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桑睁开眼,从未觉得自己这般**过。
他被人托起,仿佛是什么柔弱婴孩。身上轻飘飘的,那几乎要和自己融为一体的重型机甲外壳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家居睡衣毫无分量,与**无异。
他微微抬眼,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那眼神专注地盯着自己,视线同样**。
那张陌生面孔不加掩饰地扫瞄着郁桑,是的,是扫描。郁桑几乎能看见那蓝色瞳孔里飞速跳动着的数字。
它是个仿生机器。
郁桑从不将他们称作仿生“人”,再接近人型,离人还是很远。
那仿生机器的样貌有些熟悉,郁桑盯着他,三秒。
第一秒,那仿生机器脸上绽开标准弧度的微笑。
第二秒,那仿生机器张开嘴巴喊了声:“您好。”
第三秒,那机器程式化的问候语卡在了喉咙里。
——郁桑在睡衣袖管里的手握成拳,自下而上一拳轰了过去,将对方的脑袋锤得咔哒一声,嘴巴随即合上了。
如果是人类,此刻他定然咬到了舌头。
沉眠让郁桑的肌肉有些萎缩,又或是被人抱起的姿势让他发不出力,总之,他遗憾于没能看到面前的机器脑袋被一拳轰飞的场面。
失了水准。
倒是这轻薄睡衣的袖子如他所料扯开一大道口子,的确是聊胜于无的东西。
那机器卡顿了两秒,身型微微摇晃,但是抱着郁桑的手极其稳当,他左右动了动脑袋,自行调试好,接着把话说了下去。
“您好,尊敬的郁上将,我是安卡,最新X系机器人,序列号XAK26880101,很高兴为您服务。”
郁桑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那美丽的眉眼耷拉着,嘴角微抿,连发丝都在说着:我很不高兴。
但是仿生人安卡没识别出来,他还没能掌握郁桑的行为模式和神态习惯。好在疼痛反馈很低,方才那一拳并没有让他产生多少影响。
安卡的眼神自动锁定在郁桑的右拳:关节略红,似乎有皮下破损。安卡立刻去牵郁桑的右手,想进一步检查。
然而安卡刚展现出意图,郁桑立刻察觉,他如同一只翻飞的蝴蝶,从仿生机器的怀里挣出来,与此同时又是一掌,这一掌干脆利落地打在安卡的脸颊。
那用精密仪器放大都看不出分毫瑕疵的人造肌肤随即泛红。
安卡彻底愣住。
他一只手维持着伸出的动作,眼神紧随着郁桑,后者动作敏捷地不像一个残疾……郁桑灵活地后翻,却跌在了地上。
郁桑的左腿受伤,原本强劲有力的小腿部分此时空空荡荡。
郁桑忘了这一点。
事实上,他对于如何丧失了这条小腿都毫无记忆,但那撕裂的痛立刻席卷到心头。
郁桑跌坐在了地上。
不知是否故意安排,这间屋子都铺满了厚实的毛毯,郁桑明明感觉自己摔进了云里,但是心却跌进谷底。
安卡盯着郁桑,郁桑的头低着,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眼睫落下一小片阴影,安卡看不清郁桑表情,但他推测,人类此时应当是很伤心的。
于是安卡立刻调动了词汇库,用最妥帖的言语进行安慰。
“上将无需担心,您只是受了轻伤。”
郁桑第一次开口,只发了很短的气声,听起来像是“呵”。
安卡继续和颜悦色,然而他的外貌设计得十分高大威猛,容貌也更倾向于冷峻寡言的,与他此时的语气并不十分搭配。
“上将,虽然您失去了您的左腿,但是您获得了更多的选择,现在有10378款仿生义肢供您选择,医究所还专门设计了三款专属义肢,融合了多项功能,比您原来的腿要好上百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它还用了古语。
郁桑的气声增加,成了“呵呵”。
安卡微笑,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毕竟如今人均寿命可达两百岁,仿生器械已是每个人生命中绕不开的重要部分,一款好的仿生义肢的确能大幅提升人的生活质量:既是器官、又是武器、还兼具医疗监测、智能控制等等功能,百利而无一害。
安卡知道郁桑拒绝了机械义肢改造:在他陷入昏迷前,郁桑严词拒绝了这一治疗方案。
无论医究所的人如何劝说,这个以仇视仿生人闻名的著名“种族”歧视将军,仍旧是不为所动,甚至在提到“仿生”俩字时产生了强烈的攻击性。
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事。
哪怕星际大元帅都不行。
可是那应该是一时意气用事,任何人看到自己残疾的事实,他都会痛苦不堪。更何况那可是郁桑,战功赫赫、一人之下的郁桑上将。
他绝对接受不了自己的现况。
安卡贴心地单膝跪地,双手合掌又拉开,掌心随即出现那三款智能机械腿的介绍。
红蓝色的幽光隔在二人之间。
安卡看着郁桑,柔和又专注,哪怕他此刻并没有情绪,但他仍旧尽己所能地露出一个安静同情的神情。
郁桑似乎没看到那立体的虚影,他微微抬起头,问:“很好吗?”
那张脸用粉雕玉琢形容都不为过,比起毫无生气的完美建模,郁桑的好看并不是完美吐苞的花朵,而是横斜逸出的枝桠,蛮横地抢占阳光。
安卡确定地点点头。
下一刻,郁桑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刀,他反手握着,直直刺进安卡的胸膛。
安卡的衬衫毫无疑问被扎破,然后刺穿仿生肌肤层,接着它会被合金材料的内壳阻挡。
安卡并不十分担心,直到……那匕首严丝合缝卡进了两块合金材料的连接处,然后强力凿了进去,接着郁桑熟练地一拧刀子,将自己的保护层撬开。
安卡掌心的投影闪了两下消失了。
安卡仍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但是此时,他的胸膛被破开一大道口子,一堆零件元件和电线就这样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郁桑收回匕首,甩了甩上面粘染的红蓝色涂料,露出一个堪称挑衅的笑。
他又问:“很好吗?”
安卡哪怕没有什么疼痛反馈,但是这样被暴力破拆,对他还是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闪烁。
他没有怕的情绪。
他也没有自保的本能。
因为他的指令信息第一条就是,保护照顾郁桑。
这几乎与“郁桑是自己的主人”不相上下的指令了,意味着郁桑除非下发严重破坏社会治安或者伤害自己的指令,其他的自己都需要满足。
因此,安卡只是草草将那些零件归了位,他一手按住自己狼狈的伤口,另一只手却仍旧去碰郁桑的右手,那只仍旧握着刀的手。
那手上沾了血,安卡将它擦掉,然而去触碰发红的地方,确认没有肿胀内伤,他才放心。
郁桑显然没有预料到安卡的反应,他甚至没有推开这个仿生机器冒犯的举动。
故障红光自安卡颈侧闪烁,深红的光在他侧脸落下高低有致的阴影,他单膝下跪,如同一个重伤濒死却不忘使命的忠诚将士。
如此缱绻的一幕,任谁看了都得动容。
可偏偏安卡对面坐着的是郁桑,郁桑冷了片刻,打破寂静。
“哪来的蠢笨机器?”
安卡觉得这话并非是说给自己听。
郁桑说话时从不看着自己,他像是看不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会动的物体一样。即使看了他一眼,就像此刻:那眼神也并非是礼貌的、寻求交流的,事实上,他对自己没有半分多余的好奇心和耐心。
那眼神与他打量屋里任何一件家具时无异。
郁桑早已抽回手,自己坐回了床上,他低头看着安卡。
这机器已为他的冒犯付出了足够代价,但是其他人呢,还不够。
郁桑已理清状况。
他手里把玩着几个不明零件,不知道是那仿生机器的哪部分,郁桑也不关心。
他自言自语道。
“你们不会让我离开。”
安卡缓缓转动头颅,纠正道:“郁上将,您是对的。我的指令信息里明确要求,在您恢复健康前不会让您离开这个房子。但您应该说‘你’,而非‘你们’。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我绝不会伤害您。”
有的话问了也是多余。
郁桑睁开眼的第一刻就知道,这并非是养伤,而是囚禁。
这不是他的住所,他此时身处的是宙斯星的蜂巢建筑,每个官员被送上法庭前的第一站都是此地。几乎没有人是自愿进来,也没有多少人能全须全尾地离开。
郁桑没有理会仿生机器的蠢话。
它的每一句话都在反复印证自己对仿生人的刻板印象,加剧自己对仿生技术近乎本能的厌恶情绪。
好在郁桑对付他们已经很有心得。
郁桑轻轻道:“闭嘴。”
屋内只剩一快一慢的两道呼吸。
郁桑又道:“也不要假装呼吸。”
屋内只剩郁桑一人和缓的呼吸。
安卡的眼前景象在扭曲,郁桑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专注地运行复原着自己的核心控制模块,忽而看见郁桑抬手,手里一样东西精准地朝自己丢来。
安卡不明所以,他轻轻侧开身子,避开这道攻击。
那硬物砸坏了安卡身后一个仿古花瓶,里面全息投影的花朵随之凋谢。
安卡此时已经毫不怀疑郁桑又想把自己大卸八块。
在郁桑又要攻击自己之前,他迅速拖着迟钝的身体离开了这间卧房,锁上了门。
安卡身后拖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
那画面陡然成了一片红,也像极了一整面泼了血的天幕,极具冲击力。
几个操作员连忙将画面切换,这才让那刺眼的红色消失。
取而代之的画面,是郁桑躺在床上,看上去像是要睡了。
他的睡姿有些一板一眼,居于正中,被子也是严格地盖到了肩膀。
自上而下的这个俯视视角,郁桑的脸孔依旧是无懈可击。
一个操作员问:“乌医生,你说这会是巧合吗?”
“你是说郁桑随便乱扔恰好击中了我们一个摄像头?你知道你说的是谁吗?那可是郁桑。”
乌医生平静地回答。
操作员:“没事,我们还有很多其他摄像点。他不可能都找到。”那面巨大天幕上随即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电视画面。
其中只有一小幅损坏,成了红屏。
乌医生耸了耸肩,并没有像他手底下其他人那样乐观。
“计划还得继续。”他道:“切到安卡的那边,看看他状况如何。”
画面随即出现安卡正在给自己修复伤口的场景,安卡的举止很冷静,并没有常规仿生人重伤后完全崩溃、举止异常的常规表现。
他有条不紊的,仿佛是在弹奏一首乐曲。
乌惕肯定又欣慰地点点头,他拉开自己的投影板面,十指飞快敲击,发出了一条新指令。
延迟0.5秒后,画面里的安卡停下手中动作,点开了这条新指令。
——“来自01:必要时可对郁桑使用一定的暴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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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下古耽预收《做我的狗》恨海情天,狗血拉满。
文案:
尘匪受了重伤,忘记前尘往事。
他只知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仇为雪:
——冰天雪地里,冻得双颊绯红的美人脱了大氅披在自己身上。
笑靥如花,那样温柔。
尘匪一眼沦陷,从此认他为主,替他卖命、护他周全。
只可惜,主仆有别。
仇为雪贵为公主,金枝玉叶、乐善好施,被誉为横晚第一美人。
无数人前仆后继拜倒在他石榴裙下。
只有每时每刻伴他左右的尘匪知道:这通通是假的。
公主身份是假,温柔善良是假,除了货真价实的美貌,公主殿下其实是一副蛇蝎心肠。
他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多年忠仆,他会在见完步明彻后歇斯底里地冲自己发火。
他会剪碎衣橱里的粉袄子,会残忍地弄死笼里鸟雀。
他会在笑眯眯地对自己说:“阿匪,你替我杀了他吧。”
可即使如此,
尘匪觉得当他身边的一条狗也很好。
被打也好,被骂也好,只要不被丢弃,公主怎样对他都好。
阿雪厌恶的未婚未,他替他杀。
阿雪想要的权势荣华,他替他争。
【文案为攻视角,正文不是】
忠犬恋爱脑攻尘匪x伪善黑莲花受仇为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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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宙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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