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陈望彻底把自己泡在了后院。
他在网上翻遍了园艺论坛，输入 “彩色种子”“速生幼苗”，出来的不是 “七彩葫芦娃种子” 的骗局广告，就是科幻小说的片段。倒是张奶奶每天送早饭时都会瞥两眼，咂着嘴说：“这苗长得有精气神，比村西老林家的果树还旺，小满丫头见了肯定稀奇。”
“小满丫头？” 陈望顺口问。
“林爷爷的孙女啊，在镇农技站上班，懂的可多了。” 张奶奶擦了擦竹篮，“她爷爷奶奶都是种果树的，青溪村那片老果园就是她家的，可惜前年爷爷奶奶走了，就剩她偶尔回来照看。”
陈望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索性搬了张竹椅坐在院里，边翻爸妈留下的旧农业笔记，边观察幼苗。他渐渐发现这些苗子的 “怪脾气”：正午太阳太毒时，叶片会微微蜷起来，像人皱着眉头；他往根部浇了稀释的淘米水后，叶片立刻舒展开，银绒毛都亮了些；夜里起风，十株幼苗会齐齐朝着老槐树的方向倾斜，仿佛在倾听风里的声音。
第五天清晨，最粗的那株星芒纹幼苗上结了小小的花苞，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迷你版的牵牛花，花萼上还沾着细密的露珠。到了傍晚，花苞居然全开了，清淡的香气漫出后院，引得蜜蜂在花间嗡嗡转，连平时不常来的蝴蝶都停在了花瓣上。
“这速度也太快了……” 陈望掐了片墙角野生的番茄叶对比，自家的幼苗叶片要肥厚一倍，叶脉里像是藏着细碎的光，对着阳光看时，能看见星芒纹路在轻轻流动。
变故发生在第七天。
那天他去镇上买有机肥，特意绕到农技站想打听种子的事，可值班的大爷说林小满下乡了。回来时刚过正午，远远就看见旺福在院门口打转，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爪子不停扒着门板。陈望心里一紧，几乎是跑着冲进后院 ——
原本的幼苗已经长成半人高的藤蔓，顺着他临时搭的竹架爬得满满当当，藤上挂着十几个青绿色的小番茄。但那些番茄根本不是普通的圆形，而是带着棱角的星形，表皮上隐约有深蓝的纹路，像把夜空揉进了果肉里。最底下的那只番茄已经微微泛红，阳光照过时，纹路里竟透出细碎的光，真真切切像颗缩微的星星，在叶片间轻轻晃。
陈望屏住呼吸，伸手想去碰那只泛红的番茄，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果皮，就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笑声：“哎，别碰！这品种娇气得很，碰伤了就不结果了。”
他猛地回头，撞进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里。女孩穿着浅蓝色的工装马甲，扎着高马尾，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发梢沾着点草叶。她手里拎着个帆布包，上面印着 “青溪村农技服务” 的字样，边角磨得发白，脚边放着个装满小铲子、修枝剪的竹筐，筐沿还挂着片梨树叶。
“你是……” 陈望站起身，手背在身后偷偷擦了擦沾着泥的手指，突然想起张奶奶说的名字，“林小满？”
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起来，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你认识我？我是来看看村里的老果园，张奶奶说你家后院种了些稀罕东西，特意绕过来瞧瞧。” 她绕着番茄藤转了一圈，指尖轻轻点了点星形番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光，“陈望是吧？去年张奶奶还跟我说起你，说你在城里做大事呢，怎么回来种地了？”
陈望的脸有点发烫。他这半吊子的 “归乡创业”，在专业人士面前简直像过家家。他挠了挠头，把林爷爷送种子的事含糊说了几句，最后补了句：“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长得太奇怪了。”
林小满却没追问，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封面的小本子，笔尖在纸上划拉着，字迹清秀利落：“叶片厚实，绒毛有反光，挂果率也高，像是某种变异品种，但变异成星形也太罕见了。”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陈望，嘴角弯起个弧度，“竹架太脆了，撑不住这些果子。我帮你搭个更稳的，结了果可得分我一半尝鲜。”
陈望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就忘了拒绝，只觉得后院的风都变得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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