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买了睡衣?”
周舒“嗯”了一声,帮小鬼把扣子系上,再帮他把帽子罩上,这才满意:“穿睡衣,睡觉舒服点。”
小鬼有午睡的习惯,通常从两点睡到四点,或者五点。
今天是个例外,刚过一点,小鬼就被老盛抓了进来,为了防止某人在周舒办公室捣乱,睡觉最安分,也最省事。
小鬼穿着恐龙睡衣在床上来回滚,一会学毛毛虫爬,一会漫无目的地滚。周舒站在床边,每次撞到他的膝盖,小鬼就会重新滚回去,反反复复。
周舒办公室侧间这套床挺大的,与房间主色调很搭。
“别闹。”盛未堂拍了他两下屁股,把人塞进被窝:“睡觉。”
周舒按灭床头灯,随后走到落地窗拉帘子。盛未堂盯着他的背影,抓起睡衣的前领在鼻下闻了闻,明显是洗过的,闻起来是轻轻淡淡的雪松香。
小鬼学着他的样子,表情惊讶:“香香的,是爸爸身上的味道。”
“香你个头,快睡觉,再说话把你扔到厕所去。”
门前最后一盏灯灭了,周舒掩门走了出去。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房门又被人打开,那人轻手轻脚。周舒把一个小黄鸭书包放在椅子上,接着俯身在老盛额头落下一吻,抬头时,却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周舒明显被吓了一跳,压低声音:“你怎么还没睡?”
小鬼精神抖擞,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我书包里有两包m豆和Q.Q糖。”
谁稀罕他那几包糖豆?
周舒帮他掖了掖被子,无奈说:“书包和水杯我都给你拿进来了,糖果起床再吃,先睡觉吧。”
小鬼假装眯着眼睛,不料用力过猛,上下睫毛一直在打架,最后他干脆两只手捂住眼睛。
周舒忍不住笑了,扯了扯他的腮帮子。小鬼拍开他的手,比着剪刀手看他爸走没走,然而周舒依旧站在旁边,手里捏着手机,似乎在回复消息。
小鬼嘟着个嘴转过身,继续捂着眼睛。
未经社会毒打的小孩,没有那么多烦恼,他们每天最关心的,无非就是玩的吃的,得知自己的m豆还在,一桩心思解决,没几秒,小鬼就睡着了。
小鬼再次醒来,已经在去往盛家的车上。他睡得太死,盛未堂没抓他醒,干脆就这么一路抱着,反正醒来也是吵。
小鬼趴在他爸怀里,侧边的肉挤得变形,他眯着眼睛瞥着车窗。窗外的景物不停倒退,突然景物不动了,剩下几个会发光的“盛家饭店”。
主驾的周舒关门下车,走到后备箱提东西。
盛未堂扯过座椅上的书包,套在他胳膊上,把人往地上一放,推了推:“自己走进去。”
小鬼往前走了几步,迷迷糊糊地瞧了盛家一眼,书包一卸,垫在肚子下面,干脆趴在地上睡觉。
“哟,小鬼!怎么睡在地上,脏不脏啊你?”盛妈搓着围裙,从屋里走出来,“哎呦哎呦”掐着孙子的胳肢窝,把人拎进屋。
小鬼两条短腿在半空晃荡,最后蹲到了沙发上,整个人像青蛙往前趴。
老盛把小行李箱提到二楼,周舒则主动进厨房帮盛妈摆放碗筷。
龙凤胎兄妹一直围在沙发上转,像非洲部落的两个野人,举着棍子,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唱什么歌,大概又在玩什么智障游戏。
小鬼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他从格子摸出一包糖豆,举向半空。
钟雨欣停止了傻逼的野人游戏,接过他手里那包糖豆:“小弟给我的吗?”
盛未堂经常过来盛家,小鬼跟龙凤胎很熟,而且过年过节都能见到。
小鬼撑脚坐起:“我们一起吃。”
他自己打不开,只能求助更有实力的龙凤胎。
“要吃饭了,不准吃!”老盛站在楼梯口。
钟雨欣肩膀一颤,一整袋m豆全撒在沙发,几人立马趴在旁边捡,就怕老盛全给他们扫进垃圾桶。
风卷残云般吃完糖果,几人战战兢兢从老盛旁边绕过去,最后那只比较衰,不幸被苍蝇拍扫了两下。小鬼捂着屁股,嘴撇到一边。
老盛捏起他翘得高高的嘴:“嘟什么嘴,怎么?你不服气?”
他姐的孩子盛未堂不可以打,也没有资格打,除了钟文豪那傻逼,所以小鬼你就挨着吧。
盛未堂一放手,小鬼连忙找到周舒给他撑腰。明明周舒说过他睡醒了,就能吃糖。
有了靠山,小鬼一下子有了底气。
周舒听不懂他“叽叽咕咕”在说什么,小鬼说话很快,加上年纪小,有些发音并不准确,站在一群大人脚下,像杰瑞那个整天穿着尿不湿的小侄子,连“叽叽歪歪”告状的样子也很像。
周舒满脸问号:“你在说什么?快拿椅子过来,奶奶做了你最喜欢的小酥肉。”
没有什么能比吃饭重要,小鬼立马忘记了有老盛这号人,“嘿嘿”把椅子推过来,他的椅子与别人有所不同,依旧是婴儿时期那只带轮子的。这只椅子比较高,椅子前还有一块小板,能辅助他自己吃饭。
小酥肉的全名有点长,叫:百香果菠萝酱小酥肉。
因为裹了层菠萝酱,味道酸酸甜甜,几个半大小子,每次筷子都是伸向那里。很快菠萝酱就见了底,这也意味着小孩们已经吃饱了,而大人们往往吃饭比较慢。
龙凤胎拿着喝到一半的可乐,跑到客厅看电视。这个元旦,盛婉婉和他老公有事没来,而钟文豪则跟朋友出去玩了,只剩下龙凤胎,这俩从寒假住到现在。
吃完饭,小鬼被他两个爸带到外面散步。他们家走几步就是中心公园,再走几步就是溪边,溪的两边有两所高中,一所是他俩以前读的二中,一所是隔壁老王四中。无论是哪一届,两所高中一直互看不对眼。
人行道路灯昏暗,树影在路砖上摇摇晃晃,公园喷泉不断发出哗啦啦的水声,两尊天使雕像,其中一尊没了头。
喷泉旁边还有座大石像,雕刻的是一只花纹复杂的大象。
盛未堂小时候还在这里拍过照片,当时钟文豪这个大聪明,还拿过饮料吸管去捅大象的鼻子,结果真给他们捅出了鼻涕,他们也不知那是什么鬼东西,反正就很像鼻涕。
盛未堂小时候觉得这座大象,很庞大很威武,可如今看来,也还好,跟现在的他差不多高,已经没有小时候那种壮观的感觉。
盛未堂碰了碰周舒,突然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这里之前还种了两株……那个,叫什么来着…?”老盛挠着头,一时间想不起来,那花叫什么名字。
“一种可以拔出花蕊,吸蜜的花,我之前的小学在马路对面,那会经常跟一群朋友过来这边拔花,不知后面那两株花,被谁挪走了。”
花蕊含蜜的花有很多种,周舒并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种,不过周舒真的很羡慕他的童年,无忧无虑,有源源不断的美好回忆。
盛未堂读小学那会,可谓是相当好玩。从二年纪开始盛妈就不用过来接他放学了,大多是他自己走路回家。
每次放学老师都会举着一面旗,带他们过马路,后便由顺路的高年级哥哥姐姐带他们一起回去,有些住在小区,有些跟他们一样家是开店的,反正放学一般是几个人一起走。
每次路过中心公园,他们一群人都会拔两朵花蜜带回家。
说起童年有很多趣事,可惜周舒的童年匆匆而压抑,并没有什么美好回忆。
盛未堂抬头望向前方,一架三角钢琴摆在玻璃墙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吊灯,能看出,白天那是一家艺术培养班。
老盛问:“周舒你小学就开始学钢琴了吗?”
周舒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淡淡应了一声:“小学那会偶尔学。”
盛未堂小时候每次路过艺术班,看见里面与自己同龄的小孩,脸上总是无奈又麻木。或许他们并不喜欢钢琴,迫于父母的施压,他们必须按照日程表进行,父母要求他们样样精通,必须学业和学艺两不误,必须足够优秀。
盛未堂“哦”了一声,并没再继续问下去。
走着走着前面的父子俩,突然跳起了格子,别看老盛如今已经二十几,但内心依旧幼稚。
周舒在不及两米的身后慢慢跟着,脚步不紧不慢。看着前面两人映在地上的影子,姓周的掏出手机,趁两人没注意,拍了一张,又重新插进口袋里去。
猛地,小鬼尖叫一声,因为老盛坏了节奏,一步跳到第二格,小鬼腿短怎么也追不上。
盛未堂似乎听不见,还在两个格两个格地跳。
冷不防,有人从后拖起小孩的身体,周舒走了几步,把他放到了第二格。
小鬼还没得意多久。
盛未堂看着两人挑了下眉,接着脚底一发力,直接蹦到了第四格去。运动会跳远就应该选他。
某人两双手仍插在裤兜,身体稍微倾斜,但很快就靠着退步,稳住下来。这一幕,仿佛跟高中某个瞬间重叠了,周舒瞳孔一颤。
老盛有点挑衅的意思:“来,我们比比?你三格就行。”
周舒来不了,没他那么能跳,只能抱起儿子快步跟在后面。
路过一家老牌烧烤,老盛慢悠悠插着裤兜走过去,半路又退了回来,盯着人家的招牌,周舒只能跟着调转方向。
这老板娘会做生意,手里忙着烧烤,还能抽空给他递了一个盘:“小伙子,要什么自己拿哈。”
盛未堂犹豫一秒,都是对老板和食物的不尊重,早已经在摊前挑选起来:“周舒,你要吃什么?”
“都可以。”
“那小鬼你呢?”盛未堂仍没有抬头,拉开冰箱随便拿了两条热狗:“你呢,就吃这个得了,吃太多不听话。”
小鬼从周舒怀里挣扎下来,疯狂摆手:“不要不要……”指着烧烤摊的另一边,那东西他不认识,只能用手一直指着:“那个那个……”
“哪个?听不懂你说哪个,就这样吧,我要还钱了。”
丁点大的小鬼,还没人家椅子高,小小一只被冰箱一挡便看不见了。
那串旋转土豆快被他指冒烟了,和旋转土豆放在一起的烧烤有很多。小鬼脸颊通红,努力想表达自己的意思。终归是吃了,哑巴亏,不会表达,跟哑巴也差不多了。
盛未堂拔下那串土豆:“这个?”
刚刚用力过猛,小鬼捂着嘴咳嗽一声,连连点头。
“要这个,不会说。”
会说的话,还用指?
周舒顺着他的后背,接着抱起人,一一在摊位教起来:“那个叫土豆,这个叫茄子 ……”
小鬼认东西很快,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点姓周的基因,教一两遍他就能记住,而且平常在家里他俩一直有教。
念了一圈下来,烧烤早就上桌了。盛未堂在冰柜来回看,目光始终粘在冰啤酒那一排,手却伸到底下摸出两瓶可乐。
和姓周的呆久了,都快忘记自己当初是个怎样的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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