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谣言是把双刃剑,放在不同情形下作用截然不同。如果周野没来,谣言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谣言,如果周野要来,这谣言反而能成为顾贞利用的工具也说不定。
顾贞最终还是决定利用这个谣言引周野主动退婚。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出乎顾贞意料。她本以为会听到关于自己的谣言愈演愈烈,奇怪的是,流言蜚语反而越来越少。虽然走在街上仍有人侧目,却连窃窃私语都听不见了。
她心中纳闷,想去打听怎么回事,但别人见她都噤声不语。顾贞暗想:“难不成那铁猴子耳朵不好使,一回家就把我说的话给忘了?”
她有些气恼,便吩咐木藤:“去,把铁猴子叫来!我要问问他!”
铁猴子来了,一进门就瑟缩着身子,未等顾贞开口便连连认错:“顾娘子,真不能怪我啊!我也是没法子的事。有人不让我说,我打不过、惹不起啊!”
顾贞追问:“那人是谁?”
铁猴子颤颤巍巍答道:“是、是大理寺司直徐子铮徐大人……”
顾贞听罢,心里反倒觉得正常了。她转念一想,这谣言不仅关乎她,也牵扯徐子铮,他自然难受。眼下也确实没别的法子。顾贞挥挥手:“我知道了,你走吧。”
铁猴子如蒙大赦,赶紧跑了。
顾贞最近一直在大理寺整理文书,大理寺许多文书堆积如山,浩如烟海,顾贞闲着没事就开始整理这些,今日徐子铮正好也在大理寺,顾贞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开门见山问道:“最近的谣言,是你平息的?”
徐子铮坦然承认:“是。”
他看向顾贞:“散布谣言损人名誉,难道我不该结束它吗?或许……你有别的想法?”
顾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道:“没,我能有什么想法?你想多了。”她咬了咬唇,有些不甘愿地道:“……多谢徐大人帮忙,不然这事儿还真不好收拾。”
徐子铮淡淡道:“不用谢。”
顾贞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整理文书。然而整理到一半,外面忽然有人通报宫里来人了。整个大理寺顿时轰动,来人竟是一位宫中大太监——林公公。
林公公手持圣旨,尖声问道:“哪位是大理寺主簿顾贞?”
顾贞十分惊讶,没想到竟有人找她,还是宫里的人。她赶紧上前行礼:“下官大理寺主簿顾贞,参见公公。请问公公有何吩咐?”
林公公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顾贞接旨!”
顾贞立刻跪下,周围众人也纷纷跪倒。
林公公宣旨:“……着大理寺主簿顾贞,三日后入宫赴宴,望尔准时参加。钦此。”
顾贞接过圣旨,一脸茫然,满头雾水。她不过是大理寺一个排不上号的小小主簿,陛下怎么会认识她?还特意召她入宫?这实在太奇怪了!
其他人也围拢过来,神色复杂。有人酸溜溜地说:“没想到啊……顾小姐真是深藏不露,皇宫宴会也能参加。”之前轻视顾贞的人,此刻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刮目相看。
顾贞只能苦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猜测道:“或许是顾小姐之前断案的名声传进了宫里,传到了陛下耳中,所以陛下才想见见你吧?”
“啊?”顾贞感觉头更疼了,她结结巴巴道:“那都是传言而已。”
一旁的徐子铮开口道:“传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殿下满意。顾贞,你得想想宫宴上该当如何。”
顾贞如同遭受当头一棒,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徐大人,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徐子铮摇头:“我职位低微,无法随你入宫。按世家子弟的惯例,陆大人倒是可以……”
顾贞想,陆江的话就算了吧。
她拿着圣旨,心里七上八下。徐子铮安慰道:“其实也不必过于忧心。即便在宫里遇到什么事,还有长瑛公主呢。公主殿下定会护着你。”
这话让顾贞心下稍安,转念又给自己打气:“我可是堂堂顾家小姐,银丝手贞娘子,有什么好怕的?皇帝而已……真遇到什么事,跑就是了!”她这么一想,倒是轻松了些。
第二天,公主府的人就送来了衣服和首饰,说是长瑛公主怕她无人张罗,特意为她备下的宫宴行头。飞盈在一旁感叹:“长瑛公主真是心思细腻。”
顾贞捧着华服,心里也暖融融的:“公主姐姐待我真好。”
她展开衣服——长瑛公主深知她偏爱黄色,这件衣裙却更偏华贵的金色,长裙曳地,胸前绣着精致的云纹金线,显得雍容典雅。配套的首饰则是几支精巧的、带着流苏的发簪,既不失少女的俏皮,又添了几分贵气。
当顾贞换上这身行头,飞盈和木藤都看得目瞪口呆。
“小姐,太、太漂亮了!”飞盈由衷赞叹。
木藤更是夸张:“我的天爷,我、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顾贞作势要敲他脑袋:“怎么?我平日穿得就那么不上档次?”
木藤赶紧摇头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小姐穿什么都好看,每天都像仙女下凡!”他吐了吐舌头,他可不想被赶出府。
顾贞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第三日宫宴,顾贞终于入宫。晚宴不仅皇帝亲临,还有许多世家贵族。宴会设在御花园中,布置得极为华丽。顾贞由飞盈陪着,在园中漫步。她本想让木藤也来开开眼界,又怕他性子跳脱惹祸,便严令他留在府里吃好睡好。木藤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下了。
顾贞和飞盈在御花园里走着。飞盈眼尖,忽然轻轻拉了拉顾贞的衣袖,低声道:“小姐,您看那边,那不是陆大人和徐大人吗?”
顾贞顺着她指的方向遥遥望去,果然看见了陆江和徐子铮。两人也都穿着比平日稍显华贵的便服,各自站着。顾贞一时不知该上前还是避开,便停在了原地。
这时,徐子铮似乎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回眸一望,视线立刻定格在顾贞身上。陆江正对着徐子铮说话,见他心不在焉,不满道:“老徐,怎么不说话了?你敷衍我也好歹应两句啊!”
他顺着徐子铮的目光回头一看,也发现了顾贞。
“哎呀!”陆江眼睛一亮,立刻拉着徐子铮快步走到顾贞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啧啧称奇:“啧啧啧,顾娘子,你今日真是……哎呀,我差点没认出来,这身打扮跟你平时可太不一样了!”
他本想说顾贞长相偏幼态,可能撑不起大家闺秀的华服,此刻却完全被惊艳到了:“真是人靠衣装……不对不对,是这衣服衬你,绝了!”
顾贞看到熟人,放松了不少,听他这话,故意哼了一声,睨着陆江:“陆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平日穿得不像样,还是说我长得不行?”
陆江赶紧认怂:“哎哟!姑奶奶,我可没说,冤枉啊。”他忙捅了捅身边的徐子铮:“老徐,你快帮我解释解释,我真不是那意思。”
徐子铮的目光却一直定定地落在顾贞身上,仿佛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竟一时没有言语。
陆江看看他又看看顾贞,恍然大悟,促狭地笑起来:“噢——老徐,你怎么不说话?被我们顾娘子今日的风采迷住了?”
这句调侃,徐子铮竟罕见地没有立刻反驳。直到顾贞被他看得有些脸热,微微侧过脸去,他才仿佛惊醒一般,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低声道:“你今天很漂亮。”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顾贞心中微动,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扬起下巴,坦然接受:“嗯,我也这么觉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徐子铮面前就忍不住要逞强。
就在这时,长瑛公主驾到。众人自然纷纷行礼。长瑛公主一眼便看到了顾贞,对她这身装扮十分满意,含笑点头:“嗯,不错。本宫就说这衣裳定适合你。”
她看着顾贞,眼中满是欣慰。
顾贞连忙上前行礼,真心实意道:“多谢公主姐姐送我衣服,若非公主姐姐,我真不知该穿什么才好。”
长瑛公主亲昵地拉着她的手:“你我姐妹,何须言谢。一会儿入席,你就坐本宫身边吧。”
顾贞受宠若惊:“啊?这……这怎么可以?”
长瑛公主笑道:“有何不可?本宫说可以就可以。”
顾贞想了想,不想拂了公主的面子,只好应下。
不久,宴会正式开始,众人纷纷入席。
顾贞坐在长瑛公主身侧,位置极佳。她悄悄抬眼望向御座之上的天子,如今仍旧神采奕奕的的帝王,面容英挺,眉宇间与长瑛公主确有几分神似,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顾贞不敢多看,赶紧低下头,装作认真研究案上的果品。
席间无非是觥筹交错,有人问话她便得体应对。
一时无聊,她往对面角落看去,果然发现徐子铮和陆江被安排在不起眼的位置。顾贞心里暗暗羡慕:“唉,还是角落自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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