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开口说话很早，比其他小孩更早发音。几个月的时候，就整天呱呱叫，自然对语言十分渴望。然而第一句话，不是叫“爸爸”，而是“要吃饭”。
“吃屎，还吃饭？”盛未堂怼了一句，自顾自走回厨房。
周舒依旧蹲在旁边耐心地教，可小鬼仿佛跟“吃饭”这两个字捆死在一起，一直重复“吃饭吃饭”，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
周舒知道这事不能急，只好妥协：“那就先吃饭吧。”
都开口说话，离走路也不远了。
小鬼一岁已经会走路，自从解锁了走路这个新技能，每天都是赤着袜子在别墅乱跑，遇到台阶他也能用屁股一点一点地挪下去。
月嫂天天跟在屁股后追，月嫂追他就走的越快，脚步跌跌撞撞。
老盛倒没怎么管他，小鬼不做危险行为，他一般不会太过干涉。
有时也会防不胜防，这不，他儿子一个没注意，自己撞墙上去了，“咣当”一声，很脆也很响。小鬼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捂着头。
“靠，你这个活爹。”盛未堂掰着他的脑袋来回瞧。
小鬼倒没哭，而是指着墙说：“撞了。”
“是你去撞它，不是它撞你！脑袋转过来。”
因为并不是第一次撞墙，自然没哭，再说是他自己撞的，更没理由哭，左脸那块淤青就是几天前弄的，旧伤没好，现在又添了新疤，感叹这娃的皮真糙。
小鬼的肤色不输周舒，属于那种冷白色透着粉，一点小磕小碰就格外明显，且容易泛红。但这娃一点都没长记性，保准他下次还敢。
日子就这么的过着，老盛偶尔会带他出去外面逛。
葵园西边有一片公园，器材和绿化都做的相当不错。不过葵园的住户，大多是精英人士或者丁克夫妻，没几个家里有孩子的，这也是别墅区平常比较安静的原因。
每次去公园，有时能碰见一个妈妈带着小孩，这对母子经常遇见，此后再没出现过新面孔，似乎葵园区就他们两家有小孩。
公园很大，偶尔还能听见远处海鸥的叫声，公园一边是海，一边是别人家的别墅。
盛未堂坐在石头长椅，远处的小鬼正和邻居家的小哥哥在玩堆沙，这边公园经常消毒除虫，小孩玩着也放心。
老盛十分钟内，站起来好几次，因为他儿子手脚实在太多了。
玩了一会，小男孩突然抹着眼泪跑开了，盛未堂急得不行，试图想追过去，把小男孩拉回来：“喂？”
“小鬼，你怎么把人家小哥哥弄哭了？”
小鬼继续装着沙子，反驳时还吸了把鼻涕，最近温度不定，显而是有点感冒了。
“没有，我不想跟他玩了。”
“人家愿意搭理你这只小鬼，你都应该谢天谢地，还不跟人家玩，你是皇帝啊？”老盛语气有点阴阳怪气，连他儿子也阴阳。
远处的小男孩躲在他妈妈后面，眼巴巴看着，小男孩估摸比小鬼大一岁，长得清秀白净，皮肤很白，睫毛也长。
同样，他妈妈也十分漂亮，女人一身粉色的连衣裙，温柔端庄，她摸了摸自家儿子，对盛未堂礼貌地笑了笑。
老盛连忙回道：“不好意思。”
说着，他蹲下来，铲了两把沙子，对小男孩招了招手：“过来叔叔跟你玩，咱们不理这只小鬼，我们跟他绝交。”
男孩妈妈明显被逗笑了，侧过脸：“去，叔叔和你一起玩。”
可小男孩的视线依旧粘在小鬼身上，摇了摇头，显而更想跟同龄人交朋友，不想跟老盛这个二十多岁的人交朋友。
老盛：老子也才二十五，比你早出生个二十多年而已，没有那么老。
小鬼无所谓地摸了两把脸，一直打喷嚏，看来是真的感冒了。盛未堂把外套帮他穿上，拉链拽到肚子时卡住了，小鬼人小小的，肚子却格外圆，拉链死活拽不上。
老盛弹着他的肚子：“把肚子吸进去。”
小鬼真的照做了，把肚子吸了回去，拉链拽上后，肚子又弹了出来。
盛未堂注意到他袖子前端，一片黑漆漆，倒也没说什么，反正是洗衣机洗，又不是他洗。
户外活动不会让人生病，在家呆着不动才会生病，所以小鬼一般想出来玩，盛未堂都会带他出来。每次来到外面小鬼都像脱缰的野马，比在家里更加难带，每一秒都在赌他爸，会不会把他丢进垃圾桶。
过了一会，女人拎着包包，似乎准备带着儿子回家了，即使被牵着小男孩依旧一步三回头。
这片公园彻底剩下他们父子俩。斑光在跷跷板上晃动，四周再度陷入安静。
“这下好了，一辈子没朋友吧你。”盛未堂不再理他，挪回公园长椅。
小鬼好像并不在乎，一直在滑滑梯和沙池来回切换，自己倒也开心。
不久，另一个妈妈带着小孩进了公园 ，坐到了盛未堂旁边，某人托着腮，下意识侧过头。
这次是一对母女，从来没有在公园见过，应该是新搬到葵园的住户，小女孩长得很精致，扎了两个丸子头，女孩长得像妈妈，很漂亮，眼睛很大。
女孩天生比男孩子温顺。
眼前这小女孩很乖，她妈妈几乎不用怎么管。想想自家那货，老盛捂脸。
女人看他一直盯着自家闺女，轻轻碰了碰女儿道：“叫叔叔。”
住同一个区迟早要认识，而且葵园这边小孩少，先认识，以后自家女儿在这里也有个玩伴，小女孩妈妈是这么想的。
盛未堂连忙答应，某人对待乖小孩非常平和。
小女孩甜甜地喊了一声，便拿着小风车在公园跑。一下子，公园有了活气，小孩的笑声具有很强的感染力，能让周围寂寥的树木都鲜活起来。
盛未堂身体往石头长椅靠，猛地听旁边的女人问。
“小朋友今年几岁了？”
盛未堂连忙支起身，知道她问的是小鬼的年龄:“一岁半。”
女人笑了，说：“我们也是一岁半，去年四月份的。”
比小鬼大一个月。
女孩妈妈突然看着远处，表**言又止：“那个……”
盛未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他家那货正舀着沙子浇在自己头上，模仿别人洗头的样子，手不停地抓头，圆圆的屁股也跟着一晃一晃。
“盛炎！”
老盛弓箭般窜了过去，拎起人往他屁股上扇了两下：“你在干什么！”
小鬼吸鼻子时，惯性地嘟了一下嘴：“洗头。”
“我想揍死你，洗什么头。”
“气死了，脑袋低下去一点。”老盛拎着小鬼的胳膊，拢了拢他的头发，碎沙如白雪纷纷扬扬。
“怎么弄不干净啊，玩具拿着，回家洗澡。”
小鬼癫癫地跑回来捡起玩具，跟在他爸后面，盛未堂对女人点了点头，拎着咪点大的儿子滚回了家。
女孩妈妈看着父子俩离开的背影，有点哭笑不得。
晚上，周舒一到家就听见他儿子站那里哭，直到吃饭依旧张着嘴巴，仿佛受到了天大的虐待。
周舒试图蹲下来，小鬼立马把头抵到墙上，哭的撕心裂肺，实则一滴眼泪都没有，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
“别看了，刚刚被我打了。”
其实，盛未堂只是扇了他几下屁股，那小子就在那里嚎天嚎地。
“吃饭了，别管他。”
周舒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子还在墙角那跳，仿佛脚下安装了弹簧。
过了一会，没人搭理他，小鬼只好屁颠屁颠拿着自己的碗，坐上自己的小餐桌，嘴里还在“唔啊唔啊——”
“继续跳啊，坐上来干嘛？下去。”
小鬼抹了两下眼睛：“吃饭。”
老盛斜着他，把餐盘放上去：“下次再敢拿沙子浇在头上，你以后就别吃饭了。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一年的末尾，元旦。
“你知道我早上开会看到了什么！周总的屏保竟然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小孩，你说周总不会是钙吧？”
茶水间，两个女助理对着脸交头接耳，那额头都快粘一块去了。
“有小孩？不可能，他不是才二十几，怎么可能有小孩，也没听说他结婚了？而且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gay啊，不可能。”
“钙这种怎么能看外貌呢？越不像钙的，越是钙。”
大耳环那个看起来很八卦，一条咖啡愣是拿了老半天，都舍不得从盒子里拽出来。
“那会周总就坐在会议室，我从玻璃墙看见他在挑选图片当壁纸，就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小孩。你觉得周总是受还是攻？”
"啊，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为什么帅哥都是钙，苍天——，请天降一个帅哥砸死我吧，老娘也想要帅哥。"
写字楼下，一对父子从出租车走下来。
“ 手怎么那么多，别摸雕像，你给我滚回来。”盛未堂蹲下来，拍了小鬼两下手，被这小子折腾得没招了，强行把人拽进大楼。
黄色帽檐滑到脸颊，小鬼胡乱抓了把帽子，磕磕绊绊被他爸提进了电梯。
老盛来过几次姓周的公司，知道周舒的办公室在哪层，他熟练按了顶楼的电梯。
电梯“滴”了一声。
周舒一手插进西裤口袋，早已站在外面等待多时，男人眸里含着浅浅的微笑，下意识提过老盛左手的保温盒：“我拿吧。”
盛未堂松开手，目光依旧追随着前面那个小子，免得又乱碰什么东西。当然在他爸的公司，弄坏东西是不用赔钱的。
进了办公室，小鬼又被玻璃鱼缸吸引去了，脸贴在玻璃上，不断在那“哇哇哇……”
“明天是元旦，今晚回家吃饭？”
他说的家是盛家。
周舒搁下保温盒点头，办公室虽挺大的，但给人坐的只有一套沙发。小鬼闻到香味，又嘿嘿地跑过来。
周舒吃到一半，旁边猛地探出一颗头，眼巴巴盯着筷子上的炸鸡翅，鸡翅是腌制过的，非常入味，老盛只允许他吃一个，为什么周爸有两个？
而且老盛给他那个鸡翅小小的，再看看周舒盒子里，不公平啊老盛！
“爸爸为什么有两个？”
小鬼一般称呼周舒为“爸爸”，而叫盛未堂则是拖长音的“老爸”，仿佛下一秒就会脱口而出一句“老盛”。
周舒看小鬼的时候总是眸底含笑。
小鬼指了指鸡翅：“我也要。”
周舒夹了一块递到他嘴里，小鬼张大嘴巴接完，又在沙发边漫无目的地来回滚，没一会又跑过来，捅了捅周舒的胳膊。
“笃笃笃”有人推开门，拿了一板文件进来，那句“周总”刚落地。
那边小鬼又盯上他的炸虾：“爸我要那个。”
那句“爸”砸得人眼前发黑，助理愣在门口，想立即马上离开办公室，然后原地消失。
周舒侧过头：“你放桌子上吧。”
“哦好。”助理许久才反应过来，连忙走到办公桌，然而坐在办公椅，是另外一个人。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手挎在弧形桌打游戏，也是满脸懵逼，助理连忙把文件一放，脚底抹油般溜了。
助理走出办公室，还在囔囔：“真是他儿子啊，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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