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双像婴儿大小的手,谭姝雪拿灯照了上去,发现手和鸟本体之间有一条明显的缝合线。
所以这只鸟是人为变成这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手里的神经没有完全坏死的原因,两只手的手指还在轻微地晃动。
食腐鸟振了一下翅膀,又是一股血从它的伤口涌了出来。
谭姝雪的枪一直没有离手,她抓紧枪杆,拉下保险,下车用枪口怼了怼已经昏死过去的鸟。
连体人根本没有睡熟,在看清鸟的时候发出了惊恐的呜咽声。
程望渊以为他们只是对怪鸟的外形感到害怕,但是其中一个人晕了过去。
另一个人也在战栗,程望渊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个音节还没有发出,他就尖叫了起来。
“他们干的,他们找到我了!”
连体人把自己拼命地往后缩,但是他只能控制半边身体,整个人显得特别滑稽。
宋回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程望渊低声为他翻译了一下。
他们?
宋回舟这是第二次在连体人嘴里得知在基地以外的存在:“能问清楚吗?”
虽然连体人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但是程望渊也知道事情的紧急性:“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找你们?”
连体人两眼翻白,眼见要晕过去,程望渊三两下从前座翻到后面,避开布莱斯,眼疾手快掐上连体人的人中。
要晕不晕的连体人晃了两下,眼神又回复了清明。
宋回舟看着连体人脸上的污渍,第一次那么想把手砍掉。
油污混着黑色的泥,触感黏腻恶心。
程望渊没有多大的反应,谭姝雪确认食腐鸟已经死亡后,把它从挡风玻璃上弄了下来。
挡风玻璃已经卒了,车内的恒温系统受到了严重的损坏。
谭姝雪突然反应过来,连体人是怎么在这么低温的环境下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破碎衣服就能存活的?
她拎着死不瞑目的鸟回到车上,连体人在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又再次要晕厥过去。
“你怎么到后座去了?”谭姝雪疑惑。
程望渊又一次伸手把连体人从晕厥的状态拉了回来,身体力行回答了谭姝雪。
谭姝雪:“……”
人家要晕你怎么还拦着呢。
宋回舟知道有点难解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谭姝雪是知道她不会俄语的。
程望渊没管那么多,直接说:“他刚刚提到了‘他们’,疑似和这只……鸟有关系。”
鸟还往下滴着血,谭姝雪嫌弃地把鸟拎到车外面。
谭姝雪疑惑:“你不是听不懂俄语吗?”
程望渊这才想起来,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开始胡扯:“略会一点,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听错了,不行你再问问?”
想到自己和宋回舟也不过认识了三天,彼此的了解不算深入,谭姝雪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们把我和路易斯缝在了一起,他们那群疯子!”连体人大喘了几口气,五官几乎扭曲在了一起。
程望渊心下一惊,共用一个身体的连体婴在他们那个时期也是有的,但是谁能想到这是“人造”的连体人呢?
“你的意思是,你本来不是这样?”谭姝雪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路易斯?”
“连体人”胡乱点着头,在拉扯间,露出来了脖子上的缝合线。
肮脏的躯体上针脚留下的疤痕像蜈蚣蜿蜒而下,把一副“完整”的躯体分成了两半。
程望渊看不下去了,把头扭了过去。
刚要开口质问他们什么来历为什么不怕严寒的谭姝雪突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看了看手里的食腐鸟,鸟的眼睛灰蒙蒙的,像是蒙着一层雾气的无机玻璃,无力再反光。
如果说真的是“他们”缝合的话,谭姝雪看向了鸟的下肢。
也就是说,这双手来自于一个活生生的人。
谭姝雪虽然见过很多人类的残肢,但是现在看着那双婴儿的手,还是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恶心。
把人类和禽兽拼接在一起,是多变态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和程望渊的不忍、谭姝雪的恶心相比,宋回舟更多的是思考不同生物个体之间拼接的可行性。
先前成功的案例只有植物的嫁接,动物和动物的“拼接”只在器官移植里面发生过。
如果按照他所有的生物学储备来讲,像连体人这样完全拼接而成的人类躯体是活不下去的。
但是看缝合口的样子,两个人被缝合的时间不算短。
甚至根据两个人的体型来看,他们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被人为缝合在了一起,然后被当做连体婴那样长大。
如果能够研究两个人的体质,那对于器官移植一定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
看连体人战战兢兢的样子,宋回舟就知道对于他们的研究肯定很不容易。
“都过去了,这……”程望渊刚要安慰连体人,又想起来点什么,用余光看了一眼谭姝雪。
谭姝雪被他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的。
看谭姝雪没有对他说的很顺口的俄语怀疑什么,程望渊假装磕磕绊绊地接着说:“基地,我们马上就到……庇护,基地,给我们。”
宋回舟恨不得封闭自己的五感,程望渊演傻子有一套,一句俄语愣是被他颠三倒四拆分的啥也不是。
关键是程望渊还拿他的身体说的,他完全不敢去看谭姝雪的表情。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谭姝雪这下是真的相信宋回舟俄语会说一点但不多了。
她抖了抖手里的食腐鸟,把要掉不掉的血甩在地上:“你要是想学俄语的话,可以找一个专业的老师。”
宋回舟一言不发,他一点也不想学俄语。
程望渊大概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很傻,短促地笑了笑。
听不懂他们谈话的连体人感受不到他们相较于更轻松的氛围,只是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他们。
看着“宋回舟”笑,谭姝雪觉得那股怪异感又涌了上来。
在他们认识的这三天里,宋回舟完全是个眼里只有生物学研究的怪人,他好像生性就没有很大的情绪起伏。
就好像是下着细雪的高原,刚刚踏入没有觉得多冷,但是随着时间增长,才发现已经身处寒冬。
在几个瞬间,谭姝雪好像看到了“宋回舟”眼里冰面的碎裂。
就像这个笑容。
可能是因为经历了这些事情,他们熟起来,宋回舟才逐渐露出了性格的真实一面吧。
谭姝雪想,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食腐鸟身上的血连带着外放的伤口都被严寒冻结,她把邦邦硬的鸟递给宋回舟。
“已经硬了,你还需要吗?”
连体人看到食腐鸟后又是一脸的惊恐。
程望渊见状,再次翻过了中间的间隔,回到了前面的驾驶座。
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做出过这种事情的宋回舟真觉得没眼看。
“主动权给我吧,我把鸟收起来。”宋回舟说。
谭姝雪把鸟交出去后,围绕着基地如何强大、警备如何严密、科技如何发达为中心,对连体人展开了安抚。
车上还有应激人员,宋回舟没有肢解食腐鸟,而是找了一个大一点的特制保鲜袋,把鸟装了进去。
虽然这个袋子的本来用途是储存含水食物。
宋回舟检查了一圈汽车,发现除了前挡风玻璃以外并没有别的问题,回来后发现谭姝雪还在滔滔不绝的在讲。
“她说的什么?”宋回舟拉开车门之前问程望渊。
谭姝雪眉飞色舞,连体人听着听着眼睛也跟着她的话亮了起来。
程望渊组织了一下语言:“嗯,大概也许,是在表达对家乡发展的自豪之情吧。”
宋回舟:“?”
他拉开车门,打断了谭姝雪的施法:“前挡风玻璃已经完全损坏了,也就是说恒温系统没用了。”
恒温系统只在完全密封的环境里可以正常运作,出现前挡风玻璃这么大的缺口,也就意味着需要更高的耗能才能维持车内的温度。
“如果我们昼夜不停的话,差不多明天晚上天黑能够回到基地。”宋回舟回忆着导航出问题前的距离信息。
“这是不包括受到袭击的情况。”
但是在恒温系统出了问题的情况下,他们剩下的燃料支撑不到明天晚上。
连体人看着谭姝雪突然沉下去的脸色,眼里的光又慢慢消失了。
和连体人沟通了半天,知道没晕过去的那位叫拜亚德的谭姝雪把一瓶水扔到拜亚德怀里:“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用怕。”
拜亚德只能控制一只手,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来水瓶,却没办法拧开。
和他连着的路易斯缓了过来,逐渐从昏迷中恢复清明。
路易斯眨了眨眼,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已经顺手配合拜亚德把水瓶拧开了。
“说这么多也没用,我们最好争分夺秒。”谭姝雪看了看拜亚德和路易斯,他俩正在窃窃私语。
“我有个办法。”让出主控权的程望渊突然开口:“有透明胶带或者大的透明塑料袋吗?把玻璃清空,粘在上面勉强可以挡风。”
宋回舟第一次觉得程望渊是个天才。
把这个想法告诉谭姝雪后,谭姝雪激动地摘下来自己的包,拉开拉链往外一倒。
成卷的胶带、剪刀、透明亚克力板一股脑地掉了出来。
为什么有人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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