰凌，整个人显得很不好惹。
他见应含嘉没反应，干咳一声，下最后通牒：“其实你说了反而会影响你个人声誉，当时毕竟影响不好，你也不想让新来的总裁知道你是那种……”
应含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终于抬起眼来看眼前的人，皱眉道：“我哪种人？”相比而言他声音很平静。
高级经纪人的办公室是拿玻璃隔出来的空间，隔音效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这一声巨响后，戴维德的门前已经有人假装来去了。
很多年没有人这么直接向戴维德说话了，他被吓了一跳，脑子一瞬间有点连不上线。而就在此刻，应含嘉隐约看到他的耳边有什么倏地过去了，但实在太快，像是错觉。
“David，你是行业前辈，有空找我说点不知所谓的话，不如擦擦屁股顺便去处理一下手下艺人的花边新闻，狗仔都拿着宋辰远照片投到我邮箱来了。大家都在娱乐圈混，别搞得太难看。”应含嘉微笑着丢下这句话，摔门走了，他并没有很用力，但那个门好巧不巧就是那么响。
应含嘉扫了一圈周围伸长脖子好奇的人，冲他们浅笑，直到没人敢再看他。
别搞得太难看——当年戴维德送给他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们。
应含嘉心里翻白眼，叽里咕噜说点屁话，浪费时间和生命。他走过连接不同办公区的透明廊道，拿出手机，在他离开David办公室前不久，Linda的消息发过来。
艺人经纪部-Linda：【Felix，16点二十一层，别给我丢脸。】
Linda告诉他，总裁办临时按总裁本人的意思挑选了几位不同等级的经纪人，四点亲自去给他做汇报。同时Linda也暗示他注意说话的尺度，和David的话意殊途同归，他们都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应含嘉不由辱骂新上任的总裁，没事干嘛非要挑人给他做报告啊！
David这个智障还以为Linda给总裁办塞钱了才推他去的，应含嘉简直无力吐槽，这种差事，给他钱他都不会去干。
这不耽误下班时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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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层，嘉耀娱乐总裁办。
李奇星把文件递给办公桌那边气质冷肃的男人，“隋总，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挑选了这几位经纪人，这是他们的具体资料。关于经纪部情况的文件稍后给您。”
“好，你去忙吧。”隋阙说。
他重又低头看向手中的资料，修长的手指划过纸张，正巧停留在其中一页上。隋阙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他把资料抽出来，这是一份相当标准的工作简历。
彩色近照中的青年皮肤白皙透亮，鼻梁挺拔，睫毛纤密，状若桃花的眼睛微微弯起来，浅棕的瞳色被遮住一些，配合颜色浅淡的唇，形成一个完美的微笑，恰当地把两颗小小的虎牙包裹起来，左脸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照片上的人很机灵地戴了一副颇为严肃的黑框眼镜，但仍旧挡不住他的漂亮生动。
“Felix……”隋阙舌尖念出，“应含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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