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已经三天没联系了。
晚上十一点多钟，出完差坐车返回的林渊点开微信，划过那些烦人的红点，找到了那条[你已添加对方好友]的消息框点了进去。
虽说分开前已经跟陆屿朝说了，有什么事就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大事小事都可以说，陆屿朝也非常礼貌地点头答应了。
可是，都已经三天了，消息框和来电显示都没有陆屿朝的痕迹，他那边是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么？
一点小事都没有？
现在陆屿朝应该还没睡。林渊心想，反正一会也是回酒店，就顺路去医院看看吧。
[在吗？]
林渊很快把这两个字删了——作为当代的年轻人，这种开场方式太奇怪了，像骚扰。
想了想，他又十分霸道地打了个：[在哪？我现在过去。]
按下发送之前，林渊又犹豫了。
问他在哪，好像又显得有点多余，因为白天的护工汇报说陆屿朝昨晚一晚上都没休息，早晨回酒店补觉了；那这会他应该已经睡醒，除了在医院也不会在别的地方了。
最后，林渊给他发了个：
[我回来了，你准备开始工作吧。]
很完美的消息，确定发送出去以后，林渊满意地锁上了手机。
这条消息既强调了两人的夫夫关系，同时也能告知陆屿朝，他现在已经出差回来了，很快就会与陆屿朝见面，并且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有自己这个后盾在了，可以安心了。
三十分钟后，林渊抵达了医院，一路来到了外婆的病房外，里面黑着灯，护工大姐正抱着保温杯坐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
看到雇主走近，她连忙站起身，悄声道：“林总？您怎么过来了？”
“顺路过来看看。”
林渊压低声音，房间里黑漆漆的，他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老太太的状况怎么样？”
“她刚睡着不久。”
怕吵醒病人，两人一起来到了走廊上，“这两天老太太的精神状态和食欲方面都还可以，今天晚上小陆专门给她带了她爱喝的小米稀饭，时令蔬菜，还有几块清蒸鱼，她吃的不错。”
“噢，那就好。”
林渊点点头，犹豫片刻，“既然人已经睡着了，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对了，陆屿朝呢？怎么没看见他？”
“呃，我也不清楚他去哪了。”
护工如实道，“老人睡下后，他就自己在门口坐着，我听到他聊了一会电话。然后他说，他有点事要离开一下，说外婆醒了就给他发短信……也就十来分钟前的事吧，他应该就在附近。”
聊了一会电话？
有空跟别人聊电话，没空回自己消息，他的聊天框里陆屿朝还从来没给他发过消息呢。
陆屿朝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老板？
林渊又叮嘱了护工几句，随后便带着保镖们进了楼梯间，这里说话比较方便。
“你们到附近找找他。”
林渊说道，“他不会走远，找到了电话通知我。”
有护工，病人家属在医院附近转悠也是常事。保镖们没觉得这有什么，就说，您要不给他打个电话把他叫回来吧，这样不是更省事吗？
林渊面露不悦，但又不好跟他们坦白说，半小时前他跟陆屿朝发了消息陆屿朝都没回，要是再追着给他打电话，岂不是有种上赶着要见人家的感觉？
更何况现在又没有那种必须见面说的重大事情发生，这样上赶着，实在是缺了点理由。
琢磨了一会，林渊再次给陆屿朝发了条消息：
[你现在在哪？]
等了两分钟，还是没回。
林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旁“不小心”瞥见两人微信聊天界面的唐萌，摆了摆手，替他打圆场：“咱们还是去找小陆吧，这大晚上的，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事就糟了。”
听到这话，林渊欣慰地拍了拍唐萌——有眼色，这个月给你多发点奖金。
几乎所有人都被撒出去找陆屿朝了，林渊只带着一个保镖下了楼，站在医院楼下的垃圾桶旁抽烟，一边抽一边等他们的消息。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不到，一个兄弟就打来了电话，说找到陆屿朝了。
“林总，您放心，他没事。”
“他在哪呢？让他回医院来吧。”
“林总。”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没多犹豫，直接汇报：“夫人正在吃宵夜，看样子似乎还喝了酒。”
地上摆着几个空的啤酒瓶。
“？”
林渊有些无奈，“他自己在外面喝闷酒，也不怕出事。位置在哪？我现在过去。”
“呃，林总，夫人不是自己一个人，他现在正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起。”
……
这是一家汤面馆，晚上还卖些烧烤什么的。因为店开在医院隔壁，这个时间段除了偶尔出入的外卖小哥之外，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了，只剩下角落的一张桌子旁还坐着两个人，脚边的地板上放着好几个空的啤酒瓶。
“陆屿朝，你跟哥们说实话。”
顾雨晨重重地将手里的塑料杯砸在桌上，醉醺醺地质问对面坐着的青年：“你tm，是不是去卖肾了？”
“真没有。”
陆屿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看着桌上放着的那张银行卡，索性将自己杯中的啤酒也一并喝光，“你的心意，哥们心领了，真的。但是……我确实已经不需要再借钱了，这些钱你都留着，不是还想追那个谁的么？得有积蓄才行啊。”
那个女明星是叫什么来着？
以前顾雨晨提过一次，陆屿朝当时心不在焉，也没记住是哪一位。
“不追了，她什么咖位，我什么咖位，太遥远了。我为了试镜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可我大概连个四号男配角都拿不到，只能当群演。”
顾雨晨摇摇头，“这张卡里确实是我所有的积蓄，给你外婆救命更重要啊。哥们，你可别卖肾啊，没肾可怎么得了。”
他喝多了，这番话两人已经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陆屿朝感动的眼眶直发酸。这辈子有顾雨晨这么个好兄弟，以后的人生之路走起来似乎也没那么令人畏惧了。
“哎，门口有好几个男的，一直看你呢。”
顾雨晨摇摇晃晃地抬起手，指了一下门口站着的人，“那人身上的外套和西装，唔，都好贵的。”
说话间，为首的男人迈开步子，朝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其他人则是慢了半步跟在他身后。
好贵的外套和西装？
喝了酒，陆屿朝的反应也变慢了。他心里一咯噔，扭过头的时候刚好对上那双俯视自己的眼眸。
“你、你回来了？”
陆屿朝连忙站起身，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跟他打招呼，只好说了句：“辛苦了。”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他是谁啊？”
顾雨晨的表情变得比刚才更严肃了，“是你朋友吗？等一下，这打扮……不会是放高.利.贷的吧？”
他终于记起了陆屿朝前面说过现在不需要借钱的话了。
傻不傻啊！如果借了高利贷，那情况不是变得更糟了吗？！
林渊扫了一眼坐在桌子对面那位长着一双狐狸眼的男人，打扮的很浮夸，脖子上和手上都戴着银色的链子，年龄看上去和陆屿朝相仿，大概也是个演员。
不过，这大半夜的跑到医院附近喊别人出来吃饭，还喝了这么多酒，能是什么好人？
“刚才就回来了。”
林渊单手插兜，目光转向了陆屿朝扣着放在桌上的手机，“我给你发的微信消息，你没有看到么？”
“你给我发微信了？”
陆屿朝轻轻啊了一声，眨了眨眼，拿起手机回答道：“真的很抱歉，我没看到……我昨天把微信卸载了，因为手机内存满了，卡的接不了电话。我跟护工阿姨都是电话和短信联系的。”
唔，今天那个护工好像也确实是这么说的。
林渊后知后觉明白了这是怎么个事，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本想带着陆屿朝直接离开，饭店的老板这时候又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生蚝走了过来。
“久等了。”
老板放下盘子，对陆屿朝道：“这几个是您特意叮嘱的，少放蒜蓉。”
“你喜欢吃这东西？”林渊忍不住一挑眉。
陆屿朝还没张口，已经喝多了的顾雨晨瞬间忘记了刚才的“高.利.贷”猜想，忍不住笑着揭短：“他当然爱吃了，这玩意壮.阳。”
“别乱讲。”
陆屿朝将那份蒜蓉多的推到他面前，“从咱俩认识到现在，每次吃生蚝可都有你一份，快吃吧。”
桌上其实没多少菜，就一盘花生和几个烤串的签子，林渊不明白这点东西是怎么让他们喝了那么多酒的。
“你也坐下吃吧。天气冷，吃饱了不想家。”林渊拍了拍陆屿朝，示意他先坐下吃，吃完了再说。
陆屿朝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此番动作中暗藏的不悦，只是隐约觉得，这人的手劲儿还挺大。
“他叫顾雨晨。”
坐下后，陆屿朝介绍道，“是我的大学同学，室友，也是个演员，最近正在努力试镜某部电视剧的角色。”
林渊也坐了下来，但看起来没什么反应，陆屿朝甚至都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刚刚做的那番介绍。
“林总，不知道你……”
说到一半，陆屿朝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太妥当，立刻闭上了嘴。
像是今晚自己跟顾雨晨吃饭，这种情况，应该不需要问林渊吧？这属于正常的人际交往范围，陆屿朝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决定，不然今晚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我什么？”
林渊却接上了他的后半句话，反问道：“想让我安排他进入剧组？”
太好笑了。
大半夜背着老公和陌生男人一起吃饭，还要我安排这个陌生男人进剧组？
林渊心想，到底是自己没睡醒，还是陆屿朝没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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