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12月，狄俄尼索斯戏剧社的话剧节都是校园里的重头戏。周晓晨攥着刚通过筛选的原创剧本，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她第一次独立编排剧目，稿纸上的字迹被改得密密麻麻，却藏着她满腔的期待。
可到了选演员那天，她才体会到现实的冰冷。学长学姐的剧目前排起长队，她的剧本孤零零地放在桌上，半天没人问津。周晓晨咬咬牙，在校园论坛发了招募帖，又拜托赵敏和陈珍妮帮忙面试。即便如此，来试镜的同学依旧屈指可数，勉强凑够了配角，女主角的位置却始终空着。
“实在不行，我就改改剧本，把女主戏份删点？”周晓晨对着空荡荡的面试室叹气。
“别啊，你写的女主多带劲。”陈珍妮帮她整理报名表，“再等等，总会有合适的。”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社长突然打来电话：“我给你推荐个演员，艺术学院的萧笙，咱们社的王牌。”
周晓晨心里打鼓，她听说过萧笙，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存在，她怎么会屈就自己这个小剧本？
见面时，萧笙穿着米色风衣，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这剧本是你写的？女主又倔又飒，我太喜欢了。”
周晓晨讷讷地点头，只当她说的是客套话。没等她做好被拒绝的准备，萧笙突然眨眨眼：“我能试试这个角色吗？”
“当……当然！”周晓晨的舌头像打了结，“能请你出演，是我的荣幸。”
社长在一旁拍手：“太好了，祝你们合作愉快。”
回到寝室，周晓晨把消息一宣布，立刻炸开了锅。“艺术学院的美女？”夏梦眼睛发亮，“排练时能去看吗？”
“当然可以，保持安静就行。”周晓晨的喜悦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接下来的日子，周晓晨对着课表反复调整排练时间，其他演员都按时到场，唯独萧笙总缺席。
“抱歉啊晓晨，我有舞蹈公演，最近实在抽不开身。”电话里的声音依旧甜美，却让周晓晨心里发沉。
她只能自己暂时顶替女主，和大家搭戏。看着组员们认真记台词的样子，周晓晨咬着牙没说什么，毕竟是学姐，总不好催得太紧。可距离演出只剩两周，萧笙连一次联排都没参加过，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电话，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学姐，我想确认下，你到底还能不能出演？”
“舞蹈公演对我很重要，这段时间都在院里排练。”萧笙的声音透着歉意。
“我理解，”周晓晨深吸一口气，“那你专心准备舞蹈吧，角色我会另找演员。”
“好的。”对方干脆的回答，让周晓晨猜不透情绪，她只知道不能再耽误大家了。
她翻出当初的报名表，给面试过女主的同学挨个打电话，得到的却都是婉拒。“曾经的你爱答不理，如今的你高攀不起”，这句玩笑话此刻听来格外讽刺。周晓晨盯着剧本发呆，突然接到社长的电话：“我帮你找了个大一学妹，虽然没经验，但很听话。”
学妹确实乖巧，排练时眼神里满是认真。可戏剧社突然通知要交海报和宣传照，周晓晨犯了难，她哪懂摄影？这时，她想起新闻班的乔鸿予最近在拍视频作业。
“嗨，你知道下周末的戏剧节吗？”她编辑信息时，手心直冒汗。
“听说过，怎么了？”对方秒回。
“我有个话剧要演，能请你帮忙拍宣传照吗？”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周晓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以啊，我可是专业的。”
悬着的心刚放下，萧笙的消息突然弹出来：“晓晨，我的舞蹈演出结束了，能继续出演吗？”
周晓晨愣住了。她确实更属意萧笙，犹豫再三还是回复：“台词还记得吗？”
“一直在看剧本，都记下了。”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萧笙，愧疚地向学妹道歉，又通知大家准备联排。社团服装组借来的戏服很合身，组员们换上衣服站在舞台上时，周晓晨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乔鸿予不仅来拍了照，还帮忙剪了宣传片，设计的海报把女主的倔强劲儿全体现出来了。
可就在演出前三天，和萧笙搭戏的演员慌张地跑来：“联系不上萧笙了！”
周晓晨的电话也打不通，她只能给社长打电话。
“晓晨，萧笙说脚伤复发，参加不了了。”社长的声音带着无奈。
“她为什么不早说？非要拖到最后？”周晓晨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积压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
“晓晨，你的剧……”
“我自己上！”没等社长说完，她就挂了电话，眼泪砸在剧本上，晕开了墨迹。
寝室里，周晓晨趴在桌上哭，陈珍妮递来纸巾：“别难过，不是你的错。”
“还有三天，去哪找人啊？”夏梦急得团团转。
“我上，”周晓晨擦干眼泪，眼神突然坚定起来，“这剧本我写的，没人比我更懂她。”
女主本就是她理想中的自己，倔强、勇敢，敢对不公说不。只是她从没想过，习惯躲在幕后的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站到台前。她拜托乔鸿予剪掉宣传片里萧笙的镜头，重新设计海报，心里默默数着欠下的人情，唯有好好演出，才能报答这份善意。
话剧节当天，周晓晨的剧目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当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时，所有的紧张突然消失了。她说出那些熟悉的台词，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个倔强的女主，把积压的委屈和不甘全发泄了出来。谢幕时，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她看见室友们都在为她鼓掌，乔鸿予站在角落朝她挥手。
下台后，赵敏递给她一瓶水：“比我想象中好太多。”
“演着演着，我好像真的变成她了。”周晓晨摸着发烫的脸颊，突然笑了。
原来勇敢这东西，藏在每个人心里，只需要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瞬间，就会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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