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等应含嘉再度清醒过来，就是被工作闹钟吵醒的第二天了。
他按灭床头柜的手机，坐起身来，摸到眼镜后戴上。头脑清醒后，才品味到全身上下的酸软，尤其是下半身不可言说的酸痛。
“天啊，”应含嘉看着睡袍下胸口处的一片狼藉，自言自语，“我都干了些什么……”
酒店房门被打开，应含嘉抓起被子捂住身体，紧张看向廊道处。
隋阙拿着早餐和衣物进来，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醒得这么早，很自然地问道：“不再睡一会儿吗？”
算上应含嘉彻底晕过去的时间，也才睡了四个小时 。
“啊……不不不用了。”应含嘉回答道。大早上看见这样一张脸的冲击性还是有些大，从各方面来说。
“你的衣服我托人拿去洗了，”隋阙把袋子放在床尾，“这是按照你的大致尺码拿的。”
“哦……”应含嘉把被子重新拉高了一点，腰部的酸痛让他想直接躺下，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衣服是如何弄脏的，随之而来的羞耻让他直接想遁地消失。
大约是看应含嘉太紧张，隋阙贴心地转去了房间的另一边，中间有遮挡物，恰好挡住能卧床。
应含嘉迅速拿过衣服袋子，准备去洗手间换衣服，脚一粘地，软麻的感觉从脚心涌至身上，使应含嘉差点没跪下来。
他是母单这么多年没错，但这位男士怎么也这么欲求不满。
洗手间内，应含嘉这才意识到身体是干爽的，应该是清理过了。刚刚从床上起来时，四周也是干干净净的。
他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全身上下斑驳的肌肤，心下还是对外面那个男人产生了抱怨，“这也太用力了……”他嘟囔道，“但还好没露出来。”各种痕迹只在脖颈以下蔓延。
应含嘉又看向镜子自己的脸，脸色白皙红润，不禁鄙夷自己沉迷涩欲。余光看到背后的浴缸，脑中突然涌现出昨晚二人在其中迷乱的记忆。
水流漫出，跌碎在光洁的地板上，他也觉得自己要被颠碎了。
应含嘉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把非礼勿视的画面赶出脑海，他动作缓慢地穿起衣服，准备调整心情，出去和一/夜.情对象好聚好散。
对了，那人叫什么来着……
应含嘉心下叹气，完了，这下除了桃色画面真的什么也记不住了，他视死如归地打开洗手间的门。
隋阙把清淡的早餐摆在桌上，看洗手间门口神情有些恍惚的人，出声道：“Felix？”
应含嘉惊讶地看过来，隋阙说：“吃早饭吧。”
应含嘉拿起手机慢吞吞磨蹭到桌边坐下，开口：“谢谢你。”而后好像又觉得有些尴尬，补充道，“我是说早饭，还有衣服。”
隋阙把粥推过去，淡淡道：“不必。”
应含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调出他前段时间体检的结果，迅速码掉了关键信息，放在桌上推给隋阙，说：“先生，我想我们都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负责。”言下之意也是很明白的。
应含嘉自己有些羞愧，其实这应该是昨晚干起来前说好的，但审美被狠狠狙击后，他快速回归生物追逐快感的本能，什么理智、谨慎通通跟着自己飞向云端了。
隋阙的目光轻轻落在应含嘉身上，这人低着头不敢看自己，耳廓染上了淡淡的红色，模样有些尴尬，和昨晚的大胆主动毫不相同。
隋阙的目光停顿了几秒，还是拿过他的手机浏览。
应含嘉的余光瞄到他拿起手机，终于抬起头来，观察男人的脸色——嗯，这么看还是很好看啊。
隋阙放下手机，就看见应含嘉眼巴巴看着自己，模样很可爱。
应含嘉问：“看完了？”
隋阙答：“嗯，各项指标都很健康。”
对面人的脸上明显浮现了三个字：然后呢。
“我并无疾病史，在你之前，也从未和他人发生过关系，但我最近没有体检，手机里也没有体检报告。”隋阙说，墨黑的眸子直直看向对方，“如果你需要的话，后续我会把报告发给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但应含嘉还是保持了应有的体面，点头表示理解。脑中思绪转了几圈。
第一，这人貌似是风月场惯犯，这种话术听起来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
第二，他们两个又没有联系方式，当然，也没有建立联系和产生后续联系的必要。
第三，他需要立刻离开去医院做检查。
于是应含嘉说道：“原来是这样，不必了。”他拿起手机看看，相当明显地撒了个谎，“昨晚很愉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房间你可以继续使用，退房时间是下午两点。”语气客套得应含嘉都佩服自己。
他笑了笑，眉眼动人，而后利落地拿起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离开了。也算是用行为告诉了这段露水情缘的另一位主人公：天亮就做陌生人最好。
桌上的米粥还散发着热气，旁边的小笼包、肠粉等饭食让人看了食指大动。另一个袋子中，有各种消炎去肿的药物，是隋阙今早专门去医院配的。
隋阙坐在桌边，看向房门，唇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他回想刚才应含嘉完美的社交式笑容，很难想象这人昨晚如此生涩又如此热情，趴伏着哭喘，推拒又迎合。
成年人要对自己负责。因此应含嘉出了酒店立马请假，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并挂上了最贵的号。
问诊的是年资颇深的主任医师，详细问了发生关系的时间和对象，她眼中不免带了点批评，应含嘉乖巧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无地自容，而下半身的不适又加重了这种感觉。
“之前有过性//生活吗？”医生边敲键盘边问。
“没有。”应含嘉不自觉抠起手指。
“小帅哥，跟来历不明的人做，有很大风险的呀！”医生推了推眼镜，继续问，“过程中戴避/孕.套了吗？”
应含嘉仿佛要把手指抠穿，他脸上泛起一股热潮。
用了吗？用了吧。他记得用了的。但后面在浴室好像又没有啊。而且他晕过去了记不清了。
于是应含嘉老老实实回答：“记不清了。”
医生看对面的年轻人脸都红了，也不好意思太严肃，说道：“你们这群小年轻，以后可要注意点安全！”她把打印的诊单递给应含嘉，“赶快去做检查吧。”
应含嘉道谢，迅速缴费，去做了各项相关传染病的检测和筛查。
在等结果的时间里，应含嘉没有坐下，他有点焦虑地在无人的廊道中踱步，直到一项检测结果最先出来。
阴性。
应含嘉松了一口气，肝肾功能和其他检测结果都比较慢，他从醒来到现在都没吃过饭，饿得肚子咕咕叫，又想起了那人推到自己面前的一碗白粥。
看起来特别丝滑浓稠，米香味轻飘飘遛进鼻端……
应含嘉揉着肚子，去自助机器随便买了个面包，凉的，又硬，味同嚼蜡。
这会儿放松下来，他才有心思看手机上的消息。幸好手下的艺人没有什么紧急问题，否则他还要拖着这具身体去给他们擦屁股。
好友张溪的关心姗姗来迟：【听我员工说，你昨晚有艳遇啊，感觉如何？】
应含嘉恶狠狠嚼着面包，心想：“烂透了”。
张溪的酒吧开业一月多了，应含嘉才有空去给他捧场。
异·情酒吧的位置有些偏僻，门口的装修格调比较简约，但步入酒吧，就会发现好似进入了一个颇为奇幻的世界。内部纵横曲折，装置了大面积的水景和植株，配合缭绕温柔的灯光，反而有点不像酒吧了，只有另一侧大面积的舞池和狂放嗨跳的人们提醒这是哪里。
应含嘉四处观望，内心为张溪的奇葩起名法则和奇特审美称奇。这里的生意竟然意外地火爆，与市中心那几家大型酒吧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哟，大忙人，叫你带大明星过来，你怎么自己就来了？”张溪看见他，快步走来搂过他肩膀开玩笑。
应含嘉笑着回复：“我水平不太够，请不来大明星，手下只有糊比，还都在赶通告。”看好友当老板实在太忙，应含嘉让他不必招呼自己。
张溪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走了还不忘回头给他塞了一张房卡：“随便喝，喝完楼上就是五星，专门给你定的。”他知道酒吧距离应含嘉租的房子很远，提前就跟他说了今晚住在这儿。
应含嘉手指夹着房卡挑眉：“只有房卡吗？”
张溪给他一腿，笑骂道：“放心吧，还有一个大猛1呢！”
比起那边狂热的舞池，应含嘉挑了稍微清静的吧台角落座，调酒师知道这位帅哥是老板好友，主动凑过去招呼他：“帅哥，想喝点什么？”
应含嘉心想既然不用开车回家，也实在是干活干得想吐，偶尔叛逆地不想遵循经纪人时刻手机在线的准则，不如不醉不归。
但他酒量很好，恐怕喝不到烂醉。
所以他说：“想来点能喝醉的。”他勾起一侧的唇角，眼睛中蕴含了浅浅的笑意，闪烁的灯光让人看不太清他一笑起来就会出现的梨涡。
周围有不少人的眼神悄悄投过来，应含嘉并不在意。
调酒师看得愣了神，他磕磕巴巴说：“哦……好的……”接着又问，“帅哥刚成年吗？能喝度数高的吗？”
应含嘉扭头看着酒吧别出心裁的装修，也偶尔看周围随着音乐晃动的帅哥靓女，听见调酒师这么说，又转过头来冲他笑，说道：“刚成年？没那么夸张。”
应含嘉确实经常被同事和朋友吐槽长得年轻，尤其是在这种日夜颠倒的行业里还能不垮脸。但应该也没有到去娱乐场所要查身份证的程度，应含嘉低头看了看自己，oversize的卫衣配上一条破破烂烂的宽松牛仔裤，也许是打扮显得年轻。
调酒师动作流畅优雅，马上为他递过来一杯颜色清透的酒。
应含嘉端过杯子抿了一口，清冽的液体滑入喉道，带着薄荷柠檬的香气，隐隐还有一丝甜味，而后迅速蒸腾成一种**的口感，很符合他的口味，“嗯，很好喝。”
一杯杯喝着味道不同的酒，应含嘉托着脸颊，没有焦点的眸子就这么看到了那人，心脏在酒精蒸腾下密切跳动。
应含嘉叹气，回复给这段孽缘提供场所的好友：【现在才来关心我，晚了吧？】
对方秒回：【我这不怕打扰你的好事[/委屈]说！到底感觉咋样？】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应含嘉半真半假地说：【很帅，身材很好，很爽，好聚好散了。】
【看看，我这酒吧名字起得多好[/爱心][/玫瑰]】
应含嘉看笑了，没再回复。手指往下划拉，舅舅催婚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他直接删去了对话框。
应含嘉收起手机，拿到剩余的检查结果去找医生复诊。
医生看了看结果，说：“还是要吃阻断药预防风险的，我看你年纪很轻的，以后可要注意了小帅哥。”她又安慰，“不过不用担心，你检查的指标都很正常，吃药是以防万一，男男之间风险比较大。”
应含嘉乖巧答应，犹豫一下还是说：“谢谢医生……您能给我开点消炎药吗？”
医生眼睛越过镜框上方看了他一眼，立刻了然：“严重吗？”
应含嘉仿佛被看透了，略带不好意思地描述：“呃，不是很严重，但还是有异物感，感觉有点肿……走路和坐下都有点难受……”
医生叹了口气，今天早上刚值班，就有一个长得很帅气的高大年轻人来开药，对家属的描述倒是很详细。但面前这位小帅哥，身边没人，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来检查，保不齐被渣男骗了，看样子渣男还很不懂得节制。
她开口，语气更加温柔：“行，那就给你开点外用的。以后除了注意安全也要注意频次呀。”
最终应含嘉羞耻地掂着药走出医院，狠狠奢侈了一把，打车从城这边回到城那边，并在家白白浪费了三天珍贵的年假。
成年人，这就是风流的代价。
应含嘉此刻坐在工位上，伸出双手，动作狂乱地搓脸，想把那一天的记忆全搓出去。
姜慧慧坐在旁边惊讶地瞄了一眼开完会出来精神状态更不稳定的应含嘉，而后凑过来问道：“含嘉哥，新上司这么恐怖吗？”
“嗯。很恐怖。”应含嘉恍恍惚惚。
“那他是不是长得很难看啊。”姜慧慧对“总裁”这类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任总裁那个大肚子秃顶身上，看上一眼都会质疑嘉耀选人的审美。
“嗯。很难看。”应含嘉斩钉截铁。
不过再恐怖和难看都和他没关系了，应含嘉内心不无轻松地想，毕竟他们已经好聚好散了。
应含嘉伸伸懒腰，鼠标点开几个摸鱼小网页，今天坐班一直在开会写报告，还没有狠狠薅资本主义的羊毛。
他正操控着界面上的小人越过障碍，右下角的内部系统图标闪烁，有人给应含嘉发来消息。
是他从没接触过的级别。
【总裁办[CEO]-Sui：这是我的体检报告，那天答应过要给你看的。】
应含嘉呆滞地看着缩略框中的私聊信息以及附带的PDF。他只觉得大脑的褶皱好像突然被炸弹轰平了，手下的小人失去操控，光荣地掉进了前方的坑里。
此时传闻中恐怖又难看的隋阙在工位上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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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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