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福叼着蓝莓跑出去的第二天，陈望才在林小满家院门口找着它。
狗正趴在石阶上晒太阳，旁边放着个空了的陶瓷碗，碗底还沾着点米粥粒。陈望刚要喊它，就看见林小满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件洗干净的蓝格子衬衫 —— 是上次他帮她搬农技站资料时，不小心蹭脏的那件。
“你的衣服。” 林小满把衬衫递过来，眼神有点闪躲，没敢看他的眼睛，“旺福昨天送来的蓝莓，我尝了，挺甜的。”
陈望接过衬衫，指尖碰到她的手腕，两人又像上次那样飞快移开。他想说 “我听见你的心声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万一她没听见，岂不是很尴尬？
“企业那边…… 还有事吗？” 陈望只好转移话题。
“他们下周要派人来考察，可能会去你后院看。” 林小满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我跟村委会说了，你的果园是特色种植，说不定能争取保留名额，但得准备点种植记录。”
“我这就整理。” 陈望立刻应下来，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 —— 这可是约她一起加班的好机会。
可接下来的两天，林小满没再主动来后院。陈望站在樱桃苗旁叹气 —— 那是上周林小满带来的，说是老果园的品种，此刻枝头刚结出绿豆大的青果，凑近闻能嗅到淡淡的涩味。
“你说她是不是生气了？” 陈望戳了戳樱桃果，旺福在旁边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点头。
第三天傍晚，陈望终于忍不住去了农技站。远远就看见林小满坐在办公桌前，对着一叠文件皱眉，手里捏着支笔转来转去。他刚要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她和同事的对话：
“陈望的果园真能保住吗？那些星星番茄太少见了。”
“不好说，企业想要连片土地。对了，小满，你上次说的‘灵植’，真的存在？”
林小满的声音低了些：“只是传说…… 不过他的果园确实特别，得想办法留住。”
陈望心里一暖，刚要推门，就看见林小满拿起桌上的蓝莓干 ——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的耳朵悄悄红了。他突然改了主意，转身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陈望发现后院的樱桃果居然长大了不少，只是表皮泛着奇怪的暗紫色，摸起来也比普通樱桃硬实。他摘了一颗放进嘴里，瞬间皱起了眉 —— 不是酸甜味，而是带着股涩涩的苦味，像没成熟的李子。
“怎么这么苦？” 陈望正纳闷，就看见林小满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拿着张图纸，“不好了，企业提前考察，现在已经到村口了！”
陈望赶紧跟着她往院外走，路过樱桃苗时，林小满突然停下脚步，瞥了眼那些暗紫色的樱桃，眉头微蹙：“这樱桃怎么了？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陈望心里一动 —— 难道这樱桃也能感应情绪？他刚想开口，就看见几个穿西装的人跟着村委会主任走了过来，为首的中年男人打量着后院，语气带着不屑：“就这点规模？还不如改种我们的矮化苹果，产量高见效快。”
“这是特色种植，您看这些番茄……” 林小满赶紧指着星形番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花里胡哨的，市场不认。”
陈望突然开口：“上周我在网上发了番茄的照片，已经有三家水果店来问供货了。” 他拿出手机，翻开订单记录 —— 其实是他托城里的朋友帮忙伪造的，但语气格外坚定，“这些品种的市场反馈很好，比普通水果溢价高三成。”
中年男人愣了愣，接过手机翻看起来。林小满惊讶地看向陈望，眼里满是疑惑，却很默契地没拆穿他。这时，旺福突然对着番茄藤汪汪叫起来，众人顺着狗叫的方向看去，只见最粗的那根藤上，一颗星形番茄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浮现出陈望和林小满并肩浇水的剪影，虽然模糊，却透着鲜活的生气。
“这是什么技术？” 中年男人的语气终于变了。
“是土地的馈赠。” 林小满适时开口，递上准备好的种植记录，“这片土地很特别，种出的水果不仅口感好，还有独特的外观，我们计划结合乡村旅游搞采摘园，您看……”
她的声音清晰流利，陈望站在旁边看着她，突然觉得心里的别扭消失了大半。不管她有没有听见心声，此刻并肩站在一起的默契，比什么都重要。
考察队走后，后院终于恢复了安静。林小满靠在竹椅上喘气，额头上沾着汗珠：“刚才吓死我了，幸好你反应快。”
“还得谢谢你帮我圆谎。” 陈望递过凉白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上次的蓝莓…… 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林小满的脸瞬间红透，低头抿了口水，声音细若蚊蚋：“我听见你说…… 想约我去老果园。”
陈望的心猛地一跳，刚想说话，就看见她突然抬头，眼里带着点委屈：“可你后来都没提，我还以为你后悔了。”
“没有！” 陈望赶紧摆手，“我是怕你觉得唐突……”
话没说完，就听见樱桃苗那边传来 “啪” 的一声，一颗暗紫色的樱桃掉在了地上。林小满捡起来擦了擦，放进嘴里尝了尝，随即皱起眉：“好苦啊。”
“我早上尝也是苦的。” 陈望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我们刚才闹别扭，它就变苦了？”
林小满愣了愣，看着枝头的樱桃果，突然笑了起来：“说不定是呢。” 她的笑容明媚，像驱散了乌云的阳光，“那这个周末，要不要去老果园看看？我爷爷说过，那里的老梨树会‘说话’。”
陈望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用力点头：“好。”
话音刚落，就看见樱桃苗上的暗紫色慢慢褪去，露出了淡淡的粉色，微风拂过，枝头的果实轻轻晃动，像是在为他们鼓掌。
旺福在旁边汪汪叫了两声，叼起那颗掉在地上的樱桃，欢快地跑向院外。陈望看着林小满的笑脸，又看了看满园的生机，突然觉得那颗苦味的樱桃，也藏着甜甜的心意。他掏出手机，对着慢慢转粉的樱桃拍了张照，存进 “果园日记”，配文：“苦味消失了，约会也定了。”
阳光穿过枝叶，洒在两人身上，温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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