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余沐跟在谢杞渊身后，走得气喘吁吁。
这个世界没有御剑飞行的说法，虽然有类似舞空术的功法，但主角似乎不想暴露自己灵能者的身份，一味徒步。
谢杞渊常年练武体力更好，却丝毫没有照顾一下余沐这个普通人的意思。
余沐咬着牙跟上，一边喘一边在心里骂：“臭小子肯定是故意的，等老子灵力练起来，看老子不把你拉爆……”
“你属乌龟吗？”
前面的谢杞渊忽然停下，转过身，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才属乌龟，你全家都属乌龟！
余沐赶紧扶着膝盖喘气，脸上挤出歉意的笑。
“对、对不起谢大哥……小的平时就在店里跑堂，没、没走过这么远的山路。”
他故意把气喘得更厉害些，显得更废物一点。
谢杞渊没错过余沐眼中闪过的那丝恼怒，见他又开演，心中有些玩味，忽然毫无预兆地问：
“你们店以前，用什么银子结账多？碎银？还是银锭？”
余沐心里一凛，一上来就是角度这么刁钻的试探，还好他早有准备！
他面上露出些微茫然，像是努力回忆。
“碎银多些，掌柜的说银锭太大，找不开，通常都去钱庄兑开了用，偶尔有阔绰的客官给整锭。”
酒馆客流量不大，但营收还算不错，这些东西都是他上次翻账本看到的。
谢杞渊目光像钉子一样把他钉在原地，几秒后，才极轻地嗤笑一声，像是放过了什么无趣的玩具：“算你答得快。”
转身继续走，只是脚步似乎放缓了一点。
夜深露重，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谢杞渊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谢杞渊拨弄了一下火堆，忽然开口，声音被夜风染上几分凉意：
“枫泊镇……是个什么地方？”
余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原著里没提过的地方他怎么可能知道，莫名其……
等等！他是不是在试探我？
“系统！需要枫泊镇的简介！快！”
“【枫泊镇简介x1】售价三点灵气值，已扣，宿主剩余灵气值【-3/100】，请尽快还清。”
靠！哪有这样的！
但现在他没时间跟系统扯皮，粗略看了眼枫泊镇简介，
“我也没去过大的城镇，只是听过往的客商提起过，说那里很繁华，路都是青石板铺的，楼盖得老高，还有专门给灵气充沛之人提供服务的铺子。”
谢杞渊墨绿的眸子在火光下看不出情绪，只淡淡“嗯”了一声，听得余沐心里七上八下。
嗯什么嗯，这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就在这时，系统的机械音再次炸响：
“叮！检测到宿主倒欠灵力值，发布临时任务：【辨认并采摘‘凝露草’x1】。
任务说明：此草常见于通往枫泊镇的路边阴湿处，叶缘有银线，汁液可解低级瘴毒。
奖励：灵气值 3。”
余沐：“……”
真是谢谢您嘞，这时候来添乱。
系统：“我也没办法呀，在这个世界，灵气值为负的时间过长会处于“负面状态”，不利于宿主执行任务。”
灵气值为负会持续掉蓝是吧……
他偷偷瞥了一眼谢杞渊，见对方似乎闭目养神了，才小心翼翼地支起身体，假装去旁边放水。
还好这“凝露草”不算稀罕货，没走几步就在一块石头后面发现了。
他拔了一株放进口袋里
“叮！任务完成，灵气值 3。当前灵气值：0/100。”
感受到体内似乎多了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余沐还没来得及细品，就听身后传来冷淡的声音。
“做什么？”
余沐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怀里的草扔出去。
他转过身，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谢大哥，小的发现一株凝露草，这草汁能解瘴气毒，想着或许公子用得上。”
他双手把那株小草奉上，姿态讨好又带着点“求表扬”的怯懦。
谢杞渊的目光落在那株草上，停留了两秒，又移回余沐脸上。
“你认得草药？”
靠！
余沐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一副老实样。
“掌柜的以前教过一些常见的，说是山里行走，说不定能用上保命……”他把功劳全推给已经领了便当的掌柜。
谢杞渊拈起那株草，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目光却像毒蛇信子一样舔过余沐的脸。
“认得草药？心思也活络。”他手腕一翻，将草轻蔑地扔回余沐怀里。
他没说要，也没说不要，转身睡觉了。
余沐面上讪讪地收回手，实则松了口气，不管他信没信总归是圆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两人终于看到了枫泊镇的轮廓。
城墙高耸，人来人往，远比那荒村小店繁华。
甚至能看到一两个配着武器、气息明显不同于普通人的男女，就是所谓的灵能者？
系统适时上线解释，
“灵能者是灵气多到一个数值，可以熟练使用灵力并以此化作招式，改变自身灵力运转，并可以从外部汲取、使用同属性灵力的修行者。
这些人顶多算有灵力，并不是灵能者。”
余沐暗自点头，这异世界的设定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进城，喧嚣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铁匠铺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谢杞渊对两旁贩卖普通货物的摊贩看都没看一眼，目标明确，径直朝着镇上最气派的一栋三层木质楼宇走去。
余沐看着那气派的门脸，门口招呼客人的伙计都穿着体面的棉布衣裳，心里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
这地方一看就很贵，以主角的金钱观……
果然，谢杞渊进去就要了两间上房。
柜台后的掌柜笑眯眯地拨着算盘：
“好嘞！天字三号、四号房，承惠，一间一晚一锭银子，两间两锭。”
余沐表情管理有一瞬的失控，但又马上调整好。
我滴妈，一锭银子一间房，换算成系统给的汇率，那就是两千块人民币住一晚！抢钱啊！
辛亏化的不是他的钱，不然得差点当场心梗。
谢杞渊却眼皮都没抬，爽快地抛过去两锭银子，“带路。”
掌柜的笑得更真诚了，亲自引着他们上楼。
房间确实不错，干净宽敞，桌椅床铺一看就是好木头打的，窗台上还摆着盆不知名的绿植。
左右花得不是自己的钱，余沐虽然有些肉疼，但也不至于惋惜。
放好行李，谢杞渊甚至没坐下歇口气，又转身下楼。
“谢大哥，去哪？”
“灵宝阁。”
余沐：“……”
这名字听着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很贵，有种陪家里败家子熊孩子逛街的无力感是什么鬼。
灵宝阁就在客栈的斜对面，门面不大，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进去的人不多，但个个看起来都不好惹。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药香和金属混合的气息传来。
柜台里摆放的东西也截然不同：
闪烁着微光的矿石、被封在玉盒里的草药、寒光凛凛的兵器，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看不出用途的道具。
一个穿着长衫、像是管事的中年人迎上来，目光在谢杞渊身上一扫，态度客气了几分“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
谢杞渊目光扫过柜台，踱步到红木圈椅旁毫不客气地坐下，语速平稳：
“上品金疮药、清蕴丹（解毒）各三瓶。另外……”
谢杞渊顿了顿，看了眼余沐，继续道，“可有测灵水晶？”
管事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有！公子稍等。”
很快，几个白玉小瓶和一块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水晶被放在托盘里呈了上来。
“金疮药一瓶五锭，清蕴丹一瓶八锭，这测灵水晶嘛……看公子是识货的，算您便宜点，二十锭。”
余沐站在后面，听得嘴巴微张。
几瓶药一块石头，就要他大半套首付没了？！这世界的通货膨胀也太可怕了！
谢杞渊却只是略一点头，仿佛花的不是钱而是树叶，干脆利落地付账。
他拿起那块测灵水晶，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水晶内似乎有流光一闪而过。
而后忽然转过头，看着余沐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测灵水晶？这玩意该不会是……
买完东西，谢杞渊终于像是想起了吃饭这回事，带着余沐回到客栈大堂，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香气扑鼻，很多菜式余沐见都没见过。
但此刻他完全没胃口，味同嚼蜡。
主角买测灵水晶的目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想试探他。
但这个世界的设定里，虽然每个人自出生就有本源灵气，但灵气充沛到能够使用的仍寥寥无几，更别提灵能者了。
有一点灵气天赋的人，一旦出现就会被官方直接接走培养，□□育。
不可能出现灵气天赋高还流落在外的人。
谢杞渊吃得慢条斯理，每个菜只尝一两口，然后就放下了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余沐。
余沐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差点噎住。
“谢大哥？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吗？”
谢杞渊没回答，反而问，
“你似乎对这些菜式很陌生？”
余沐心里一紧，放下筷子，低下头，声音讷讷：
“我、我以前没吃过这么好的菜。掌柜的还在时，最多也就逢年过节切点肉沫……”
骗你的，老子在家吃的东西你小子这辈子都见不到！
谢杞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没再追问，但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让余沐觉得他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回到房间，余沐刚想瘫倒，敲门声就响了。
门外，谢杞渊拿着那块要命的水晶，言简意赅，
“手。”
没有借口，没有解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果然！是冲这个来的！
余沐脸上努力维持着茫然和一点点畏惧：“谢大哥……这是？”
“测测你的资质。”谢杞渊言简意赅，目光锁定着他，
话说得挺好听，测出来他是普通人还好，万一测出他灵气含量高，那真是黄泥巴掉□□，不是屎也是屎了！
“系统！紧急情况！速速支援！”
“检测到宿主面临危机。可预支10点灵气值，启动【伪装模块：一级】，
模拟普通人灵气波动，持续一炷香。
是否启用？”
“启用启用！立刻马上！”
“指令确认。灵气值-10（预支）。伪装启动。”
一股细微的能量流过四肢百骸，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余沐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尖微微发抖。
这次倒不全是演的，他是真怕这破系统不靠谱。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点在水晶上。
一秒，两秒……
黯淡、杂乱、微弱的光芒闪烁了几下，熄灭。
谢杞渊微微蹙起了眉。
这反应……比普通人的还要杂乱微弱，几乎是灵气绝缘体。
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可酒馆失火那晚的感知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谢杞渊甚至拿起水晶自己输入一丝灵力，水晶顿时发出纯净温润的绿芒。
水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家伙。
抬头再次看向余沐，看来还是得把他带在身边多观察几天。
余沐知道蒙混过去了，心里狂呼系统万岁，脸上却露出一丝期待。
“谢大哥……我，有天赋吗？”
谢杞渊见他又开始演了，嗤笑一声，指尖抵着水晶往余沐掌心按了按，力道不轻。
“你猜？”
说完收回水晶，扫了眼他身上的穿着，转身离开了。
余沐关上门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虽说上次在酒馆，自己是故意让谢杞渊意识到他可能有灵气，但也没想到试探来得这么快。
妈的，这卧底干的，太刺激心脏了。
系统：“检测到宿主心理素质低，可免费提供相关教程，宿主是否需要？”
余沐气笑了，“我打你一顿也是免费，你要不要？”
系统：……
第二天早上，谢杞渊带着余沐在镇上新买了一套男装。
穿了几天粗布麻衣的余沐顿时开心地捯饬了一下，穿越以来第一次可以好好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镜中的俊秀少年穿着一身墨蓝色男装，身形高挑，气质平平只有一双大眼给他添了几分“无害”。
余沐摸着脸若有所思。
虽然只是年轻了几岁，但这的确是他自己的脸。
按照以往穿越文的尿性，这与他莫名穿越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谢杞渊看着收拾一番后的余沐，尤其是看着他那双眼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长得太扎眼了。
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到柜台前就要结账，然后只从钱袋里倒出几块碎银子。
谢杞渊：“……”
他拿着那空瘪的钱袋，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愕然，随即眉头紧锁。
为什么会花这么快？他也没买什么啊？
虽然谢杞渊很快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但余沐可以肯定：
快没钱了，一定是快没钱了。
按照这位爷的花钱速度，他们明天就得睡大街，不行，还是得赚钱。
想起昨天听到的，隔壁饭桌闲聊的内容，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下楼梯。
谢杞渊正站在柜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不知在思索什么。
“谢大哥……”余沐小声开口。
谢杞渊侧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昨天听人说镇中心有个万事堂，好像可以接一些活，赚盘缠，要不……”
余沐点到为止，等着谢杞渊的反应。
谢杞渊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捏着空钱袋，眼神变幻。
作为柏泽之森的唯一传人，谢杞渊长这么大就没遇见过没钱花的窘境。
窘迫、恼怒、还有被看到窘境的些微羞耻感……以前没有体验过的情绪这会一股脑涌了上来。
余沐并不知道自己带给了谢杞渊怎么多的“第一次”体验，只是觉得这不知柴米贵的小子终于得了个教训。
心里除了对接下来旅途开支的担忧外，还有点幸灾乐祸。
傻缺，叫你买什么屁的测灵水晶，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杞渊沉默地看着他，没错过他眼中的幸灾乐祸，阴鸷的眸子眯起，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带路吧。”
接着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去万事堂，接一个报酬最高的委托。”
万事堂的任务，依据难易程度报酬不同，报酬越高越难越危险。
谢杞渊想借这个机会，找一个名正言顺的、足够危险的、能彻底扒下余沐所有伪装的试炼场。
“好的。”余沐低下头，声音干涩。
完犊子了，新手村保护期，好像要提前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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