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王湘婉的爸妈把镇里的土地租给别人做了果园，从镇上出来，在城里开了一家餐厅。起初，餐厅规模并不大，但王爸妈厨艺了得，这生意倒是越做越好，最后开了一家像模像样的餐厅。
彼时，王湘婉正在餐厅柜台算账。
“老板娘，这是你家闺女儿啊？这么漂亮。”一位顾客在结账时冲王妈喊道。
里边正在收桌的王妈笑呵呵地回：“是嘞，漂亮的嘞，以后是要当大明星的嘞。”
顾客哈哈一笑经常有顾客夸王湘婉漂亮，每每这时，王妈都会喜笑颜开地接受别人的夸赞，毕竟谁不喜欢自家女儿被夸奖呢。
王湘婉也早就习惯了，她找完零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待顾客走后她就做了下来。
“叮叮叮。”大门的风铃再次摆动，发出轻灵的声音，门帘被掀起。
王湘婉下意识地站起来，喊了句：“你好，欢迎光临，请问要吃些什么？”她人站起来了，开口说话了，只是眼睛还停留在桌面的书上。
来人久久没说话，她终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
那赶路人风尘仆仆地来到她面前，一双眼深深地望着她。
她心猛然一颤。
王妈给李至清煮了一碗面，然后就去柜台坐着了。
桌上只剩李至清和王湘婉。
李至清问：“考怎么样？”
王湘婉答：“正常发挥。”
李至清顺着问：“真要去中戏？”
王湘婉：“嗯。”她的表演专业考试也已经合格了，正常发挥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李至清点点头：“挺好的。”
王湘婉见他快吃完了，凑上前，眼里闪着期待的光，问：“李至清，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她说的是旅游。他答应过她，高考完一起去旅游。
李至清笑了笑，“你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
王湘婉冲他眨眨眼，“我想今晚。”
结果是，他们晚上真的坐上了火车。
李至清看着旁边沉睡的王湘婉，无奈地摇头，身体向后一仰，也睡了。
他们的第一站是上海。
最近王湘婉在看一部日漫，叫做《火影忍者》，而上海当然是动漫世界的天堂。
于是第一天，他们一直在买买买。准确来说是王湘婉一直在买买买，李至清一直在拿拿拿，提提提。
最后，逛了一天，他们把买的周边拿回酒店后也累瘫了。
王湘婉躺在床上，心满意足地笑了。开心着，一股倦意慢慢袭了上来，在她陷入梦境之际，门铃响了。她听见了，但是并不太想起来，难得想耍赖，在又快如梦时，门铃又不紧不慢地响了第二次。
王湘婉倏地起身，盯着门看了好一会儿。
“我买了一些特色食品，怕你吃不惯，又订了些你喜欢的家常菜。”李至清边说边打开外卖盒。
王湘婉看着李至清的手失了神。
李至清又说了几句话，没听到王湘婉回应他，便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那没有焦距的眼神，就知道她又神游了。
“湘婉。”
“嗯？”王湘婉回过神，转头看他。
李至清把一双筷子拆开递给她。
“李至清，待会儿吃不完怎么办？”王湘婉皱着眉，看着桌上的菜。
李至清：“你吃饱就行了，剩下的我负责吃完，不会浪费的。”
王湘婉：“哦。”
到底还是不忍心让李至清撑破肚皮。
所以两人一起撑破了肚皮。
王湘婉摸着自己有些鼓的肚子，抬眼看向李至清。
“李至清，我们去散步消食吧。”
两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边走边玩，边玩边笑。
王湘婉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年头，她伸手一把拉住李至清，“我们去看东方明珠。”
然后两人跟着待会走到黄浦江畔，东方明珠就在对面。
王湘婉趴在栏杆上，眼中倒映着这座城市最繁华的样子，她望得有些痴，不禁开口：“好美。”
“是很美。”李至清应她。
“湘婉，看过来。”
“嗯？”王湘婉转头看向他。
快门一按。
拍照成功。
王湘婉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买的相机？”
“前段时间。”李至清笑了笑，把拍好的照片给她看。
王湘婉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挺会拍的，把我拍得这么好看。”
李至清轻轻摇头，“我说过你很美。”
王湘婉扬起眉梢，心里一动，“我们找人帮拍一张合照吧。”说起来，他们从小到大还没有过合照，小时候没机会，长大没时间。
“好。”
王湘婉请了个看起来会拍照的大叔帮忙。
按下快门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这是他们第一张合照，记录着她的十八岁，她的二十岁，记录着他们曾一起来过这个地方，这座城市。
男孩笑容如新春般温和熙熙，女孩眉眼弯如眉，灵动如狐狸。
王湘婉看着这张合照，扬起的嘴角怎么也抑制不下。
李至清和路人大叔道了谢。
大叔摆摆手说不客气，然后朝王湘婉瞅了瞅，向她走去叫唤她。
“小姑娘，小姑娘。”
李至清本能地把王湘婉往他身后拉，挡在她面前。
“嗯？”王湘婉被李至清一拉，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叔也被这弄得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还挺护着。”
李至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王湘婉从李至清高大的身体后面弹出个脑袋，看起来有些傻气，“大叔，你叫我？”
大叔爽直地承认：“对，我叫你小姑娘，我想找你拍电影。”
王湘婉抬头，和李至清面面想看。
回到酒店后，王湘婉洗完澡就跑到隔壁找李至清。
李至清倒了一杯热牛奶给她，然后吧刚才在电脑查到的资料给她看。
“他还真是导演，还是个大导演。”王湘婉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谁会想到在路上碰到的陌生人会是某个名人。
李至清点头，为她讲解：“是的。他的代表作有《山茶花》《全力以赴》《太阳之女》。他现在在拍一部叫《二十与秋》的电影，有一个角色一直空缺没选出合适的演员，但又因为主演的一些问题，这部电影现在正在拍。”
“原来《山茶花》是他导演的啊。”王湘婉有点小惊喜，因为这部电影她从小就很喜欢。
“嗯。”李至清笑了笑，觉得还挺有缘的。
“至清哥，我想去。”王湘婉决定了，她认真地看着他。
李至清听到她的称呼有些意外，因为她上高中后就没再叫他哥。
“真的？”
“嗯。”王湘婉郑重地点头。
李至清笑着说：“那就去，当打个暑假工，长长经验。”
“好。”王湘婉看着桌上的电脑，将心中的疑惑提出来，“李至清，你出来怎么还带电脑？”
李至清叹了口气，“要写作业，做课题啊。”
王湘婉柳眉一挑：“不愧是李至清，大学霸。”
李至清无奈地笑着摇头。
“对了，我一直没问你，你为什么要学资源勘察？”
李至清笑了，这笑不似平日温和的笑，是带着一种激情，朝阳般的笑。
他的声音依旧很温柔，但也带着他独有的坚定。
“婉婉听过一句话吗？——要想富，先修路。”
王湘婉没能马上领会他的话，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李至清也没觉可惜，只是说：“婉婉以后会……”
“李至清，你打算以后会镇上‘修路’。”她的话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李至清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快去和金导联系一下吧。”
王湘婉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才去打电话。
第二天一早，李至清送王湘婉去面试。她的表演得到众人的一直认可。但她认为这其中很大原因是这个角色的经历与性格和她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金中叶当场就鼓起掌，含着泪说自己终于找到完全符合他想法的少女了。
因为知道王湘婉是来旅游的，所以面试通过后她就直接进组了。
王湘婉饰演的是年少时的女主角，戏份不算多，所以她白天进组，晚上会酒店休息，这样拍也不过四天。
白天王湘婉在剧组时，李至清就出门逛地质博物馆，晚上回来就整理笔记和摘抄，还有听王湘婉说她在演戏时的体会，在剧组时发生的趣事。
每当那时，李至清都会看到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像小时候吃到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一样。
她是真的喜欢演戏。
她在发光，一直在努力发光。
她杀青那晚，他比平时更早来到拍摄基地等她。
金中叶给她准备了几道特色美食，让她带回家和家人分享。
于是王湘婉出来时提着两袋菜盒。
“婉婉。”李至清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拿走菜盒，提在他手中。
“准备回家了。”王湘婉努嘴。
“嗯。”李至清跟在她身后。
王湘婉在前面兴致勃勃地说：“今天好多人来送我杀青礼物，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至清温和地说：“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他们。金叔知道我要考中戏后还说以后要为我量身打造一部电影。”
“金导也很喜欢你。”
“这是我人生第一桶金，我要给爸妈、你、二妞还有小燕子买礼物。”
“嗯。”
……
吃完饭后，王湘婉洗了个澡，正在吹头发的她听到门铃响了。
“来了。”她放下吹风筒去开门。
“怎么了？”王湘婉领着李至清进门。
“我来给你送个礼物。”说着，李至清把背在身后的左手拿出来，掌中是一个黑色的小绒盒。
他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
是一只蝴蝶。它展开翅膀像是在翩翩起舞，在灯光的照射下，银白色的它好像披着波澜的彩衣，像带着傲骨，热爱自由的舞者。
它看起来那么脆弱，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破碎，却又那么坚韧，无所畏惧地飞舞着。
李至清在橱窗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想到王湘婉。
王湘婉看着这条项链，眼眶倏地泛红，眼睛起了雾。
李至清这几年的费用大多都是当初李媛留下的几张银行卡还有一些政府补助和他的奖学金，他省吃俭用，也会从其他地方赚钱，经常跟着导师出去，别人给的助学金不管用没用过，他都会拿一本记账本记得清清楚楚，包括她爸妈的钱，包括三年前那个西装男人的钱。
这项链看着就不便宜，他们出来这几天也消费了不少。
李至清绕道她身后，将她的长发往旁边一拨，露出白皙细颈。他拉开项链，圈过她颈脖为她系上，然后整理好她的头发，转身从桌上拿起一面小镜子，略过她放在她面前，让她能看见蝴蝶与她。
他微微弯下腰，在她耳边柔声说：
“婉婉，杀青快乐。”
愿你在平安喜乐的前提下，成为万众瞩目的那颗星。
第二天，他们就回去了，成绩也快出来了。
王湘婉顺利地拿到了中央戏剧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王爸和王妈可高兴了，高兴得都哭了。
王湘婉又抽了一张纸巾给我妈擦鼻涕，有些哭笑不得，“妈，您别哭了，这不是考上了吗？”
王妈还在抽泣，“妈这不是高兴吗？”
王湘婉无奈地笑了，又抽出几张纸递给王妈。
王妈含泪看着王湘婉：“妈就是觉得，这么多年，我家翠花真的不容易。妈没想过要你出人头地，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日子，我和你爸还是有钱有能力的。”王妈抬手轻抚王湘婉的脖子，眼中满是爱。
“我家翠花啊，从小都懂事，从不让人操心，有自己的想法和未来，上进的嘞，妈妈又是担心又高兴的。”
晚上，王爸会镇上把李至清和他的爷爷奶奶接出来一起吃饭，还召集了王湘婉的姑叔们。
“恭喜翠花考上理想大学！”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后，男人们留在饭桌上吹牛喝酒，女人们搬到客厅看电视聊天。
大姨磕着瓜子，瞧着王湘婉脖子上的项链，笑眯眯地问：“翠花，这项链自己买的呀？”
王湘婉怔了，垂下头看着锁骨上的蝴蝶，不自觉弯唇笑了。
王妈咯咯笑着：“不是翠花买的嘞。”
李奶奶慢慢道出真相：“是我家狗蛋送的。”
小姑长长到哦了一声，笑着问：“阿奶怎么知道的？”
李奶奶啧了一声，“他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吗？”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了地笑了。
二姑婆眼尖，瞅见王湘婉红滴滴的耳垂，又加了一把油，“所以翠花和狗蛋的事儿啥时候定下来？”
众人脸上的表情一僵，空气突然沉默。
王湘婉开口打破这气氛，“我去切水果。”说完，她起身就走向厨房。
王妈低下头，斯条慢理地搅着杯里的牛奶，“婉婉才多大啊，还早着呢。而且现在的女人不都提倡独立自主吗？像咱儿这么早结婚，那她就不需要这么努力读书了。”
李奶奶点头附和，“是啊，独立好，自力更生好啊。”
二姑婆噘起嘴替自己反驳：“也没说让他们立马成家，只是像狗蛋这般好的男人，怕以后难找，不如早些定下来。”
三姑四婆还在说着，王妈转头看向厨房，李至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厨房里了，两人一个洗果一个切果，看起来配合挺好。
王妈收回视线。她不是觉得李至清不够好，配不上王湘婉，只是觉得王湘婉还年轻，应该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遇到更多的人。
王湘婉在水边洗着葡萄，李至清在切西瓜和哈密瓜。
王湘婉找话题：“金叔说《二十与秋》12月31日上映。”
李至清：“这么快？”
王湘婉：“嗯。李至清，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
李至清：“好。”
王湘婉：“然后一起跨年。”
李至清：“好。”
王湘婉轻轻一笑，低下头认真洗果。她清楚也明确自己要做什么。
八月中旬，《二十与秋》首发预告出来了，王湘婉在里面露脸，引起不少人关注，也算小火一把了。当晚，王湘婉接到许多人的电话，无一不是祝贺与夸赞。
她应付完小牛准备洗澡时，又打来一个。
是李至清。
王湘婉眉心一跳，接了：“怎么了？”
李至清：“我的笔记本是不是上次落在你那了？”
王湘婉：“我看看。”她翻了翻自己的书包。
“是。”
李至清：“那我明天去找你。”
“哦。”
然后沉默。
王湘婉：“你有没有其他要和我说？”
李至清：“嗯？说什么？”
王湘婉：“……”她有点失望和难过了。
李至清笑了，“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难道小蝴蝶飞走了？”
王湘婉一顿，勾唇笑了：“飞走了。”
李至清配合她：“那怎么办？”
王湘婉：“把它带回来。”
李至清：“可她想飞，不能拦着呀。”
轮到王湘婉疑惑了，“那怎么办。”
李至清：“陪她一起走啊。”
王湘婉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
这是她今天听到最与众不同的话，是承诺，是他对她的承诺。
开学后，大家都开始各忙各的事了，偶尔联系，偶尔见面，但终究是地理限制。不过充实的大学生活填充了更多色彩。
天气越来越冷，距离约定的日期也越来越近。
“湘婉，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李肆拉着王湘婉到宿舍阳台一起看雪。
王湘婉心头一动，想起一年前李至清发的一条朋友圈，当时她并不能很好地感受文案表达的意思，但，现在她好像懂了。
——初雪降临之时，人总会想到那个遥远的身影。
傍晚，李至清回到宿舍时，刷到了王湘婉的朋友圈。配图是她在雪中的自拍，有些晃得模糊，但笑得很灿烂。
——初雪降临之夜，飘飞的雪花会飞到遥远的另一方。
李至清弯唇笑了。
室友陶识凑过来看了一眼，皱起眉推了推眼睛，“至清，你这张照片上的女生我好像见过。”
李至清看向他。
陶识恍然大悟，“在图书馆，半个小时前我在图书馆见过她，当时她好像在找人。主要是她太漂亮了，我印象特别深刻。”
李至清瞳孔骤然一缩，抓着陶识的手臂，问：“我们学校的图书馆？”
陶识傻了，“当然啊，我还能去外面的不成？”
没等他话说完，李至清就带上雨伞跑了出去。
他没来得及解锁自行车，只能在雪中奔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当李至清喘着气跑到图书馆时，还没进去，就有人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李至清。”
他身体一顿，回过头，王湘婉撑着伞站在雪地里对他笑。
“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
两人选了一家自助火锅店。
他们边吃边聊，聊了很对，都是写日常。
最后时间到了八点，王湘婉要回学校了。
“我打了车。”王湘婉和李至清走到路边。
李至清：“到宿舍发消息，如果在路上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王湘婉笑着点头：“嗯。”
李至清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问出口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因为她今天有些反常，平时他们都是约好才见面，今天她没有告诉他就直接来了，似乎也不怕找不到他。
王湘婉咧嘴一笑，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儿一样灵动甜美：“因为我想见你了。”
忽然，天空又下起了小雪。
李至清愣怔住。因为王湘婉上初中后再也没说过这种话，当时的她已经知道了男女有别除了肢体上的接触还包括其他内容。
李至清看着她，眼里有着千言万语，但终是没开口。
王湘婉上前一步，拉住李至清的双手，抬起头，声音柔软却真诚：“李至清，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她的眼睛清澈明亮，见过很多东西，却只有他一个人停留在里面。
饶是平日再平和温润的李至清，此时此刻也红了脸，这是她真诚的告白。
李至清看着她，渐渐红了眼。
王湘婉无奈地笑了，叹着气帮他擦掉眼泪，“你怎么又哭了啊，李至清。”
李至清忍着泪，轻轻握住王湘婉的手，轻声说：“我只是觉得应该是我来表白。”
王湘婉细声道：“可是你不会表白啊。因为李至清是不会轻易跨过这道坎的人。”
因为她了解他，知道他不会明着对她表态。他一直陪着她，扶着她一路成长，带她见世间百态，默默跟在她身后，成为她永世不摧的后盾，却从未想过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回报。如果她不主动，她觉得他甚至可以看着她喜欢上别人。
她来了，他在这，她不来，他也在这。
所以这一步的主动，就让她来走，走到他身边，给彼此一个真正站在彼此身边的机会。
李至清轻笑着摇头，片刻，他抬眼，坚定地看着她，“婉婉，你可以给我一个陪你走下去的机会吗？”
王湘婉笑眯眯地说：“好啊。”
我们一起走，走到天昏地老，世界末日也无所畏惧。
12月31日晚。
李至清和王湘婉订的是19点的票。当时，可谓是人山人海。
《二十与秋》从首发预告到首映都备受关注与期待，所以这会儿才这么多人。
李至清拉着王湘婉的手带她走进放映厅。
不一会儿，放映厅熄灯了。
电影开始放映。
开头便是王湘婉的回眸，青丝空中飞，眼眸闪着，少女轻轻一点头，眉眼一弯，灵动极了。
在黑暗中，李至清感觉自己的右手被王湘婉牵上，两人十指相扣着。
他偏过头看向她，她正对他笑着。银幕的微光给她添上几分朦胧之感。他心头一动，微微勾唇。
众人所见的灵动少女皆在银幕上，而真正皓齿明眸的美人在他身侧。
影片结束后，一堆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即使是知道剧情的王湘婉也不例外。
李至清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弯腰帮王湘婉擦眼泪了，他颇为无奈地说：“别难过了我带你去吃麻辣烫。”
王湘婉吸了吸鼻子，“我想吃煎饺。”
李至清揉着她的头答应道：“好。”
两人在附近的小吃街找了一家快餐店，点了餐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
王湘婉向前倾了身子，压低音量说：“李至清，这么久以来，我们有一件事没做。”
对面的李至清也移了身体，凑近她。
王湘婉抬手圈住嘴巴，小声说：“我们还没亲过嘴。”
话音一落，李至清的表情明显僵住了。王湘婉瞧见他红得可以滴血的耳朵，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睛登时闪亮起来，随后得逞似地笑着。
听见她的笑声，李至清顿时窘迫了。
煎饺上桌。
王湘婉边吃边笑因为实在忍不住。她偷偷抬眼瞧李至清，笑得想狡黠的狐狸，“没想到温润如玉的李至清同学竟比迟钝的王湘婉同学还纯情。”
李至清心头升起久违的无力感，他有些无奈地看着王湘婉：“快吃吧，待会饺子就冷了。”
王湘婉努力忍着笑，“我在吃呀，就是真的忍不住。”
李至清叹气，“那你笑吧。”
王湘婉笑眯眯地摇头，“不笑了不笑了，反正再纯情你也是我的。”
吃完，两人手牵手在路上走着。每条街道上都很热闹，大家都在等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李至清：“我们去哪？”
王湘婉：“随便逛逛呗。”
李至清：“好。”
王湘婉突然转头看向李至清，认真问，“你觉得罗家永最后死了吗？”罗家永是《二十与秋》的男主。
李至清思考了一会儿：“死了。”
这个答案似乎不是王湘婉想听到的，她睁大眼睛，“为什么你也认为他死了？”
李至清：“如果他没死，一定会回去找林秋竹。”林秋竹是《二十与秋》的女主。
王湘婉：“但林秋竹最后自杀了。”
这次，李至清沉默了。
“因为她认为罗家永死了，所以殉了情。”王湘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伤，“如果我是她，我不会自杀。罗家永也一定希望她好好活着。”
过了片刻，李至清开口：“其实整部电影，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前后有许多相照应的细节，他们的命运和结局，一开始就注定了。”
王湘婉难过的摇摇头。
“好了，不讨论了，我送你回学校。”李至清拍拍她的脑袋。
王湘婉闻言，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不是说一起跨年吗？”
李至清摇头，“女孩子晚上不要在外面待太晚，不安全。”
王湘婉鼓起腮帮子，嘟囔道：“不是有你吗？”
李至清平静地看着她。
最后，王湘婉妥协了，她知道李至清担心什么。
“婉婉。”
王湘婉抬头，霎时间睁大眼睛。
李至清弯下腰，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这蜻蜓点水般的吻，不带任何**，但于他们而言却胜过所有。
李至清直起身，看着王湘婉绯红的脸颊，轻笑打趣她：“脸都红成苹果了，有雄心没虎胆的丫头。”
王湘婉瞪了他一眼，色厉内荏地说：“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李至清伸手把王湘婉揽入怀里，小姑娘顿时消音。
“婉婉，新年快乐。”今年再加一个心愿，我要你也如愿以偿。
王湘婉笑了，“李至清，新年快乐。”
大一下学期，王湘婉就签了一家公司，大二下学期开始接剧本，不过都是小网剧，但她的名字已经进入大众视野了，网友对她还都是好评多，哪怕有有心人想找事，也根本挖不出一点黑料。
李至清毕业后就回到家乡，进入工程勘察相关部门，成为地质工程师。
真正的异地恋就此开始。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平平淡淡，没有波折，没有第三者，有的是相互思念，相互信任，相互牵挂，有的是细水长流，就像他们的感情一样，水到渠成，不需要太热烈，但也不缺乏生活情趣。
毕业时，金中叶真的送了一个大女主剧本给王湘婉。
进组前一晚，他们通了电话。
李至清：“恭喜啊。”
王湘婉：“谢谢啦。大概要拍一个月到两个月。金叔想明年新年档期上。”
李至清：“电影讲的是什么？”
王湘婉神叨叨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李至清笑了，“那好吧。”
“小婉姐，走啦。”小助理过来叫她。
王湘婉：“好啦，我先走了。”
李至清：“好，路上小心。”
进组后，忙忙碌碌过了两个月。
杀青宴结束后，王湘婉迷迷糊糊地回到家里。她没沾酒，但也十分疲惫。于是洗了个澡就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她感觉很困，但又睡不着。于是摆了个大字，静静地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
李至清。她想李至清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已经有快半年没见了。
想着想着，她直接拿起手机订了最近的机票。订完票后，她立刻起身收拾几套衣服，拿上行李直接出门。
她什么防护也没带，只戴了个棒球帽便匆匆赶往机场。
过了十分钟，她打的车终于到了，她伸手打开车门，在坐进去的前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
“婉婉。”
她顿住，回过头。
李至清穿着浅蓝色的衬衫，白色休闲裤，站在她身后。
李至清：“所以你就大晚上的订了机票要回去找我？”
王湘婉撇这嘴点头。
李至清笑她：“那你还挺有勇气的。”
王湘婉嘟囔道：“那不是爱给人力量嘛。”
李至清气乐了，屈指敲她脑门，“没有下次了，以后不许这么莽撞。”
王湘婉低下头，“哦。”
“好了，”李至清从沙发上起身，“我回酒店了。”
王湘婉倏地抬起头，张大嘴巴问：“你不在这住吗？”
李至清从桌上拿起她刚戴的棒球帽，往头上一扣，“不了，我订的酒店在你家小区附近，这几天你想去哪玩就和我说，我来接你。”
王湘婉好奇地问：“那你请假这几天来北京做什么？”
李至清：“来看看你，顺便找我的老师讨论些问题。”
王湘婉：“哦。”她不禁弯唇，以李至清的才学，有什么问题一个电话不能解决，要飞到北京来问呢。
李至清：“我走了。”
“等一下。”王湘婉蹦地一下跳起来，站在沙发上，恰比李至清高半个头。她低下头往李至清嘴上一啄，笑嘻嘻地说：“晚安。”
李至清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往下轻轻一压，抬头在她柔软的唇上再次落下一吻，笑着说：“明天见。”
王湘婉胡乱的点头：“嗯嗯。”
她想，喜欢便是这样，能让人卸下所有马甲和外壳，展现出真正的自己。在其他人眼里乖巧懂事或者温和聪慧的她，都不及李至清面前偶尔调皮幼稚的她。
第二天一早，王湘婉就被经纪人地电话叫醒，因为有狗仔拍到昨晚她和李至清进小区的照片，还有李至清出小区的照片，不过都不是很清楚，看不清李至清的脸。
王湘婉松了一口气，和经纪人说会处理好。因为她平时性格比较温和，做事也比较认真所以经纪人还是比较相信她的。
五分钟后，王湘婉的微博更新了。
D湘婉小哥儿：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了，在这里我想申明一件事。昨晚被拍到的照片是我和我男朋友在回家的路上被偷拍的，他不是圈里人，希望大家不要过多关注他，也不要打扰到我们的正常生活，如果侵犯到他的**我会走法律流程。湘婉会努力工作，给大家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谢谢大家。
不一会儿，她的微博炸了。
一些老粉炸了：湘婉本来就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你们这些随便侵犯别人**的狗仔能收敛吗？
然后，她的经纪人也炸了，要炸了她。
不过。
在那之后，圈里所有人都知道王湘婉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但没人知道是谁。
王湘婉在这条路上越走越火，凭借金中叶送的电影，还拿了最佳新人奖。
她极少接综艺，一直在拍戏，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二十七岁的王湘婉终于拿到了影后奖。
颁奖典礼当晚会全场直播。
远方的李至清正在去施工地检查的路上。
与他同一辆车的是他们部门的领导。
领导瞧见李至清手机上播放的视频，诧异道：“你也喜欢她啊？”这个领导是城里来的，所以不知道王湘婉是镇上的人。
李至清眼中带着笑，声音温柔极了，“喜欢。”
领导笑呵呵地说：“我家闺女儿也特别喜欢她，说她特别好，特别温柔，一点架子也没有。我见她年纪轻轻就拿了奖，也是挺厉害的。”
李至清笑：“是挺厉害的。”手机里是王湘婉今天在后台化妆录的vlog，视频里的她正分享着今天的趣事。
过了片刻，领导的声音沉了下来，“快下雨了。”
李至清听见，暂停视频，关掉手机，转头看向车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
“张部长，李组长，您们怎么来了？”一个工人从工地里出来，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领导。
一个是资深老历的部长，一个是年轻有为的组长。
张部长拍了拍工人的肩，眯起眼和蔼地笑了：“不用紧张，我们下来看看进度而已。快下雨了，你们赶紧收工回家吧。”
工人憨实笑着，连连称谢，然后转身奔回工地。
“领导说快下雨了，让大伙儿收工回家啦。”
“好嘞！”
工人们欢呼了。
李至清对张部长说：“部长，我再进去看看。”
张部长点头，递给他一把伞：“我在车上等你。”
李至清接过伞，道了谢就走了。
这条路是要做高速公路的，因为小镇四周有较多山，所以要打好几条隧道。
李至清边检查边提醒隧道里的工人收工回家。
工人们陆陆续续地走了，还剩几个收尾。
不巧，乌黑的天空立刻下起了雨。李至清看见两个工人正愁没伞走不了，他便过去把伞给他们，让他们先走。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本以为这样的大雨会很快停止，但时间证明并没有，甚至还带来了闪电和雷声。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
没有信号。
他又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
他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看回放了。
“孩他妈，快来看闺女儿。”王爸挥挥手。
“来了来了。”王妈赶忙放下手中正在洗的碗筷，冲到客厅。
讲台上的王湘婉穿着深紫色的抹胸礼裙，颈脖上是那条从未摘下来的蝴蝶项链。
她美极了。
她真的成为了那颗万众瞩目的星。
李至清根据今天王湘婉发的vlog，想象着她在台上的样子。
美丽，闪亮，高傲却又不失温柔。
他轻轻笑了。
这么努力的她，就应该有自己的舞台，就应该被很人爱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小了很多。李至清觉得可以出去了。他打开手电筒走出隧道。
天幕黑得很彻底，但月光却很明亮。因为脚下的泥土又湿又滑，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嗷汪。”
他脚步一顿，转过身，拿着手机的灯光照了一下四周，最后发现一只小狗趴在不远处的草堆上。它黄黑色的杂毛湿透了，身上还带着不少血迹，此时正可怜巴巴地望着李至清。
李至清叹了口，“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呢。”说着，他挪步向它，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去，轻轻抱起来。
“走，送你回家。”
月亮挂在高高的天空上，她清冷的月光洒在湿冷的土壤上，看起来格外柔和。
泥土是松软滑润的，月亮是高贵冷傲的。
但在外漂泊的游子却常常望月寄思。
晚上回家后，王湘婉迫不及待地打了个视频电话给李至清，但是他的手机是关机的。她猜，多半是他又没充电。
李至清有个毛病，老是忘记给手机充电，王湘婉批评了好几次，他都改不了。但有一次她急哭，因为以为他出事了，自那以后，他几乎就没再让手机关过机，就怕某个小姑娘和他急。
不过还是有忘记充电的时候。
王湘婉也没再管，因为今天太累了，所以她洗完澡就睡了。
她久违地做了一次梦。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蓝天长空，白云悠悠，小小少年郎的声音飘扬远方。
想分享歌曲，是我在边码字边循环的音乐。李荣浩的《不遗憾》，告五人的《唯一》，菲菲公主的《Doll》，邱霖BigL的《我的歌声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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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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