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是浪费空间的艺术. ——寅檀
天空有些阴。
落屿京赶到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晚了。
“报告——”
宫芝丽看了她一眼，“进。”
“抱歉。”声音压得又低又轻，落屿京低头快步走进座位。
工作以后她没迟到过，这是第一次。昨天弄一个室内装修方案熬到凌晨，早上担心低血糖再犯所以去买了份早饭，结果周一小孩子上学，车堵在那里。
会议室的长桌铺展着1:200的模型，散漫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曲面屋顶的卡纸模型上投下流动光斑。
“好，我们继续。”宫芝丽简单介绍，“这次方案主题是归家仪式、邻里互动、独处静谧，让抽象元素落地，成为可触摸的空间逻辑。”
……
会议室只剩笔尖划过图纸的沙沙声。宫丽芝对着幕墙节点图反复推敲：“双层中空玻璃的间隔距离，既隔绝城市噪音，又能保持美观，很完美。但必须要注重一个点，谁明白？”
下面人不说话，双层空中玻璃的造价不低，隔热保温，节能降耗，是当代不少人的选择。两层玻璃间的密封空气层能阻断热传导，夏季减少室外热量进入，冬季保留室内暖气，长期可降低空调、暖气使用成本。
“落屿京？”宫丽芝点名她。
落屿京站起，她也不是很确定，想了想还是说：“夕阳？”
根据这座楼盘的地理角度，观看夕阳是绝佳赏位，刚好可以让视线透过玻璃，与夕阳县呈30度与60度夹角，且无遮拦。
“没错，就是夕阳。”宫丽芝夸赞，“下周去西宁出差，你跟我。”
落屿京蓦得抬头，西宁吗。
*
落屿京来西宁一周了，夏湘给她办的入学手续。她不住校，夏湘给她租了套房子，在清泉湾，步行20分钟。
路上三三两两学生，这是开学的第三天。
手机叮的一声响，显示妈妈。
“签字办好了吗？”问的是找班主任签入学手续。
“办好了。”落屿京回。
“好，你办事我放心。房子住的还习惯？”
“习惯，很好。”
停了一会，夏湘又发来条消息。“西宁我就不去了。”
落屿京眼眸微暗。
两个月夏湘与落正阳离婚手续正式解决，之后落正阳在西宁莫名失踪，落屿京求夏湘想转校去西宁，夏湘最终同意。
“嗯，你照顾好自己。”发完后，她又补充四个字，“还有纪叔。”
“行，要真有什么事的话就再联系我，实在不行我就过去。”
“好。”她回。
拿着手机等了一分钟左右，落屿京确定没有消息了，重新朝校门走。
路边杨树的叶子打着卷儿，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正是9月份，天气多变，但温度不高，有些干燥。
这是条热闹的街，前面有家饮品店，打着青稞甜醅的招牌，落屿京推门进去。
风铃叮铃摇晃声轻轻带动发尾。店里有不大的说话声，几个穿着校服外套的学生坐在休息椅上，是她们学校的校服，落屿京认的。
柜前后的老板笑着对她说：“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落屿京笑着点点头，“不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眼能看出来，现在网络和交通都很发达，尤其是市区，不是重要节日穿搭都很一体化，也不存在很夸张的高原红。
“哎唷”老板一眼就能看出她想什么，接着说：“风土人情啦，老一辈人一眼能看出来的。”
“好了吗老板？”坐在休息区的一位女生招手。
“好了好了，这就来。”说着就朝她们端过去饮料，“姑娘你先看着饮单。”
“您忙。”饮料品种名称都贴在柜台上，后还附着一串藏语。
老板很利索，不一会儿就过来热情对她说：“现熬的耗牛奶茶，要不要尝尝？”
“先不用了，一杯百香果茶吧。”
“哦呀。”好的意思。
要等一阵，旁边休息区有位置，落屿京过去坐1下，有声音传来，不大不小。
“唉，你们听说了没，池出书了。”
“当然，《毒》，我早就听说了，这不很久之前的事了。”另一个女生说。
“对，就是《毒》。”
“我还听说她要转学了，你们知道吗？”
“什么？这没了解，不过她那人……”
“停……我们别提了，上次那事你不知道？”
“叮——”一声。
老板朝她说做好了，落屿京付钱道谢。
外面风小了点。
她知道《毒》这本书。有段时间在网上很火，5万字左右，争议很大。
隐约还记得开篇第一句“吸毒者比贩毒者可恶。”
她平时上网不多，喜欢看课外书。关于这本书，网上有两种风评。
一是说这是文学的黑暗寓言，吸毒者像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在自我毁灭里不断拖拽无辜者下沉；而造毒贩毒者，不过是递出匕首，真正将刀刃刺向心脏的永远是握刀的手。
很多人说这是本三观尽毁的破书。超话热帖里，部分读者截取主角美化吸毒体验的片段，质问作者是否在变相宣扬堕落。有人发长文批判：“将吸毒者的痛苦浪漫化，是对缉毒英雄的亵渎，对受害者家属的二次伤害。”
最激烈的评论直指开篇“把受害者与加害者混为一谈，这不是深刻，是冷漠！”
除此之外，作者身份消息一概不知。
之前读到主角在戒毒所幻觉中反复杀死亲人的段落时，落屿京后背直发冷汗，那些呓语都很癫狂。整篇文章看下来文笔老成毒辣，没想到是个学生。
她对这本书没什么大想法，或者说不偏袒任何一方。毒是界点，无论是被迫还是激进，全世界各地碰它的人没有至善至恶，相反她从中感到了悲悯。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角落一群男生围在那，阴影半明半暗，很像不良少年。其中有个带黑色连帽衫的男生单手撑在电动车上，手上的金属钥匙串泛着冷光。
极其妖娆，不知怎么，她想到这个词，又多看了两眼。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那人转头望过来，眼神锋利，是远古时期穿过层层白骨的寂冷。
她心里猛得一颤。
金属钥匙串在他手中发出细碎声响，仿佛某种危险的信号。
有人顺着池飞鸟的动作看过来，“同学。”对方歪头打量她，一个漂亮的妹子：“见一只狗了吗？就那么大点，左耳朵缺了个口。”
他伸手比划，落屿京注意到男生的袖口露出半截绷带，暗红色血迹正从白色纱布边缘渗出来。
“我没见过。”顿了顿她伸手指：“你的胳膊。”
“哦，没事，谢谢啊。”
那男生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走了。”坐在电车上的人起身，离的不远，落屿京听得清楚。
是偏中性的女孩子声音，的确是女生，一米七左右的样子。
“啊，那小五呢？”
池飞鸟不耐烦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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