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岚的指节慢慢敲击着桌面，脑海中排除着一个又一个方案。突然，她停了下来，目光投向赫尔墨斯：“你们神域之中，有一位擅长铸造、构建、打造器物的神。”
赫尔墨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亮起：“你是说赫菲斯托斯？火与工匠之神？”
“正是。”铃岚点头，“我们需要一个更稳定、更高效的物理锚点和能量转换器。简单说，我们需要一件神器，一个能稳定连接两个维度、并将观众的注意力及打赏高效转化为信仰的专用神器。”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也越来越快：“更细致点说，我们需要一个专属的奥林匹斯直播平台。不是运行在人类服务器上的软件，而是一件由神力打造、能扎根于神域、同时又能与人类网络接口对接的特殊神器！”
这个想法过于超前，以至于赫尔墨斯和阿佛洛狄忒都呆住了。
用神器来直播？
“赫菲斯托斯，”赫尔墨斯思索道，“他确实能打造出不可思议的器物，太阳战车、黄金宝座、甚至诸神的武器。但是，这种东西……”他想象了一下火神挥舞着神锤打造一个直播神器的画面，感觉无比怪异。
“告诉他，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铃岚深知如何激发这种技术型人才的兴趣，“这无关战斗或享乐，而是关乎整个神域的存续。他需要打造的是一件能汲取信仰这种虚无缥缈之力的能量核心，一件能稳定跨越维度屏障的通信基座，其复杂性和精密程度，恐怕远超他过去打造的任何武器或玩具。”
她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而且，时间紧迫，我们需要一个最小可行产品先运行起来，后续再迭代升级。”
赫尔墨斯虽然听不懂“最小可行产品”和“迭代升级”，但能明白事情的紧迫性和重要性。他咬了咬牙：“我明白了！我这就尽力将你的想法和要求传达给赫菲斯托斯！希望能说服他。”
次日，铃岚将工牌和一封打印好的辞职信轻轻放在部门总监的办公桌上。
“九条总监，这是我的辞职信，按合同规定，一个月交接期。”
桌后的男人，一位以精明和挽留手段著称的高管，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温和了些：“铃岚，太突然了。是有什么不满意吗？薪资？项目？你知道公司很看重你的数据分析能力，‘创始者’系统优化项目离不开你……”
“没有不满意，公司很好，项目也很有趣。”铃岚打断他，语气像在陈述一份报表，“只是我个人规划有变。”
九条总监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摆出推心置腹的姿态：“如果是累了，我可以特批你一个带薪长假。或者，你对哪个新领域感兴趣？AI组？区块链？随你挑。你的才华留在这里才有最大的发展空间。”
铃岚摇了摇头，那双总是盯着屏幕分析数据流的眼睛里，罕见地掠过近乎狂热的求知光芒。
“谢谢总监，但我心意已决。”她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这位见多识广的总监也愣在当场的话：“我打算回家，做直播。”
“直……直播？”九条脸上的笑容终于裂开一条缝，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荒谬的笑话。他上下打量着这位穿着朴素格子衫、黑眼圈浓重，怎么看都和光鲜亮丽的主播圈毫不沾边的顶尖分析师。
“铃岚，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知道‘创始者’项目……”
“我很好，前所未有的清醒。”铃岚的语气斩钉截铁，“直播内容我已经规划好了，是关于希腊神话的现代化探讨。”
九条脑内此刻正在疯狂刷屏的弹幕：疯了、浪费天赋、自毁前程、被洗脑了。
就在他张开口，发动新一轮挽留攻势时，不顾他的目瞪口呆和后续的挽留，铃岚果断办理了离职交接。
接下来的几天，铃岚的公寓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大本营，赫尔墨斯充当信使，艰难地在两个维度间传递着信息和设计图。
铃岚根据自己对网络协议、数据流和能量转换的理解，画出了一大堆在赫菲斯托斯看来如同天书般的符号、流程图和结构示意图。她尽量用赫菲斯托斯可能理解的方式去描述：“这里需要一个能量接收阵列，类似于吸收信仰之力的祭坛？”“这里的数据编码最好能模拟赫尔墨斯翅膀的振动频率。”“输出端必须兼容以太网，或者至少能模拟出WiFi信号。”
火神赫菲斯托斯最初接到这个任务时是暴怒且拒绝的。让他一名伟大的工匠之神，去打造一个如此如此不庄重，甚至有些亵渎的玩意儿？但当他看到铃岚那些精密、复杂、充满奇思妙想的设计要求，尤其是听到“前所未有”、“关乎存亡”、“最高难度的技术挑战”这些词时，他那颗属于工匠的好奇心和好胜心被点燃了。
他把自己关在遍布火山灰和金属碎屑的工坊里，叮叮当当的声音日夜不息。不时有焦糊味、奇异的闪光和赫菲斯托斯的咆哮声——“这凡人女的符号到底什么意思？！”通过赫尔墨斯模糊的链接传过来。
终于，在铃岚几乎要开始考虑备用方案时，赫尔墨斯带来了好消息。
“成功了！虽然还不是最完美的，但是至少初步成功了！”使者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赫菲斯托斯打造出了一个原型机？他说这只是一个粗糙的测试版本，漏洞百出，但至少……它能工作了！”
通过重新稳定下来的链接，铃岚看到在神域某处，赫菲斯托斯一脸煤灰，带着骄傲又自豪的神情，展示着他的作品——一个看起来像是金属锻造而成的，镶嵌着几块不规则水晶，布满了复杂刻痕和微小齿轮的古怪盒子。盒子后面还延伸出几条像是黄金编织的线缆，胡乱地连接着一些模样更奇怪的设备。
“【神谕0.1】，”赫菲斯托斯瓮声瓮气地介绍，语气里带着自得，“勉强能接通了。能量转化效率低得可怜，信号延迟高得离谱，但至少比用精神力硬撑强！”
这项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挑战已经被初步克服。
“很好。”铃岚已经很满意了，“下一步，内部测试。我们需要在正式面对凡人观众之前，先确保基本功能可用，并且培训我们第一位主播。”
她一刻都没有停歇，看向链接另一端，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阿佛洛狄忒：“阿佛洛狄忒殿下，准备进行第一次试播。观众是我和神域内的其他神明。你的任务是：熟悉设备，测试直播流程，调整状态，收集内部反馈。”
于是，一场极其怪异的“内部试运营”开始了。
铃岚通过链接远程指挥，赫菲斯托斯在现场暴躁地调试着他的神器，调整着水晶的角度，拍打着偶尔卡住的齿轮。
阿佛洛狄忒则站在一个临时清理出来的区域，对着一个巨大的，临时充当摄像头和反射镜的打磨光滑的圆形金属板调整着姿态和表情。她的第一批观众包括了好奇的宙斯、一脸不悦的赫拉、几位宁芙仙女、以及几个闻讯跑来凑热闹的小神。
他们聚集在另一块巨大的水晶屏幕前，那是赫菲斯托斯临时赶工的显示终端。
“测试，测试……能听到吗？”阿佛洛狄忒有些紧张地对着金属板说。
水晶屏幕上显示出她有些失真的影像，声音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刺耳的杂音。
“画面清晰度太低！赫菲斯托斯，调整左边第三块水晶的聚焦！”铃岚的声音通过链接传来，冷静得像是在调试一台普通机器。
“吵死了！我在调！”火神暴躁的回应声背景音般响起。
“声音采集有问题，杂音过大。阿佛洛狄忒殿下，请尝试将神力凝聚在喉部，稳定声波输出。”
“这样？”阿佛洛狄忒尝试着，声音果然清晰了不少，还带上了一种奇异的撩人心弦的磁性。
“很好，保持住！现在，尝试跳一段最简单的舞蹈动作，测试动作捕捉和传输流畅度。”
阿佛洛狄忒深吸一口气，开始随着记忆中凡间看到的韵律摆动身体。画面时而卡顿，时而流畅，偶尔还会出现诡异的色彩失真。
围观的宙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吹了个口哨。赫拉则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宁芙仙女们窃窃私语，既好奇又羡慕。
一场混乱、粗糙、但又充满了历史性意义的内部试播，就在这种鸡飞狗跳的氛围中进行了下去。每一次故障排除，每一次微小的改进，都意味着向那个“划时代的解决方案”又迈进了一小步。
铃岚在出租屋里，记录着每一次测试的数据，眉头紧锁，却又目光灼灼。
通往拯救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但至少，信号灯已经亮起，虽然微弱，却稳定地连接起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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